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对决（一）
方云出那瞪得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球正在以很严肃的语气向他的大脑陈述着一个令他的脑中枢根本无法置信的事实。 “……刚刚是不是听错了，这个背着破书的老乞丐是想救咱的命？” 无法接受加上理解不能。 方云出的眼前开始出现许多顶着大大的问号的小鸟在上上下下地飞。 事有反常，必为妖。 方云出经历过的阴谋诡计虽然还不算很多，却已经很有经验。 从这件事中，迪法或者能够得到某些天大的好处，或者就是针对方云出本人有着巨大的阴谋。 当然，这所谓的“阴谋”，在一切浮现端倪之前，还都是未知数。 不过不管怎么说，方云出能够在这几乎已经是绝境的景况中保得一命，就已经是从天而降的幸运，他需要再一次好好感谢拯救了他的灵魂和rou体的老天爷。 “我想知道，为什么？” 血乌冷酷的声调不再有方才的坚持，她那灰暗色泽的长弓转了个身子，隐匿到了一个异次元的魔法空间去，空间与空间之间的碰撞发出有些刺耳的声响。 迪法很谦逊地又躬了躬身子：“为美貌的女士回答问题是在下的荣幸，我求你不要杀他，只是因为这是憎恨之神的吩咐。” 憎恨之神就是憎恨魔王墨菲斯托，他有着一身能够毁灭世界的强劲魔力，是迪亚波罗的兄长，魔主巴尔的弟弟。 他以憎恶的魔力统治地狱，以仇恨的气机对抗天堂的天神和天使们，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岁月。 这样一个傲立在世界顶端的魔头，怎么会单单留意上方云出这个愣头青？ 在方云出看来，这并不是一个能让血乌放了自己的好借口。 “憎恨之神？” 血乌扬了扬清冷的玉手，背过身子，很优雅的几步迈出去，就忽然间踱到了大陵寝的深处。那高挑的身形就缓缓地消失在模模糊糊的墓葬里。 成百上千具尸骨很不甘心发出凄厉而沙哑的嚎叫，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眶在方云出这句散发着rou香的身体上恋恋不舍地逡巡。 良久，群尸终于压制住rou欲引发的贪婪，很笨重地一把一把刨起墓地上的泥土，将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埋下去。 阳光熹微。 尸体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刚刚的一切仿佛都属于镜中的花月。 只有那地面上残留的尸体腐液和斑斑点点的铁栏杆还能够证实那群尸如山、声势浩大的情景。 冰冷之原的一块空地，这里只有广阔的天地间空寂的回响。 迪法与方云出相对而立，迪法仍然温文尔雅，方云出却很没有风度地举着他那柄比生命还要宝贵的剑。 “你刚才说过的话，我不信。” 方云出的肚子自那根箭矢被他大力拔出之后，就止住了血。 这不仅仅是由于方云出握着霜之哀伤时大幅提升了的身体素质，更因为阿卡拉曾经塞给他的恢复药剂。 如今，恢复药剂已经没有剩下多少，偌大的魔法空间中，只剩了孤零零的五瓶红色药水还在支撑起它们曾经的荣光。 在银白之刺分堂与神秘圣使的对峙使恢复药剂消耗量急剧增大，而为了抵消血液流失所带来的剧痛和虚弱感，方云出在拔出那支箭后更是猛地灌下去了不少。 仅剩的五瓶，已经不能再供他挥霍，方云出今后想要行走在这块黑暗的人间路上，只有靠着鲜血灵气的特殊功用以战养战。 迪法满脸笑意：“老实告诉你，其实我也不信。” 方云出道：“可是血乌却信了。” 迪法道：“那只是因为她不敢赌。” “赌？”方云出疑惑着。 “地狱中曾经发生过的叛乱都是由自相残杀而引起，三位魔主并不愿这种让天堂幸灾乐祸的事情再度发生，所以，自那以都瑞尔等四人为首的兵乱事件之后，一旦出现胆敢自相杀戮的地狱军团，魔主都会很不客气地把他们关进小黑屋里。” 迪法很有耐心地对方云出解释着，那令人如沐春风的态度就好像是一个为自己的小弟弟开导人生之路的大哥。 “那些地狱的琐事，与我无关，让我不懂的事情只有一个，”方云出对于这个“大哥哥”没有任何好感，只因这位此刻正在眯着眼睛笑的老乞丐实在不值得信任，说不定在下一刻他就会将那双坚韧的手戳进方云出的胸膛，“你从血乌那里将我带出来，为的究竟是什么？” 虚假的笑容就像是一张面具，将迪法的心声隐藏得很好，迪法也很为自己这种假笑的功夫满意：“这倒是说不准，说不定，我是为了喝到你刚流出的血，想亲自杀了你呢？” 方云出两只眼睛马上就变成了两把利剑。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迪法现在就已经死过去了几千次。 在这种针扎似的目光里，迪法却显得很淡然。 他的手从长长的袖子中伸出来，相互抹了抹，那尖锐的摩擦声让方云出心里发怵。 迪法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我迪法虽然现在已很荣幸地成为憎恨之神的部属，但我仍然不愿占这么大的便宜。” 他沉下声音来，阴阴恻恻地道：“不如这样子吧，你只消能够接得住我十招，我就撒手而去，任你想去哪里脱了裤子放屁，我都不再管，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应该已经优越极了。” 迪法说得不错，他开出的条件简直就是一个不平等条约。 方云出是唯一的受利人，而迪法，似乎除了白白往血乌那里跑了一趟，还与她结下了不大不小的梁子以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好，如果我败了，任你处置！” 方云出手腕一抖，剑气冲天！ 迪法的笑容不见了。 厉色在犹自红润的脸上一闪而过，他也动了！ 迪法的步法仍然很是诡异，虽然不如血乌的身形迅速，但胜在“怪”一个字上。 他的脚尖和脚跟不知道怎样一错、一划，就忽然拐到了方云出的背后！ 这一式与许久之前这两人初遇的时候，方云出措手不及被迪法重伤的那一式如出一辙！ 只是，此时，物是人非，两人都似乎与当日的心境和实力再也不相同。 方云出的霜之哀伤已经进了两阶，打斗的经验也非昨日之吴下阿蒙。而迪法这只手，却也一定要比当日仅仅刚升到十级的他要狠厉、坚硬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