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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看,不要看。是陌路人了。她一直在想——可是,仿佛魂魄飞在半空对身体下令,身体依旧不动,绞手继续瞧着那个弓腰驼背专注编码的人。 但是这诡异的寂静稍纵即逝,马上有人声嘶力竭地呐喊:“驾驶员入舱,正在灌注生命维持液!” “画面恢复!”技术员满头大汗。他终于连接到了游离在一公里外的漂浮岗哨。广角摄像头拍摄到了铁幕与粒子炮对抗的磅礴全景。 在霸道残忍的磁场力吸扯下,在水鞭齐扫的滂沱大雨中,地表基地残余的数控防空炮、多功能运兵车、太阳能电池板、钢化屋顶全部拔地而起,被扯离地面,冲天席卷。沉重的装甲车和自走炮在半空中颤颤巍巍地浮沉翻滚,轻飘的电池板和钢化建材宛如枪林弹雨,纷纷直冲苍穹,最后动能耗尽,又铺天盖地如雨坠落。一时间,半空变成了钢铁的刑场,无数呼啸飞驰的铁门和数控炮撞得碎屑崩飞,万千钢铁浮空,在磁场中穿梭呼啸。 然后,在电光火石的恍惚刹那,那束笔直接天的湛蓝光柱陡然扭曲臃肿,仿佛穿过一层凝胶,反而把那耀目的蓝色阻滞拖延,堆积得像个夺目的蓝纺锤。好端端的纤长激光,顿时成了个顶天立地的蓝色长颈烧瓶。 这个画面只停留了零点一秒,在大家的视网膜上筱忽消逝,但是宛如一剂振奋人心的肾上腺素,让人狂喜意识到,带正电荷的质子束被磁场成功阻滞减速,才堆积起这鼻青脸肿的圆底长颈烧瓶式奇观! 狂喜的泡沫还来不及喷发,屏幕突然绽放惊心动魄的美景:在高能粒子带着破竹之势粗暴切割磁场时,电离了低空的大气,同时激发了大气中的原子。 于是幻美极光紧贴着荒凉的戈壁流淌铺开,被雨云遮蔽的大地骤然明亮得纤毫毕现。宛如近在咫尺的海市蜃楼,更像半空飘着一片纤薄明艳的红绿丝绸,天光流泻,氧原子激发出来的丹红粉绿照亮了每一粒沙子的细节,鹅卵形的极光如烟似雾飘在荒原上空,几公里外都能看见。 凄风暴雨狂抽乱打,却打不散这片飘荡在天地间的一片恢弘红绸。这一片充斥天地的流光溢彩,仿佛仙界飘下的万尺天衣,在昏黑的雷雨夜里,在霹雳轰鸣的雨幕中,悠闲惬意地流淌飘荡,照亮水洼上的密集雨点,照亮乌云下的狰狞表面,照亮了被磁场刮的纷飞乱卷的垃圾风暴。 风暴阴云被极光幻景照得巨细无遗。在极光中,漫天飞旋的坦克与战车齐飞共舞,然后被极光中的强电流轰击得七零八落。接天纬地的粒子炮宛如画布的标尺横亘中央,超然不似凡间物。而倾盆横抽的咆哮暴雨除了让视线更加模糊,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然后,被磁场强行减速的质子束追丢了不带电的中子流,淤积成纺锤似的一团时,被后续的中子流轰然撞上。 如果这次轰击和以前一样,是缝衣针一样量子化发射的话,一切都会平安,因为磁场会阻延质子束,放过中子流,这两者被分离以后,就不会产生核火球。 但是这次轰击是全功率开启,前一批质子束被减速分离后,却被后面急追而来的高能粒子流以亚光速衔尾撞上,迎头轰击。 速度差同样能够制造轰击面。概率性聚变提前发生了。 于是,在磁场之中,在地平线上,“湛蓝圆底长颈烧瓶”形成还没超过0.1秒,就发生了惊天地动地的大爆炸。核火球膨胀吞噬了钢铁龙卷里纷飞的坦克和建材,电光火石间已经吃掉了半片极光,当它膨胀到极点,向上方云层爆吐喷薄时,已经吞噬了半片星空。然后火球冲天至顶,崩溃成蘑菇云。 突如其来的核火球甚至烤歪了极光。优雅飘飞的极光被狂乱飞窜的电子撕扯成乱七八糟的缤纷碎片,而核火球无视铺天盖地的暴雨,径自跋扈嚣张地喷发绵延,顶着乱抽的雨鞭撞向层云;地面上,核火球酿造的冲击波连泥带水将地平线削低了三尺,只见一圈泥水土屑昂然立起三米高,被冲击波顶着荡开,宛如一轮浑圆的海啸,扫清了地面的一切坑洼,冲击波所过之处,只留下一视同仁的平整。 而聚变诞生的核火球向暴雨星空肆虐施威时,同样分出一束高压热力坠入磁场保护的深渊,呼啸而下,长驱直入两公里,狠狠撞在积水如潭的坑底,瞬间汽化了鱼塘似的水潭.核火球的余温,和冲击波的高压,不依不饶地融化了栖凤基地外层装甲。 于是在人们看见橘黄的核火球拔地而起的时候,震波便轰顶而至,天地乱摇时,系统警报凄厉蜂鸣,指挥台上的基地三维投影上红光大作,整整四层防护装甲全部标红,显示穿孔。 尉诩在舰桥上头重脚轻站不稳,破口大骂:“怎么回事!” 刘承宪终于扭头看庄言,失声呐喊:“这是连续型轰击,依旧会触发核反应!再来一次大的,铁幕就没了!” 铁幕计划在地下深处、戈壁顶、地面上辐射埋设、分布了工作站和建筑群,如果这些建筑被冲击波扫平,铁幕将荡然无存。 刘承宪的预言话音未落,残酷的现实已经迫不及待地印证了他的推算。 在跋扈肆虐的蘑菇云顶着倾盆暴雨缓缓逸散飘落时,地平线上环形荡开的冲击波,已经像推土机一样摧枯拉朽地轰翻了最近的三处未完工的铁幕裸建筑群,顿时高砌的防爆墙像龟裂的石蜡一样炸得四分五裂,倒飞席卷向建筑本体,一时窗碎门飞,海啸似的泥浆劈头盖脸拍断了屋顶上的天线。震波过后,整个建筑塌了一半,宛如濒死半跪的战士,摇摇欲坠地支剑不倒,惨不堪言。 庄言的屏幕上,铺天盖地的红色报错滚滚而来,无数个error在屏幕角落里翻滚堆积,蹦字慢下来时,累计的报错多达一百三十条。铁幕小组心急如焚,专注编程时竟屏住了呼吸,一屏幕编码输完才敢长吸一口空气,然后屏住继续工作,一时间喘粗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圈养了一群牲口。 在铁幕开发组疲于奔命地补漏挽救时,不可挽救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