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何去何从?】
文子逸脱罪,磁州兵退回滑州城,风波总算是过去了,李纲、韩世忠等人顺利到达汴梁,京师防守直至沿河一线固若金汤。 国不可一日无君,伪楚皇帝张邦昌政权彻底崩裂,也就是说,这位张圣上的人生之路也快走到了尽头。 张邦昌、吴拜以及被文子逸拘押的王时雍这些位伪楚政权的中流砥柱被分别囚禁在天牢和皇家园林之内。 一大清早,赵构便将文子逸、宗泽、李纲等人叫到了一起,宗泽等人不明就里,好一会儿,赵构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事情:原来张邦昌身为太宰之时与赵构私交甚密,这次攻破旧都之后,张邦昌提及前事更是临表涕零,赵构一时间难以取舍,心中万般纠结。 “真的要处死他吗?”赵构坐在几案边有些动容地望着各路军总沉吟道,宗泽起身劝抚道:“殿下,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张邦昌生死关系军心,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老臣望殿下能够以我大宋为重,以军心为重!” “唉,本王倒是想真正做到以国事为重,但凡是血rou之躯,又有几个真正能做到六亲不认?”赵构眉心深蹙,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 “殿下,若是实在心烦,就暂时将此事搁浅到一边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去向!”文子逸见状连忙起身宽慰道。 宗泽不觉看向文子逸,赵构扶在桌案旁,右手托着额头,伤神地说道:“好吧,容本王再想一想!各位将军大人,先退下吧,午时一过本王便亲自主持接下来的诸多事宜!” “得令!”众将官闻言起身叩拜过后,便转身离开了。 “怎么杀?难道要拖出去斩首?还是腰斩?这样做本王真的难以下手!”虽然没有了宗泽等人的催促,但赵构已经不知不觉地对这件事达到了难以忘怀的境界。 良久,赵构的双眸黯淡,眉心时不时地抽动着,“黄潜善?”一个人的印象闪现到了赵构的脑海中,紧接着,文子逸那句话的内在含义又袭上了心头:“以一人之躯换万民欣慰,‘虽死犹荣’!” 赵构心意又一次慢慢定了下来,这颗棋子应该撒手送出了,张邦昌的命运已经定了,但到底应该是怎么个死法,还有待考究,赵构看了看时辰,距离午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没有人苦苦相逼,那自己就更要抓握住时间。 赵构环顾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房间,四处打量着刑具,最后,赵构长叹一声,将双目定格在了窗外飘摇的白绫之上...... 石板小径之上,宗泽看着文子逸,若有所思地道:“贤侄,康王犹豫不定,若是张太宰不死,定会引起军心动摇!眼下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出现什么岔子!” “叔父莫急,张邦昌是一定会被绳之以法,而且,时机不会太远!”文子逸胸有成竹地说着,宗泽好奇地看着自己这个贤侄,文子逸见状连忙解释道:“叔父,张邦昌虽是伪楚皇帝,罪大至极,但却与康王有旧,今日我观殿下举棋不定,隐隐的显出一种困苦的神情,这个时候逼他,就等于我们硬逼着殿下处死自己的故交,即便事成,我们的举动也定会在殿下心中萌生出一丝阴影! 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开他的心结,让殿下心悦诚服地去做这件事!这样做不是更加妥当吗?” “呵呵,子逸啊,你真是越来越鬼精了!”宗泽闻言不禁大笑着说道,文子逸苦笑一声,与宗泽一起朝月门走去。 皇家园林之内,软禁张邦昌的小楼已经被禁军牢牢把守,对于这样一位特殊的犯人,就连禁军卫队都不敢有意思懈怠,赵构只身一人提着袖袍来到小楼前,两名侍卫见到康王,正欲躬身相拜,赵构挥手示意道:“不必多礼,张太宰现在还好吧?” 其中一名侍卫回道:“回禀殿下,张太宰现在小楼之内!” 赵构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们去吧!”两个禁军校尉退后,赵构深舒了一口气,紧了紧袖口,缓步走上了小楼的石阶。 小楼之内,张邦昌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榻上,双眼无神却直直地盯着窗口,双唇似痴似傻地一张一合着,汴京光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己再清楚不过,这位权倾一时的太宰大人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神气。 这时,房门被支呀一声被从外侧推开,当张邦昌看到那个自己曾经熟悉但现在却生出一种莫名陌生的人影之时,那双失神的眼中瞬间凝聚出了沧桑的液体。 “殿、殿下!”张邦昌不由自主地站起身,错愕不经地失声道,话音刚落,张邦昌已经跪拜下去,赵构见状连忙上前将张邦昌扶了起来,心如刀绞地宽慰道:“张太宰,快快请起!” 赵构将张邦昌扶到了几案边,两人缓缓坐下,两双手更是紧紧地握在一起,张邦昌哪里知道赵构这次来是为了给自己下一道催命符,一肚子的凄苦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这位张太宰也不顾自己的形象,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地诉说着一肚子委屈。 赵构闷声不语,怅然地为张邦昌做忠实的倾听者,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张邦昌发泄出了满腹苦水,赵构这才淡淡地说道:“张太宰,委屈你了!赵构现在是身不由己,只得随着世人的眼睛看待一件事情.......”“因为,因为本王要重振这大宋山河,要自立为帝!这样,就少不了要有人为本王付出一些!”赵构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国不可一日无君,想当初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将太祖的基业拱手一般让给了金人,这个耻辱,自己是赵氏一族的嫡系血脉,自己有责任一雪前耻! 