第050章【好心做错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金人兵围潞安州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传的纷纷扬扬,举国同怜陆登等将领的忠贞和死守,古语云三人便成虎,何况普天之下又有多少张嘴在谈乱着这件事,就连一向以打上金銮的洞庭湖水匪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洞庭水寇吴江分坛,寨主翟杰这会儿正急促地在聚义厅内踱着步,今天一早刚刚接到王佐信喻,让翟杰等人火速赶回总坛,一起商议趁火打劫的事宜,翟杰不敢怠慢,一大早便叫喽啰召集全部大小头领到这里听训。 时辰尚早,翟杰心乱如麻,这时,一个小喽啰跑了进来,对翟杰说道:“堂主,那个女子又在闹了!”翟杰一听这话就头疼不已,都是崔俊虎招惹回来的麻烦,那位四夫人黄燕莺自打来到这里,确切地说是苏醒之后,便开始折腾不断,先是一阵绝食危机,翟杰好歹是给劝了过去,谁知这女人竟然如此刚烈,最近更离谱,竟然经常趁人不注意就寻死觅活的,把个翟杰堂堂一个领袖给弄得焦头烂额。 这会儿一听喽啰这番话,翟杰便无奈地问道:“那位姑奶奶今天唱的又是哪一出啊?是割腕自尽,还是在悬梁上吊?”小喽啰面如死灰地回道:“都不是,今天这位姑奶奶居然在自己喝的茶里加进了砒霜,玩起了毒杀!” 翟杰一听这话顿时就惊得不知所措,连忙问道:“那她现在如何?”“幸亏发现的早,被刘神医灌了几碗不知什么做的汤,都吐出来了!” 翟杰轻舒了一口气,忙对小喽啰说道:“你去,你去叫俊虎过来,我马上赶去姑奶奶那里!”翟杰真是服透了这位看上去风情万种,对自己却心如蛇蝎的小姐,短短的三个月,竟然唱出了近四十多次让人不寒而栗的插曲! 翟杰想都不想便开口说道:“我这就赶去!”身边小喽啰有些为难地说道:“那其他首领?”“哎呀,稍等一会儿他们不会死的!”翟杰这会儿正心烦得很,所以干脆不去理会那些头领,小喽啰欲言又止,最后只得转身走了下去。 黄燕莺的厢房内,几名被聘来的侍女正与那位刘神医慌忙地侍候着这位自从进了山寨便受到万众瞩目的‘大小姐’,翟杰急切地走了进来,守门的侍女还没等开口,这位堂主便不安地问道:“那位小姐没什么大碍吧?”小婢点了点头,翟杰走到了黄燕莺的床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黄燕莺,翟杰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 那位体态臃肿的刘神医来到了翟杰面前,有些不安地对翟杰说道:“堂主,您来了?” “少说废话,我不就站在这儿吗?”翟杰明显有些急躁地继续说道:“这位小姐真的没什么大碍?”刘神医哭着脸回道:“大碍倒是没有,不过这女人两次三番的寻死,别说是大当家的感到心烦,就是小的也有些力不从心了!”非常可以理解,刘神医原本是军中出了名的军医,自从这位不知是哪里来的大小姐到了之后,刘神医几乎每一天都忙的不可开交,就像是黄燕莺的私聘医生一样,战事还没开始,这个小老头便每天都身力憔悴,短短的三个月,原本以体重感到自豪的刘神医竟然瘦了好几圈,这样下去,谁还受得了? 翟杰不禁叹道:“这个俊虎那里是给我找回一位压寨夫人,这简直就是请回了一位活祖宗!” 这时,崔俊虎也正好与那名去通知他的喽啰一起赶了过来,翟杰看到崔俊虎,又看了看榻上仍然神志不清的黄燕莺,这才叫苦不迭的说道:“我都说过了,叫你早些把这位小娘子叫回来,你看看现在弄得!我这个堂主真的是拿这个小娘子没有办法了!” 崔俊虎还真是第一次看着自己的兄长如此难堪,沉吟了一会儿,心里也而别过意不去,崔俊虎这才开口道:“好吧!兄长,我过几日便把她送回家去!”翟杰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了,看来这么一闹,她又要平静些日子了!趁着清闲我们赶紧去把左护法交代的事情商议一下!” 残阳之下,流云飘飘,文子逸倒伏在床榻之上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朝秦暮楚的日子虽然对自己来说已经习惯了,但想到潞州城上那最后一搏的场景,文子逸便痛心疾首,那么多鲜活的生命随着历史年轮的转动而灰飞烟灭,换做是谁又能无动于衷。 