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3月6日，是童言陪方唯一买房的日子。他早晨刚到单位，就催促贺英开好首付款的支票，心中像长满了浮草，充盈着兴奋的期待，不知是为买房，还是因为马上可以见到童言，总之心悦难平。他不时拿出支票看看，总担心贺英开错了，再瞧下手表，反复计算着下午出发的时间。

    “唿”地一声，门猛地推开，郝丽慧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方唯一被吓了一跳，不快地问：“谁招你了，被马蜂蛰了？”

    “还有谁，张宏伟！方唯一，你们两公司的财务我都不想做了。”郝丽慧粗声大气地说。

    “别介啊！我又没惹你，你说说怎么回事？”方唯一好奇地问。

    郝丽慧从桌上烟盒里抽出支烟，点着了，吸了一口说道：“方唯一，我觉着你这人还行，从贺英他们都对你忠心耿耿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原来我还真有点看不起你，觉着你老占张宏伟便宜，后来才知道他也是你公司股东，那就另一回事了，谁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腻啊！”

    方唯一有些尴尬，笑了笑说道：“我们的事你不清楚，以后少为他搞我的黑账。”

    “我搞过你什么黑账？你把话说明白了！”郝丽慧咄咄逼人的质问。

    “你装什么傻啊！谁年初一笔一笔地统计，算我花了张宏伟32万，不是你啊？谁说防火，防盗，防方总的？”方唯一瞄着郝丽慧笑问。

    “防火防盗是我说的，我承认！但黑账的事，绝对不是我，要是我，出门就撞死！你听谁说的？”

    “张宏伟说的，他还拿着你做的黑账，密密麻麻一大篇，要和我分摊费用呐！”方唯一越发的煞有介事。

    “这王八蛋，血口喷人！十多年前我就认识他。那时，他开个破公司不挣钱，我白给他干了一年多，我想就当是朋友帮忙了。今年春节，你还给我2000过节费，这孙子一分不给。这几个月他赚钱了吧，每月仍给我1500，公司里里外外就耍我一人！现在又做实物黄金，定金、出金都是我的事。上个月还弄来只狐狸精，一来每月就是4000，说是总助，看见我，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什么狐狸精，我怎么不知道？”方唯一吃惊地问。

    郝丽惠扑哧一声乐了，说道：“还不是你给他介绍的？”

    “扯淡！我什么时候拉皮条了？”方唯一被问蒙了。

    “华歌有人说了，唐晓原来就是你们公司经纪人。”郝丽慧肯定地讲。

    方唯一听到这个名字确实耳熟，他抓起电话，“思本，你下面有叫唐晓的吗？”

    “有，原来当过财经记者，不过她春节后就不辞而别了。怎么啦，方总？”李思本问。

    “孙子从我这挖人，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啊？”方唯一像是在自言自语，心中涌起隐隐的不快。

    “你刚才说张宏伟这几个月赚钱了？”方唯一刚才被唐晓的事一打岔，忘了问这个最关心的问题。

    郝丽慧也恍然想起什么，说道：“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的。从1月初到2月底，他海外炒金挣了1倍多，400多万变成了900万。春节刚过，又把公司客户保证金划到海外黄金账户200万，这几天就赚了100多万。我刚才看海外账户有1300多万，就去找张宏伟，让他拨回来800万，赶快补足挪用的客户保证金。别看现在赚，万一把客户的钱赔进去，那是要坐牢的，弄不好，连我都得跟着倒霉。”郝丽慧气呼呼地说着，又点燃了一支烟。

    “他自己翻倍了，可我交给他的代客理财账户，从年初到现在，一分钱都没赚。还说他是人，不是神，说我不要对他诛心。张宏伟就是畜生！不是人！”

    方唯一气得脑袋有些发蒙，但又说道：“不对呀！12月底时，张宏伟说公司账上有350万；春节后，他做了300万华歌金钱。哪又冒出来了200万，能划到海外去？”方唯一疑惑地问。

    “张宏伟说他做了300万黄金钱？”郝丽慧乐了，方唯一看着她点了点头。

    郝丽慧冲着他竖起食指，说：“他就做了100万的。”

    “他说金钱每克制作成本3元。”方唯一快速地说。

    “用不了一块五毛。”郝丽慧不假思索地答道。

    “一屁俩谎的混蛋！”方唯一骂着，起身出了办公室。

    “收起来！就是点心意。”方唯一说着，将一万元簇新的钞票强塞进郝丽慧兜里。

    郝丽慧红着脸说：“我来的本意是要告诉你，别再给张宏伟拉炒金客户了。客户一入钱，他就划到海外做杠杆交易，以后他要万一作赔了，咱们谁也跑不了，全进公安局。”

    “你怎么能看到张宏伟的cao作账户？”方唯一好奇地问。

    “当然啦！我有密码，要是看不见，我怎么做账、怎么核帐啊？”郝丽慧不无得意地说。

    “该避税当然要避税了，我要知道怎么做帐，还请你吗？”方唯一看着已推门进屋的张宏伟，急赤白脸地说。

    “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呀？”郝丽慧回头也看见了张宏伟，嘴里咕噜着：“我是做财务的，不是做假账的！”说着，甩手走了。

    方唯一看着张宏伟，余怒未消地说：“你介绍的是什么人啊？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要是这样，我不用她了。”

    “你别和女人一般见识好不好？”张宏伟笑嘻嘻地息事宁人。

    “她天天就忙乎你公司的事，我的事情，她一点都不上心。”方唯一仍然没完没了，好像受了多大委屈。

    “别说她了，没意思，说说你自己。”

    “我怎么了？”方唯一不解地问。

    “10天了，你在我盘面上，像根搅屎棍子，一会做多，一会做空，瞎忙乎半天，也没看你挣着钱啊？”张宏伟幸灾乐祸地问。

    方唯一的脸蹭地红了，狠狠地说：“赚了你6万多元手续费，总比把钱白给孙子用强。”嘴上虽然很硬，但他心里想着张宏伟翻倍的战绩，眼珠子都快流血了。

    “你就是瞎做，看不出任何cao作思路，像苍蝇似地乱飞，死在我系统里是早早晚晚的事。能一个月不赔钱就算是奇迹。”

    张宏伟说着，走到方唯一身后，指着黄金K线图说：“别说我没提醒你，120分钟威廉反向指标已经底部金叉了，短线马上就要大跌。”说完，关切地拍了拍方唯一肩膀，向门口走去。

    “我下午两点去买楼，签合同，你去吗？”方唯一问。

    “我没时间，下午去电视台做节目。”张宏伟说着，拉门出去了。

    方唯一呆呆地盯着黄金K线图，张宏伟的话着实地给他添了一个大堵。他昨天研究了一晚上，断定黄金会涨，于是在凌晨2点多刚下了43手买单。可经张宏伟一说，方唯一怎么看，黄金图形都像是要跌，转眼间，黄金价格已跌了4个美元，恐惧感阵阵袭来。眼看就该走了，方唯一叫进尹远东，吩咐道：“把所有客户买单全部平掉。”

    远东站着不动，“方总，我觉着没问题，是不是再看看，现在平仓有点草率！”

    “交易员不用判断涨跌，只需要执行指令。”方唯一边收拾电脑，边冷冷地说道。远东摇着头，极不情愿地去执行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