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左营血案】
磁州军营之内,辰时刚过,已经到了cao练的时候,校场之内却一片冷清,连一个兵士的影子也看不到,陈汀管辖的左营之内却是挤满了围观的兵士,几名士兵正抬着一具具尸体走出大帐,宗泽与林远等人如临大敌地站在一座牙帐前,看着一条条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官兵尸体,宗泽真是痛心疾首,一旁的林远、魏玄等人更是诚惶诚恐地注意着宗泽的举动。 文子逸与温阳等人匆匆来到军营前,看着眼前抬尸体的长队,文子逸连忙闪身进了左营,今日的人来的还真不少,何远杰、卢才、钱贺知、欧阳俊和吴坚这几位门客首领都已经围在了宗泽身边,一见到文子逸,吴坚大老远便低声招呼道:“文贤弟!”文子逸来到吴坚身边,疑惑地问道:“吴兄,这到底是怎么了?” “唉,惨呐,左营大寨七十多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最可惜的便是陈汀将军,也随着自己的部下去了!” “什么?陈将军......”文子逸惊愕地看着吴坚,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没怎么会说死就死了?文子逸也来不及跟吴坚说话,径直来到宗泽身前拜道:“宗大人!” 宗泽看到文子逸,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但因为又气又惜,宗泽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起来:“昨日与我们一起饮酒的陈将军还记得吧?”文子逸连忙点了点头。“这么好的一位将军,竟然就这么没了!” 看着宗泽伤感的样子,文子逸连忙躬身安慰道:“大人节哀,但不知陈将军和那七十多名将士是为何而死的?” 一旁的魏玄冷冷地答道:“被人投毒所杀!”文子逸先是一怔,宗泽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林远问道:“林御史,毒源找到了吗?”“启禀大人,尚在寻找!”林远躬身回道。 “事情一点头绪都没有!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想不到我堂堂磁州军竟会出现这等事!”宗泽哀叹着说道。一旁的魏玄若有所思地看着宗泽道:“大人,会不会是敌细所为?” 文子逸一听这话便更加百思不得其解起来,这么大的军营,为何偏偏只有这里的军士中毒而死?整座大帐也不过是些不打紧的小喽啰,陈汀虽是武将兼左营指挥使,但此人绝对对敌人构不成威胁,有哪个敌细会去无聊到毒杀这些人而不将目标锁定在主帅身上?只有一种可能:除非那个敌细头脑短路,才会做出这么一个打草惊蛇之举! 况且军营本身就守备严密,而且还是宗大人的磁州军,平日三班五岗,别说一个想要毒杀军士的敌细,就连一位擅长飞檐走壁的贼人,也休想得逞!最重要的一点,金人已经退了,这里又与西夏搭不上边!哪里会有什么敌细!敌细杀下毒的 可能就这样不攻自破! 文子逸慢慢地在心中有了一些隐隐的想法萌生出来:军营内部的仇杀!那又是谁与陈汀和他的左营有如此深仇大恨呢?而且还未将左营之中的将士全部毒杀,而只对陈汀的营帐动手? 一连串的疑问在文子逸脑海中飘闪而过,但他毕竟不是侦探,一时间还不知道如何整理,这时,那位一直以来都只顾自己生计的穷才吴坚竟然破天荒地来到宗泽面前跃跃欲试地开了口:“吴某想.......”吴坚说着有些忌惮地看了看身边众人。 宗泽正愁眉不展,他对吴坚的才学一向是肯定的,一见这位穷才开口,宗泽立即欣然地道:“吴先生但讲无妨!”“在下想接手此案!”吴坚支支吾吾地继续说道:“而且想与文贤弟一起接手!希望大人恩准!” 文子逸不觉苦笑起来,我破案?吴老可真是胡闹,你有听说过小贩做郎中,杀猪的改唱戏吗?即便是做了充其量也只是个赝品,这根本就是不着调的事儿! 吴坚却一脸期盼地看着文子逸,就好像在用眼神告诉自己“我们一定能行!