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仙人道
“话说转瞬之间天外风云便已失了颜色，青紫劫云宛如一块磨盘，缓缓地碾压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位仙人却是看不到一丝慌乱，他手持三尺剑，与那劫云遥遥相对，此刻的万物都为此凝滞。直到那一道天雷劈下，仙人挥剑相迎。” “而接下来的，便已是我等凡人所不能目视，所不能耳闻的了。” 炉边老人合上残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吧。” “先生，你每次都只给我们讲这一个故事，我们早就听腻了！” 围坐了一圈的孩童顿时吵闹起来。 “好了好了，就算我每次讲的是这个，你们还不是听得津津有味的？”老人笑道，“小二你离得近，快把我的酒壶取来。”边说边探身就要去取他的宝贝酒壶。 而被唤作小二的孩子却不买账，他直起腰来便挡住了老人的手。 “先生，想喝酒？你倒是把这故事的结局告诉我们啊，那仙人，是飞升了那仙界还是失败了身死道消啊？” “对啊先生，你就告诉我们嘛！”孩子们又吵闹起来。 “哎哎哎，够了，你们还真不把我这个老头子当先生啊，都说了，是残卷，残卷我哪里知道那仙人究竟去了哪里？”老人终于抓到了他的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口道。 “你们吶，如果趁着现在勤学、苦练，最后啊，步入那仙人道，不就能自己去一探究竟了？好了，走吧走吧，都回家去吧。”老人挥了挥手里的酒壶，站起身来。 “对了，纪辰你留一下，我有事情问你。” 一身形颀长的柔弱少年闻声站了起来，他面容干净，虽然只有十四岁，却有着一丝同龄人所不具有的沉稳。在其他鱼贯而出的孩童之间显得鹤立鸡群。 “不知先生找纪师兄什么事。” “不知，大概又是些书文问题吧。” “是啊，纪师兄当真是才智过人，我们这些做师弟的怕是比不过他的十一。” “可惜……” “可惜是个跛子。” 纪辰看着远去的同学们，默然而立。然而手中颤抖的拐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没错，纵使他才智过人又如何，这天生的残疾，便让他在这个以武为尊，修行至上的世界中被全盘否定。 “纪辰，过来坐吧。”老人看着站在门口的落寞少年，也是暗地里叹了口气。 “是，诸葛先生。”纪辰抬起头，慢慢坐在靠近门边的凳子上，把他的拐杖立在一旁。“不知先生找我何事？” “啊，纪辰啊，上次你问我要的阵图材料，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诸葛老人一挥手，桌子旁便出现了一座材料堆成的小山。 “你来看看，这两根是缘木，这堆是缘珠，这些是紫砂，哦对了，还有这一颗灵石应该是用作阵法核心的吧，哈哈，反正老头子我也不懂。” 少年一边看一边点头，在心中默默核对着。 “没错了先生，这次徒儿索要的东西比之前珍贵了许多，没想到您还是找到了。” “嗯，那是肯定，老头子我去东阳郡这些东西还是找得到的，不过再以后你需要的东西怕是就没那么容易找到喽。”老人摇晃着脑袋，瞥了眼那堆积如山的材料。 “对了，小辰啊，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了，这阵图是一造酒傀儡的核心，对不对？”他盯着纪辰，连称呼都变了。 “你可曾说过，以此灵石为眼，阵法为根，可引天地灵气，出灵酒。” “若是你成功了，你便每天给老头子我一壶酒，以此补偿我找这些东西的花费对不对？” 纪辰看着自家先生两眼放光的样子，不由得点了点头。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先生，徒儿要是失败了便以金币抵之。” “哈哈哈！小子你可真有意思，就阵法机栝一道，你自学三年还未曾失败过一次！” “再说了，其他不论，就这一块灵石就已经不是几块金币所能衡量的了！”诸葛老人哈哈笑道。 “灵石这东西我知道你是头一回见，但是它的效用可不用我说吧？” 纪辰闻言也是点头，“灵石乃是天地灵气的精华，可使修仙者凝五气，辟灵府，修为寸进且不可多得。” “嗯。”老人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也是苦了你了，炼气不得炼体不能，倘若你走得修仙一途，怕是你那些师弟们也无一人比得上你吧，唉，收起来吧，这是小事，这次让你留下来可不是单纯为了喝酒，若是那件事不解决，这酒以后我也不必喝了。” 诸葛老人缓缓直起身子，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七日前为师曾命你制造可容纳九千人的舟船，现在如何了？” 纪辰也是神情一肃，认真道，“已经完成。”少年从袖中摸出一巴掌大的木盒，放在桌上。 “打开它吧。”老人轻声道。“现在吗？”纪辰脸上突然出现了莫名的尴尬。 “费什么话，别婆婆mama的让老头子我等着！”