张邦昌听着赵构刻意强调的那几个字“身不由己”、“世人的眼睛”,“就要有人为自己付出代价”,赵构的意思一目了然,张邦昌心知那个要为之付出代价的人定是自己无疑,但此时张邦昌却并没有诚惶诚恐。 “张太宰,赵构就只能做这么多了!太宰珍重!”赵构说着站起身来,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尺白绫,轻轻地放在了桌案之上,张邦昌躬身蜷伏着跪在地上,赵构看了看张邦昌,哽咽了一阵,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小楼。 赵构走后,张邦昌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桌上那白的渗人的一尺白绫,一时间绝望、忧愤、惊恐各种心理齐聚一堂,现在小楼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身影,这种情况下,根本不用去理会别人怎么看自己,反正都要归西了,别人怎么看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张邦昌缓缓扶住桌案,看着桌上的白绫顿时就雨泪其下,哭的悲痛欲绝、嚎的惊天撼地。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赵构快步离开了,两名护卫立刻就明白了刚刚发生什么,撕心裂肺的哭声着实让人揪心,余音不绝地在小楼门前回荡。 良久过后,哭号声停止了,两个禁军校尉如释重负地相顾看了看,转过身推开了小楼大门,地上桌椅纷纷扬扬,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悬在半空中的黑靴,向上望去,大楚皇帝张邦昌双眼红肿,舌头耷拉着老长地悬挂在白绫之上。 ........ 午时已到,众军将领与朝中老臣纷纷进入大殿,赵构失神地坐在那张自己从来都不敢恭维的龙椅之上,现在他有了胆量,国不可一日无君,自己的父皇和兄长被金人掳去,自己已经有了颠覆大宋前耻的资本。 “殿下,众军头领与朝中旧臣已经全部到达!”殿前将军一声传报,赵构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底下数名将军、大臣,缓缓开口道:“众位爱卿,眼下局势渐渐稳定,是去是留,何去何从,本王思忖良久,是时候该想一想这些问题了!” “殿下,如今汴京已经光复,我大军正应该借机勤加cao练,等到时机成熟,一举进军,渡过黄河北岸!一雪前耻!”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众人顺眼望去,总兵韩世忠已经慷慨激昂地起身开了口。
赵构沉吟着道:“话虽如此,但时下我大宋无主,要想一雪前耻,那里有这么容易!” 文子逸闻言不禁心中暗喜,赵构终于按捺不住了,后世众所周知,这位康王便是后来的南宋开国君主,尽管如此,也不可以大意,自己的到来已经改变了历史,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完颜昌和耶律余睹死了,以后金人军中就不会再有关于他们的那些特定进程,同理,赵构也很有可能脱离历史进程!所以,一定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理由,在不至于起到反作用弄巧成拙的时候说出来,这样才能顺理成章的将赵构扶上正位! “殿下说的有理,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大宋要做到真正的光复,就一定要另立一位君王!”两州宣抚使李纲闻言也是精神一振,热血沸腾地起身拜道。 “百分之四十!”文子逸在心中暗暗寻思道,收回思绪,文子逸朝着自己的叔父宗泽使了个眼色,宗泽何等聪明之人,一见文子逸看了看赵构,又仔细跟自己挤眉弄眼,登时就明白了自己这位贤侄所指,宗泽点头应和之后,便起身说道:“殿下,各位将军,此话虽说如此,但是金人攻占我朝旧都之时,将这宫中搜刮殆尽,皇室成员所剩无几,我大宋乃是太祖赵氏天下,总不能让外姓占了雀巢吧!”宗泽‘担忧’地说完,有意地瞟了赵构一眼。 赵构被宗泽这么一看,左思右想之后终于明白了这位老大人所知,宋皇室成员所剩无几,这个无几的含义就是不是没有,而是很少,但就是这么一小部分,就被自己占了名额,不能让外姓占了雀巢,如此说来,宗大人这是应允了。 赵构心中不免有些亢奋,不经意间瞟了一眼文子逸,却发现文子逸蠢蠢欲动,看样子,这叔侄二人是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好戏就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就见着文子逸起身有意地‘顶撞’宗泽道:“叔父,虽说这皇室亲眷寥寥无几,但也没有移交外人之理啊!” “子逸不得多言!”宗泽佯作盛怒地开口‘呵斥’道:“还不退下去!” “叔父,子逸此言并非空xue来风!”文子逸悠悠然地说道:“大宋开国近三百载,一向有父子兄弟传承继位的传统,昔日太祖皇帝与其弟太宗皇帝便是这样传继而来的!先皇钦宗虽然没有子嗣,但是咱们这里不就有一位论实力、论资历、论雄心壮志都丝毫不亚于先皇的人选吗?” 赵构闻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这个袍泽兄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mama了,拐弯抹角的兜了一大圈居然就是为了阐明这个道理。 众将官心中本就有拥戴赵构之心,只是顾及到外人的口舌不敢说出而已,被文子逸和宗泽这么一说,在座的各军将官和朝中旧臣立即就更加动心起来,一时间乱的像口费油锅。 就在这,殿外将军再次提着嗓门喊报道:“园林总领校尉求见!” 赵构听着有些困惑,这个时候,园林禁军校尉不再园林把守,跑到这里作什么?一阵好奇之后,赵构挥挥手道:“传他进来!” 话音刚落,两个禁军校尉忙不迭地跑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些位大人物,两个校尉也顾不得多想,心照不宣地派了一个代表道:“报!伪楚皇帝张邦昌畏罪自缢!” 赵构虽然早有准备,但听闻这话还是心头一阵刺痛,怅然良久,这才慢慢挥手道:“罢了,叫人将太宰大人的尸体运回老家安葬吧!” ........ (PS:今天头疼了一天,所以先码到这儿,抱歉各位,明天一定加倍!好了,各位朋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