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冷峡
来的修士中也有韩道成，只见他浓眉皱起，向青衣少女责备道：“穆师妹，你这又何苦，我们下山前，掌门有过吩咐，此次命我等下山历练只是斩妖除魔，我带头来压一压那些匪贼的嚣张气焰，已是多事，你却又与凡俗打成一片。” 这时另外一位目光冷傲的女修也道：“师妹，你凡心不改，如何做到无情？斩不得情丝又如何斩得心魔？” 秦风神识探查，韩道成和那个女修的修为都到了阴阳境五重，韩道成修的是纯阳真气，那女的修得是玄阴。 穆姓青衣少女对他俩看也不看，只管打出真气喂养那只火鼠烧水。 其他修士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表了态，多是埋怨青衣少女“多管闲事”的行为，更有人说接生是凡人才干的污秽之事，凡人的生死自有天道安排，修仙之人无牵无挂不应该插手。 秦风听在耳中虽觉可笑和可气，但表面上仍是一个烦躁的富家公子模样，想法都藏在心里：你们一个个都是凡人男欢女爱所生，这会儿说什么凡俗，什么污秽，真是大逆不道可笑之极，还修仙呢，都快修成妖了……我看你们无非是对这个姓穆的师妹十分不满吧。 秦风猜测那少女多半有过人之处，同时修为低下又在门派中缺少靠山，不然不会招致这些人刻意的冷嘲热讽和非议。 不过那是别人门派的事情，秦风自知现在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个小散修，不应该、同时也没资格去掺乎，于是干脆到后面又找了辆马车，花掉一枚下品太晶挤了进去，继续凝神修炼。 不一会，那几个修士教训完，回到各自岗位。 再不一会儿，前方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接着是几个人的赞叹和道喜，秦风隐约听出，应该是母子平安，心中升起几分愉悦之情。 秦风虽是少年身，但觉醒了轮回经历，不难对斩魔门的修士们看得透彻：他们应是认为，此刻随时会有匪贼来为难，队伍的行进步伐不应该减缓，哪怕是有人要生孩子也不应该减缓甚至是停下，更不应该占去一个修士的精力去接生，比如那青衣少女。 可秦风觉得他们也太不通世故了，最起码应该发话让凡人们自己解决，否则那些唯他们马首是瞻的凡人，怎敢轻易出手相助？ 世道沧桑，谁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接生出了问题，岂不是自惹一身麻烦……哪怕生产顺利，也会被有些人嘲笑成“多管闲事的傻瓜”。 秦风不由得感慨：这是平民的冷漠吗？这根本是上层建筑的无情和无能。难道对那些修仙者来说，这就是无为？我看这只是无作为罢了。 秦风对斩魔门本就陌生的印象大打折扣，也感谢那穆姓少女的仁慈。 产妇终究是要生孩子的，到时万一没人挑头相助，自己良心上如何也过意不去，势必出手，就无可避免的引人注目了，而此时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低调…… …… 孩子的顺利降生，使那个“带来麻烦的大肚婆”一分为二，变成了一对祥和的母子，令因为在“冷漠”与“多管闲事”之间徘徊而郁闷的人们也获得了解脱，队伍的行进明显一阵轻快。 七台镇距山宁城八百里之遥，不过九州人族多少有点修为，没有修行的凡人则可以乘坐由灵驹拉动的大车，有些凡人不舍得花钱，就只能玩命的跟上队伍步伐，所以才行了一天，路程已过大半。 一路上始终未见土匪山贼，途经一些小村镇时，到达目的地的旅人开始离队，同时更多的旅人、甚至赶着多辆大车的车队加入进来，都经镖师们仔细盘查，防止匪贼混入。 一时间队伍扩增到近三千人，浩浩荡荡跟行军一般，大家紧张的情绪早已缓解下来。队里各行各业都有，拉弦唱曲、讲书逗乐的大有人在，那气氛像极了凯旋归来。 “过了前方的南风口……离山宁城就只剩二百里啦……大家加把劲……我们连夜赶过……峡谷里风比较大……大家当心哟……” 几个领命的镖师从前到后传着话，报告了队伍的进程。 人们闻言也都严肃不少，纷纷燃起火把，火焰在不断强势的南风中呼啦作响，仿佛一面面旗帜。 制作人皮面具的那两天，秦风利用浸泡、阴干的间隙，又去了几次道藏馆，把那里的书看个遍，全都融会贯通记了下来，知道南风口是一个峡谷的名字。 那条峡谷是两座大山间的唯一通道，长八十余里，总是刮着从山宁城方向来的强烈南风，冬季也不例外，于是就被当地人称作了南风口，在地图上则叫青冷峡，名字取自两旁的青峰山和冷渡山。 这个地方在诸侯乱世的年代是兵家必占之地，天然的雄关古道，非常适合防守和埋伏。 直到现在，这南风口两侧的峭壁上，还留着人工开凿的巨大石洞，据说那是用来固定通天门的…… 以前这峡谷有八十一道通天门，由百炼精铁铸造，每道门后各有方士布下的奇阵异法，将艮州北部的野蛮部族屏蔽在外。 蛮族们最多也只打到第三十五道通天门。 再后来，七道盟成立，统领七大派联合灵族平定乱世，同时也将蛮族教化。 那些魁梧的蛮人，绝大部分去了北云天境，成为灵族一员。 而那八十一道通天门，则是被七道盟的高人一夜破去…… …… 随着月上高空，黑风渐猛，大家都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土匪山贼们可以不敢来犯，可万一他们吃了熊心豹胆，想要冲撞这支由门派修士和家族镖师以及若干混元境平民组成的队伍……那就必须将埋伏地点选在这里！ 黑，冷，静，峡谷里只有风在嚎叫。 三千多人竟然可以鸦雀无声，规整好各自的东西，拽紧袖口、抱怀顶风地快速前行。 哪怕有些在寒风中实在跟不上的无修为或修为低下者，往车子里挤，不掏太晶，也没人跟他们计较了，只是守车人会投去厌恶目光，那目光中的意思明确：过了这南风口，你们都给老子滚下去。 那些人回应的讨好目光更加有趣：大爷放心，小的且在车中避上一避，过了南风口肯定滚下去。 秦风所在的那辆小马车里，人本来就挤，见几个人挤上来纷纷露出讨饶的目光，他干脆下了车。 如果真有匪贼偷袭，挤在车里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在里面动弹不得，搞不好就要吃到闷箭。 匪贼们既然落草为寇，自然什么律法都不放在眼里，箭矢上只管绑着太粉包，射哪炸哪。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不少有修为的旅者都下来步行了，下意识间便与镖师和修士们形成了默契的队形，散而不乱，聚而不挤，十分均匀。 看到队形逐步稳健，斩魔门的修士们纷纷御剑而飞，行上两边险峰，居高临下地侦查。 从下看，那些御剑而飞的修士，更像是一群相互追逐又交替有致的飞星，好不奇妙。 秦风神识凝聚，连神海中那小人儿都收起不见，全部的元神都用来解析所获取的感知：过耳风声，月下岩壁，风中气味，肌肤所捕捉到的零星湿度…… 只要有一点不对，秦风就有信心分辨出那不对来自于哪里，埋伏者的细弱气息？月光下不符合峭壁形状的影子？不同源头的人味？汗水挥发还未及均化的水汽？…… 没有，什么情况也没有，南风口已经走过一半，秦风没觉察到任何不对。 有些人开始放松警惕，峡谷中最适合埋伏的部位已经分别行过，再胆大的匪贼也不会来此白白送命啊，除非是白痴…… 但秦风不这样认为，他深知兵者诡道，越是让你放松的地点和时刻，越是危机四伏。 秦风希望自己是多虑的，可不详之感却从心底中无端升起…… “呃啊——！！” “哇，妖怪！” “救命！救……” “是魔族！” …… 几乎是一瞬间，一团团血雾在前方迸出，很快四周也血腥四起！ 原来是一只只巨大的石肤怪手从地面和岩壁中暴起，将人们三五一群的捏碎挤爆，平凡者只留下哀号，略有修为者勉强躲避，叫嚷着，却无路可逃。 直到此刻，才有地下、山体中上百团妖异气息，进入秦风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