不加入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林远等人纷纷望向文子逸,文子逸极为夸张地笑了一笑,然后在吴坚坚决的眼神下木讷地点了点头。 ...... 既然接了下来,不管能不能破案,都要卖力的做,出于与生俱来的责任感,文子逸暗暗咬了咬牙。 文子逸和吴坚先是进了陈汀的大帐中查看了一番,大帐之内的布置虽然没有改变,但尸体已经被抬走,文子逸探看了一番,身边的小喽啰解说员一般地强调着:“陈大人的营帐之中物品摆放还算整齐,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哦,对了,那几只碎落在地上的海碗器皿可能是陈将军等人毒发之时造成的!”文子逸一边观望着现场,一边听着身边这位将校的“传统废话”,心里不知怎么变得异常烦乱,甚至有种想把身边这只大苍蝇收拾掉的冲动,就你会分析!同样是一双眼睛两个孔,我自己不会看啊! 离开了军营,文子逸便与吴坚分头行事,文子逸去配合仵作,吴坚去收集可靠的信息,这二位乌龙侦探一个下午可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文子逸不厌其烦地与负责验尸的仵作搅在一起,拼命忍住自己不断翻滚地胃液,整整半个时辰,才从仵作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毒药的种类! 文子逸紧紧地记住毒死陈汀等人的药物名称——砒霜,还有它们可能存在的地方——酒rou,连带着,文子逸也既不情愿地深刻记下了那些尸体血rou模糊的样子和午饭时分仵作们围着尸体进食的那个瞬间。 一出了停尸房,文子逸只觉胃里一反,“呱!”,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文子逸轻扶着门框奄奄自语道:“我还是没能控制住!你赢了!” ...... 这天夜里文子逸与吴坚这一对难兄难弟无精打采地坐在吴坚的新居正堂之中,文子逸被时不时的呕吐折磨的死去活来,吴坚则因为不停奔波把两条腿都溜细了。 两人狼狈地面面相觑,不禁都哑然失笑,此时文子逸最想说的便是大话西游中的那句:何苦呢!何必呢! 过了半晌,文子逸才缓缓开口问道:“吴兄,这一天可有什么收获?”“在场的军士没一个活口,细细询问每个当晚巡哨的士兵,得来的答案全都一样‘没有留神’!”吴坚苦着脸一筹莫展地说着,不禁拿起身旁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接着问道:“你那边呢?” “毒源是找到了!砒霜,是掺杂在食物里的!”文子逸悻悻地回道。“有没有可能是火头兵所为?”吴坚病急乱投医地问道。文子逸摇首苦笑道:“怎么可能?火头兵掌管整座军营伙食,虽说他们可能性很大,放着全营军士不毒,为何偏偏就去收拾陈将军?再说如果是他们,投毒之后又怎么会安然留在军中?那不是明目张胆地告诉所有人凶手在这儿,你们快来抓我吧!” “唉,陈将军也是,为什么偏偏要赶在晚上进食呢?”吴坚百无聊赖地发着牢sao,文子逸却是一怔:对呀,按理说军士的进餐时间是日落时分,而陈将军是半夜才回的军营,本来已经酒足饭饱,为什么又要在晚上与那些军士再喝一顿呢? “吴兄,你可知道那些死去的军士都是些什么人?”文子逸连忙问道,吴坚沉吟片刻,这才回道:“有几个我认识,那都是陈将军左营的将佐!其中最大的是马军都指挥使!” “将佐?”文子逸仔细回味着,眼珠不停地转动着,这时,吴坚夫人端来了夜宵,果然与文子逸所想相同,这位夫人还真是个五官端正的标志女子,换上了新衣,打理的干干净净,竟也有些风韵犹存之感,就见她款款地将一盘果品和rou羹放到了桌上,柔声对文子逸和吴坚道:“都想了一个晚上了,快吃些东西吧!” 文子逸点头致谢一番,看着那羹汤问道:“嫂夫人,这是?”“哦,是rou羹!” 文子逸一听顿时就面色惨白起来,吴坚见状连忙问道:“文贤弟怎么了?”就见文子逸捂着嘴支支吾吾地道:“痰盂在哪?唔!快,要吐出来了!” ......