这时,随着一声吱呀声,房门被推开了,温婉儿步履翩翩地走了进来,文子逸连忙起身说道:“温姑娘,您怎来了?”温婉儿嘻嘻一笑道:“恩公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算时辰也该到换药的时候了!” 文子逸喃喃自语道:“是啊,该换药了!”看着文子逸心事重重的样子,温婉儿不禁问道:“恩公有什么心事吗?”“哦,没有!呵呵,我都这副模样了,还有什么心事!” 温婉儿将承载药物的托盘的放在床榻边的几案上,然后对失神的文子逸说道:“恩公?该换药了!” 解开了右臂上包扎的纱布,伤口仍旧红肿,温婉儿不禁蹙起了眉头,文子逸看着温婉儿这般样子,心中感到很是好奇,便开口问道:“温姑娘,我这伤口怎么了?” 温婉儿转身将药棉取了过来,伸出小手一点一点地轻轻揉捏着文子逸右臂伤口边缘的红肿部位,担心地说道:“恩公的是不是心里很乱?”这一句话问的文子逸有些意外,单单凭这一处伤口就能知道病人的心思?这个小妮子也太不一般了吧!文子逸竟然忘了今早曾经用色迷迷的眼神看着这位姑娘的情形了,文子逸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温婉儿看也不看文子逸一眼,仍然容颜自然地问道:“恩公,怎么不说话了?” 文子逸正在心中暗叹温婉儿的医术高超,却完全不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闻听温婉儿这么一番话,文子逸才惊愕地回道:“嗯,姑娘还真是料事如神!”温婉儿最讨厌除了哥哥以外别的男子对自己紧紧盯着,听了文子逸的话,这个不定性的小妮子在气愤之余不免心生了些想捉弄一下文子逸的想法! 文子逸正在集中精力思考着一些事情,却猛然感到自己的右臂被狠狠地捏了一下,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温婉儿的双眸与文子逸错愕的眼神相交,文子逸惊讶地问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就见温婉儿一脸正经地而且还掺有假假关心地自语道:“嗯,知道痛就好,证明狼毒还没完全侵入!”开玩笑,这么用力的在伤口上捏上一把,不疼那才是怪事! 温婉儿似乎还没有玩够,就见她拿过一杯黏黏呼呼的黑色液体对文子逸说道:“恩公,你把他喝掉吧!对伤口有益!”文子逸此时才开始怀疑温婉儿是在拿自己取乐,因为这东西自己自己见过,就是今早温婉儿为自己伤口上敷的草药,让我吃这个?鬼才会上你的当! 文子逸想着如果就这么被一个还没成年的女孩子cao控在鼓掌之间,那以后传出去不还被别人笑掉大牙!这个小家伙,真该好好教训她一下,让她在最逆反的时候知道一下大人们的厉害!要不然以后总是这个样子,早晚会吃亏,抱着一片好心,文子逸的计策袭上心来,便接过那碗看着就让人作呕的敷药剂,点着头故作诚恳地对温婉儿说道:“谢姑娘良药!” 温婉儿还没见过这么‘傻’的病人,但凡是人就知道那粘稠物是什么,而且大多数会当面便把自己戳穿,说白了只是一个笑话,但这个小妮子却是真真的就看到文子逸小‘尝了’一口敷药剂,然后还正经八百地对自己说道:“姑娘,这药物实在是太难以入喉了!你看.....” 眼前的一幕可把温婉儿给吓坏了,就见文子逸说着面容一僵,并且‘痛苦’地看着温婉儿,声音时断时续地问道:“姑娘,这、这真的是、是药物吗?”文子逸说着便十分专业地栽倒在了床榻上。 温婉儿真是始料未及,这外敷之物竟然能有如此的‘功效’?虽然医书上说对人体无害,但这会儿文子逸却‘真真地’像只死蟑螂一样在床榻之上‘抽搐’起来! 温婉儿害怕兄长责备,便决定竭尽全力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天知道温婉儿一点过错都没有,文子逸认真地闭着双眸演着戏,并在心中暗暗猜想这会儿的温婉儿会着急成什么样,但过了一会儿,文子逸只觉得一股温热紧紧环抱住自己,文子逸正要开口讲话,谁知话都到了嗓子眼儿,却被一记香唇硬生生地拨了回来。 “坏了!”文子逸心中暗叫不好,都怪自己贪玩,这次成了弄巧成拙了,温婉儿这会儿正帮自己唇齿引毒呢! 本以为吓一下这个小女孩儿,没想到居然真的就把这个还没完全懂事的小家伙给唬住了!现在文子逸真是骑虎难下了,人家都把初吻给了自己,难不成自己还能厚颜无耻地睁开眼睛对人家说自己是在跟她开个玩笑?