“好……”纪辰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木盒上，“密言，诸葛老头是酒鬼……” “嘿，你小子！”诸葛老人气急败坏的伸手拍向纪辰的脑袋，却在盒子应声而开时停了下来。只见一只古朴小舟从那木盒中缓缓浮起，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却无比精致。 “这，就是可以容纳数千人的舟船，你小子确定没在耍老头子我？”诸葛老人不禁瞪大了眼睛，“是啊先生，我所读的《机栝六卷》中的三段乾元阵便可使千丈物件缩至寸许了，真正使用时恢复到原来的尺寸即可。” 纪辰认真地回答道，“先生您可是说过这是关乎全族人性命的大事，若是那天灾来临，我族族人就必须登上这乾坤舟，所以徒儿自当全力以赴，一定不会有任何差错的。”“没错，根据我东阳郡郡主的布告，十日后那天灾就会降临，到时候有洪水万顷，有烈火漫山，又有风雷万钧，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些凡人所能抗衡的！” 老人轻抚着花白的胡须，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小子，你可知我族族人有多少？” 不等纪辰回答，老人便继续自言自语道，“至我大唐鸿禧十七年，我族族人已达到三万又七千三百二十六人，这乾坤舟的材料不算难得，甚至倾我族力，造他十艘都不成问题，可是由于食物的匮乏，我们这次能带走的族人只有九千余人！” 说到这里，这个平时自称老头子以喝酒为痴的老人低下了头，身上爆发出的不甘而无奈的气息让坐在一旁的纪辰明白，这次族长和先生所说的天灾，怕是要令全族受到重创，很多伙伴再也不能相见了。 “为了选中所带走的九千人，除去必须要带走的十岁以下孩童，七十以上的老人以及族中的女人，就只有大概一千八百个名额了，纪辰啊，我记得你距离你的生辰还有三日吧，三日后你就满十四周岁了，按照这次的规定必须要参加族里的大比以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老人喝了口壶中的酒继续说道，“但是小子你身有残疾不说，更何况这艘乾坤舟也是你自己一个人制造的！所以毫无疑问的是，你是不必参加这次大比的。” “先生，”纪辰猛然抬起头，打断自家先生轻声道，“徒儿我生来残疾不能与正常人相比，这十余年来族中狩猎开垦无一件事是徒儿所参与的，且我又无父无母，我之所以能活到这么大完全是因为我纪氏族人的照料……没有我纪家叔伯婶子拉扯，就没有我纪辰的这一天！” 少年抬起手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所以先生，你说！我纪辰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加那所谓的家族大比去争那少的可怜的名额？” 少年看向自家先生，眼神中有着一丝锋利，“不就是粮食吗？我纪辰这数年来研究偏门的阵法机械炼药，也曾经为自己这幅残躯气馁悔恨过，但仍不放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为我的亲人们有一丝的用处！” 纪辰看着脸上仍有一丝颓废色的老人，直身跪下，“先生，徒儿两日后便去那洪宝山中探寻一线生机，倘若成功，我便归来，若是失败，就只能把徒儿自己的机会让给族里其他的人，这次，就让我这瘸子为我纪氏族人尽一份力吧！” “孽徒！”诸葛老人脸色涨红起来，“你可知那洪宝山中藏有多大的危机？不要说你，就是修习二十年身强体健的青年，去之可以回来的也不足百一，毕竟那可是元气丰厚之地，甚至是远古仙人的飞升之所，自然遗留有无数不被仙界所认可的宝物。 俗话说，‘洪宝山上七宝峰，一步一行一宝生。此行若得莽撞去，多少英雄葬其中！’你去，怕是……”“徒儿心意已决，望先生成全。” 诸葛老人看着伏地不起的少年，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无奈，十余年来，他又何尝不清楚自己这命苦的徒儿的心？即便族中无一人对他的残疾施以白眼，可是徒儿内心的骄傲他又怎会不知？ “好吧好吧，我知道，即便为师不许，你也还是会去的吧，”老人伸出自己的左手，只见他的手指上戴着一枚古朴的青绿色戒指，“既然小子你去意已决，老头子我便将我这灵戒赠与你，这是三十年前我远游我大唐各郡在无意之间得到的，内有上古灵符可抵挡刚刚开辟灵府的修士三次全力攻击，其中数十丈的空间也能给你些方便，行了，不必拒绝，如果你不肯收下，老头子我是不会让你上山冒险的。” 看到纪辰一脸要拒绝的模样，诸葛老人挥了挥手，“好了，我也没有其他的事了，这乾坤舟就先放在我这里吧，小子走吧，但愿，你能平安归来！”老人一仰头，喝尽了壶里的酒，转过身来也不再看仍旧跪在地上手中捧着戒指的纪辰。纪辰默默地磕了三个响头，也就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