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波斯王子
长安是当时的国际大都市，大唐帝国繁荣昌盛，万邦来朝，长安城内不仅有来自大江南北的汉人，还有不远万里来到大唐的胡人、番人，各种国籍、各种肤色的人都有，随着这些人到来的还有他们的宗教、文化。如今的长安城内，有数十座清真寺、基督教堂及袄祠等，还有众多的清真菜馆、酒肆，为长安的物华天宝增加了不少色彩。 位于平康坊的一座波斯酒肆里，二楼已经被封锁，数十名面无表情的卫士将楼梯以及雅室周围围得严严实实，一个个毫无声息、杀气腾腾。由于一楼已经满了，很多客人想到二楼去喝酒，掌柜的波斯胡商只好好言相劝，大部分客人都只好走了，下次再来，碰到蛮横的想硬闯，但是看到楼梯口的士兵也只好转头就走，深怕惹恼了这些面无表情的煞神。 许默、阿舒士及南宫彦云正在二楼的一个雅室里席地而坐，桌上摆着的是地道的波斯风味烤羊羔rou、羊rou汤以及正宗的三勒浆，地板上铺的是猩红的波斯地毯，周围的墙上垂着幔布，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波斯风格。 “许将军，南宫先生，来，尝一尝我们波斯的特产，羊羔rou和三勒浆，这些可都是正宗的，你们自己去的话肯定吃不到。”阿舒士笑着介绍道。 许默毫不客气地从桌上拿起一块羊排，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切下一块尝了尝，笑道：“王子说得不错，这羊rou确实不错。”又对南宫彦云道：“仙尘，你也尝尝。” 三人喝了一杯酒后，许默笑道：“本来我以为突厥人烤的羊rou已经不错了，没想到还有更好的，这羊rou滑滑腻腻的，烤的外焦里嫩，就着这三勒浆简直是一种享受。” “许将军，您可以说是美食家了，这羊羔rou可不是普通的羊羔，而是高山上的羊羔，他们比草原上的羊羔少得多，rou质更加细腻。” “王子这段时间回波斯没有？那里情况怎么样？”许默边吃边问道，他知道阿舒士请他吃饭并不单单是为了叙叙友情，更是为了给波斯争取支持。 说起波斯的情况，阿舒士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神采，苦笑道：“回去了一段时间，三个多月，那里虽然是我的家乡，但对我来说，已经只是故乡，现在的我，已经是大唐人了，不仅是我自己这么认为，我的哥哥也是这么想的。”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有件事我要向将军道歉，由于我大哥的反对，河东商队在波斯建立商站一事没有完成，商队只完成一次交易，有关《河东商贸协定》里的约定，我失信了，请许将军原谅，作为赔偿，我愿意付给将军一万贯钱作为补偿。” 许默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林鹤鸣早已给他写了信，说明了这些情况，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来现在还不是很紧急，二来他还没有亲自出手，否则他是不允许失败的。 “补偿的事情就算了，我也不缺这点钱，如果王子有意的话，希望能帮我找一份西域、大食及大秦国的地图，另外再找一些大食军队的全套装备，以及一些大食**，数量不用太多，如何？”许默淡淡道。 阿舒士松了一口气，他虽然贵为王子，但却没有实权，也没有多少家产供他挥霍，但搞一些地图和大食军的装备却容易得多，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许默冷笑道：“看来有些人私心太重，将自己的权位看得比国家还重。” 阿舒士一脸黯然，他只是二王子，在国内，他的大哥吉阿德王子是王储，现在他的父亲勃善活患病，无法处理政事，基本都是吉阿德在处理，原本就被视为威胁的阿舒士更加受到打压，在国内可谓毫无根基，他在年中回去了一趟，但实在是呆不下去，他看不惯贵族的纸醉金迷，想振兴波斯又无从下手，只好回到长安。 “王子殿下，这样下去，等过几年阿拔斯向东出击的时候，波斯必亡无疑。”许默见阿舒士不说话，冷声道。 阿舒士脸色有些苍白的看了看许默，有些苦恼的喝下一杯三勒浆，叹道：“许将军，您也不是外人，当知道出生在帝王家庭，哪里还有骨rou亲情，都只剩下权力欲望了，现在我在我哥哥的眼里就是一个威胁，要不是还有齐格将军保护我，恐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大漠里被土匪所杀了。” “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波斯，你都要想想办法才行啊，不然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机会就喝一次少一次了。”许默轻笑着道。 阿舒士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没有说话，只听许默继续道：“站在大唐的立场，我们希望波斯继续存续下去，这对于我们大唐安定西域有重大作用，当然，如果波斯是扶不起的阿斗，那我们也没办法，只好自己上了，现在北面的突厥已经不足为虑，下一步，我会向皇上建议增加安西的兵力，从东、北、南三面对吐蕃进行封锁、围攻，到时候波斯的作用就不那么重要了。” 阿舒士看着许默，苍白的脸似乎在发抖，咬牙道：“许将军，你说，我该怎么办？” 许默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冷声道：“联络朝廷，争取支持，回到波斯，掌握一部分兵权，施行仁政，取得百姓的支持，然后在大唐的支持下继位为国王，和大唐联兵打击大食，争取波斯的生存空间。” 阿舒士毕竟是王子，对政治从小耳濡目染，极有天赋，当许默说出办法的时候，他已经冷静下来，这时他问道：“那么敢问许将军，波斯要付出什么？” 