天啊,那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后果!但自己如果不早点跟这个小妮子说出真相的话,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文子逸正举棋不定之际,就感觉自己的嘴唇一阵****,胃里更是叽里咕噜的一阵呢乱叫,而正在帮文子逸用传导方法往外引那些敷药汁的温婉儿原本清秀可人的脸上已经红晕的不成样子,这会儿又不能去通知哥哥,温阳平素对自己的管教便很严厉,除了让meimei每日专心专研药剂和救人之外,根本不让婉儿和其他男子接触,古训中便有兄长既为夫的观念,所以温婉儿纵是心中有不悦也不敢说出来! 文子逸算是她第一个与之攀谈的‘会说话’的男子,因为其他男人便都跟徐韵一样是些昏迷不醒的重伤人士,凭借着心中对男子的好奇,温婉儿打从第一眼看到文子逸之后便对这个哥哥常提到的有为青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这才会有意调理一下文子逸,却不想碰到了比自己还会调理人的主儿! 文子逸不禁在心中叫苦道:“谁能救救我!在这么下去!我真的吃不消了!”被动地让一个女孩儿这么抢救着,大概那个男人都心生它意,万一意志不坚定的就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文子逸实在熬不住了,这才故作干呕地一下子坐起身来,温婉儿连忙闪开了身子,羞怯地站到了一边,文子逸心绪稍微平定了一下,考虑到如果自己猛然就清醒过来,别说婉儿,就连自己都不会相信,就见我们这位文参将故意憋红了脸,然后喘着粗气,看上去确实够虚弱,缓缓地看向温婉儿,声音低沉地问道:“婉儿姑娘,你,你这给我吃的是什么啊?” 温婉儿扑闪着双眸惊愕地看着文子逸,两眼四眸相对,文子逸不觉心虚起来,温婉儿看了好一会儿,才娇滴滴地道:“恩公!都怪婉儿,婉儿不该和恩公开这样的玩笑!”文子逸看着温婉儿的双眸闪着丝丝盈泪,心中更是惭愧自己,当局者迷,此时的文子逸看着温婉儿就好像看着一个被自己欺负的小meimei,文子逸连忙开口安抚道:“都怪我,都怪我!婉儿姑娘不要责备子逸!”文子逸说着就要拱手谢罪,但无奈臂上伤口未愈,虽然敷过了药,但疼痛感还是丝毫没有减轻! 温婉儿万分愧疚地说道:“恩公,其实刚刚恩公喝的是外伤的敷药!可真是担心死婉儿了!万一恩公有什么闪失,婉儿可怎么想哥哥交代啊!” 文子逸这是真是想解释都没机会了,看着这个吃尽了亏的小妮子竟然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跟自己致歉,文子逸还能说什么,不缓和一下气氛又不行,文子逸索性暂时不去想那些事,打趣地对温婉儿说道:“好了,好了,子逸的命没有那么短!要是能死的话在刚回到文家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再说昨天的乱箭不也是躲过去了吗?婉儿meimei,别再自责了!我可是不死小强的命——硬着呢!” 温婉儿被文子逸这么亲切地叫着meimei,心中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温暖,虽然不知道那小强是何物,但温婉儿仍旧被文子逸这一番诙谐逗得扑哧一下。 文子逸看着温婉儿终于破泣为笑,心中这才放宽了许多。 ....... 一转眼间,文子逸已经在温阳的住处养伤近十日了,肩伤在温婉儿的精心护理之下已经没有大碍了,文子逸的归乡之心越加极重,徐韵仍未清醒,潞安州的众多将佐除了团练使朱思远一人身死之外其于人也都没了动静,文子逸念及此事更是忧心忡忡,陆节度使还在坚守,自己又因伤不能尽快动身去搬救兵! 但是,事有逆转,冬至将近,金军完颜宗弼终于暂时放下了潞州这块炙手山芋,火速率兵绕过隆德府与东路完颜宗望在汴京边缘城池会师去了,完颜宗翰的西路大军奔赴汴京未果,只得折返山西改变战略,自大同进攻太原,虽然太原守军顽抗不降,但却没能挡住金人的铁骑,不久,朔州告急! 文子逸归乡之后不单单是为了看望家人,最重要的,便是想转道奔赴磁州,向宗泽老大人借兵,重抗山西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