从吴坚家中回来后,文子逸也没有吃晚饭,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独自一人卧在榻上,文子逸开始仔细回味着自己白日所想所见的每一个细节:仵作解剖的只是几名副将,陈汀的尸体却未有人提及,陈将军在军中颇有些威望,身死之时便叹息鼎沸,既然毒源已经找出,又有谁会忍心去打扰?于情于理,仵作的做法都很得当,想到这儿,文子逸便也不再细细追究。 失神地盯着床边的茶几上忽明忽暗的烛焰,文子逸面色渐渐凝重下来,回想着除此之外的每一个场景,每一丝细节,文子逸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一二,七十多条人命,又全是军中左营将官,陈汀到底得罪了哪位煞星?是简简单单的仇杀吗?那也没必要将左营的诸将连窝端起啊!这其中的内情想必只有那些死去的人才知道! 说到断案,文子逸也有过经历,但一年前的宝珠失案可与现在接手的大相径庭,可以说跟本没法相提并论!最起码那时没有牵扯到人命,缘由也很简单,不过是一时贪念财迷心窍,想把宝珠据为己有......“等等!贪念!” 文子逸正沉吟间,忽然听到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脚步声,文子逸连忙起身来到门口,还没等门外来客敲门,便已经挥手将门推了开来,门外四个身影被弄得一怔。 “果真是你们!来,俊臣、马威,快快进来!”门外私人正是崔俊臣、崔俊虎、马威、吉云这四位负责带领壮丁的手足兄弟,文子逸笑逐颜开地拉着二人的手,将四人引进屋来,等到崔俊臣等人就座后,文子逸连忙关切地问道:“几位兄弟连日奔波,一定身心疲惫,为兄真是既挂怀又惭愧啊!” 崔俊臣闻言抿了一口袖边的茶水,笑着回道:“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愧不愧的!”“对,对,哈哈!”文子逸也感觉自己的话有些疏远,连忙大笑着道:“对了,几位兄弟想必还没吃上一顿饱饭吧?我这就着人去弄些酒菜,咱们兄弟今天一醉方休!” “兄长不忙,酒是一定要吃的,但俊臣还有事没与兄长讲呢!”崔俊臣连忙起身扶着文子逸坐下,这才接着说道:“刚才与孟护卫交接壮丁时无意间聊到兄长,听说兄长正为凶案所困而且还一天呕吐不止,我们兄弟几人就连忙赶了过来!” “嗯,兄长的气色是有些差!”崔俊臣仔细打量了文子逸一番,饶有兴致地自言自语道。 文子逸闻言不禁苦笑一声:“唉,能弄到现在这么狼狈不堪,都是拜吴兄所赐!” “兄长此言差矣!”崔俊臣思衬了一会儿笑吟吟地打断道:“难道兄长就不觉得这件事其实是兄长初到磁州,上天暗中送来给兄长的一份礼物吗?” “呵呵,礼物?七十多条性命的凶案把自己弄得愁眉不展,这还叫礼物?再说就算是礼物,也有些太重了吧!”文子逸不禁暗暗叫苦道。 “兄长莫愁,常言道三个臭皮匠顶过武侯公,何况咱们这么多人,区区一桩小案又何惧哉!”文子逸刚刚还在抱怨这位结拜兄弟是旁观者清,没有身陷局中哪里识得局人苦,听了崔俊臣的这番话,这才一拍脑门,恍然想起身边这位手足兄弟的智计与自己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了俊臣与自己和吴坚一同着手此案,那......文子逸抿起嘴角沉吟了一会儿,用具不恰当的话:自己这不是骑着驴找驴吗! 想及至此,文子逸如穷山遇路一般,面颊上扬起了一丝笑意。见着文子逸脸上愁云尽散,崔俊臣忙道:“兄长,你且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们几兄弟讲上一讲,咱们一起斟酌,保不准还能寻得一丝希冀!” “好!”文子逸说着起身来到门边,向外喊了一句:“来呀,准备些酒食送进房来,我要与几位兄弟共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