许默笑了笑，道：“王子殿下来往于西域和中原之间，应该知道大唐在西域的政策，拨汗那、楬师国、昭武九国，哪个不是国王执政，只要臣服于大唐，定期进贡即可，我大唐一不收取重税，二不干涉内政，王子，你想想，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天可汗之国？” 阿舒士想想也是，投靠了大唐，再坏还能比现在坏吗？现在的波斯在大食的威胁之下，朝不保夕，人心惶惶，就算和昭武九国相比也是远远不如，他刚要点头，却听许默继续道：“不过，如今朝廷对西域的控制力太弱，那些昭武九国如同墙头之草，左右摇摆，因此，条件还是要改一改的，不过王子放心，大唐对西域的控制加强，不就代表了对波斯的支持力度也在加强吗？” 阿舒士想想也有道理，不过他还是要听听具体的条件，便不动声色的问道：“许将军不妨明言。” “这其实是一个同盟条约，只不过两国同盟有主有次，以大唐为主，波斯为辅，第一，两国为盟友，大唐不干涉波斯内政，但外交和军队要参考大唐的意见，第二，大唐在波斯建立商贸城，来往所有货物税率减半，第三，大唐在波斯驻军若干，军费由波斯负责，第四，一旦波斯遭到大食入侵，大唐必须无条件支援，第五，除了波斯语以外，汉语也要作为波斯的官方语言，第六、波斯每年上缴大唐两成的赋税，这些是我目前想到的，如果要真正订立条约，我们还要细细商量。”许默侃侃而谈道。 阿舒士脸色数变，有些不甘道：“许将军，这些条件是否太苛刻了？” 许默知道阿舒士不过是在落地还钱，还想讨价还价，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轻笑道：“王子殿下，虽然你我是好朋友，但作为大唐军人，大唐的利益至上，你要想想，相比已经被大食征服的史国、安国等小国，你们已经很幸运了，至少你们保留了自己的文化、宗教信仰和文字，不用交出大部分的赋税，军队也在自己手里，而且还能扩大领土，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阿舒士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相比大唐朝廷的态度，许默的条件确实苛刻了一些，不过就像许默所说的，朝廷的态度很宽松，但支持没有力度，许默的条件很苛刻，但出发点却是好的，结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相比那些小国，波斯还是有发展前途的。 沉吟半晌，阿舒士道：“好，不过，许将军，目前来讲，我只能代表我本人。” 许默摇头道：“王子殿下，我认为，你现在已经可以代表波斯了，你放心，我会尽力让你当上波斯国王，刚才讲的条件，都是在你成为波斯国王的基础上才能生效。” 阿舒士心中一阵兴奋，虽然波斯已经朝不保夕，但是怎么说也是一个王国，当上国王也是一件荣耀之事，尤其是在抱有复兴波斯之心的阿舒士的心里，波斯国王的位置至关重要。 “仙尘，麻烦你草拟一份草约，一式两份，我和王子殿下待会儿各自签字。”许默见阿舒士的神色，便直接对南宫彦云道。 南宫彦云也毫不迟疑，出去让人送来文房四宝，守在门外的亲兵很快送来了文房四宝，南宫彦云按照许默刚才说的条件，书写了两份草约。 南宫彦云还在写字的时候，许默笑道：“王子殿下，这件事情也不能急，当务之急有两件事，第一，你的父亲的身体至关重要，如果需要的话，可以从中原聘请一名名医照顾你的父亲，否则你的父亲就受制于吉阿德王子，到时候对你很不利，第二，这段时间你选出十名精英，开春后随我到镇北州学习锻炼，我会让他们尽快学会指挥和训练士兵，我会把他们安排进学堂和军队之中，半年之后，让他们带领五千突厥雇佣军到波斯协助你，当然，主要军官是唐军将领，这十人可以帮你另外招募、训练军队，如何？” 阿舒士大喜，这些都是对他最直接的支持，他端起酒杯道：“许将军，你对我波斯的大恩大德，对我阿舒士的大恩大德，我感激不尽，都在这杯酒中了。” 许默含笑和他碰了碰杯，道：“王子殿下，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共同奋斗吧！” “好，共同奋斗！”两人一饮而尽。 阿舒士亲自给许默倒上酒，道：“那这段时间我会选好人手，到时候就麻烦许将军了。” 许默轻轻摆了摆手，道：“既然你我是盟友，那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不过王子殿下，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大唐向来是言而有信，波斯人也是以诚信闻名，最好以诚相待，若是你们有背叛我们盟约之事，那可就别怪我许某人心狠手辣了。” 阿舒士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自然的笑道：“那是自然，我们波斯人走遍天下，靠的就是诚信二字，许将军尽管放心。” 许默也只是先说明一下，两人又喝了几杯酒，不一会儿，南宫彦云已经草拟完毕，交给两人过目，许默快速浏览了一遍，笑道：“殿下仔细看看，这份条约虽是以你我二人的名字订立，但代表的却是大唐和波斯两国，不可不慎哪。” 阿舒士自然不会粗心大意，这份条约不仅关系到波斯的未来，还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他仔细看了看条约，和许默当时说的并无二致，重点是波斯要向大唐称臣纳贡、上缴赋税、提供驻军军费等，而大唐要给波斯提供保护，一旦波斯遭遇大食进攻，唐军必须进行支援，明确了双方的权利和义务，他便率先拿起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接着许默也签下大名，两人各自收好一份，许默端起酒杯道：“王子殿下，希望波斯王国能在你的努力下复兴。” 阿舒士这一刻很激动，和许默碰了一杯，满怀感激地道：“多谢许将军，我阿舒士向光明之神起誓，波斯永远与大唐站在一起，奉大唐天可汗为主，做他忠诚的仆人。” 就这样，一份改变世界政治版图的条约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