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心路
刺杀！ 这就是方云出接到的第一个任务。 当然，这也在方云出的料想之中。他唯一寄望的就是：蜂王千万不要让他去杀人。 倘若只是灭杀地狱力量，方云出就根本不会产生半分心理负担，但若是让他平白无故去杀人，他自问还很难做的到。 方云出故作镇定道：“杀谁？” 他那拙劣的做作当然瞒不过蜂王那双似乎能够洞穿他心灵的眼睛。 蜂王那虚幻中的双手用力挥了挥，伸了个懒腰：“你还不敢杀人类？” 方云出深深吸进一口气，道：“不是不敢，是不愿。” “你确实很强，然而你的心还很脆弱。” “心？” 方云出扬扬眉毛。 “不错，一个真正的强者，不仅仅要有强健的体魄，而且要有一颗强悍的心。” 只有拥有一颗坚硬而刚强的心灵，在这条生死未卜的道路上，才能够行得更久，才能够活到最后。 心可以锻体，然而，体却不能锻心。 总有些路是要靠自己的心去走的，倘若心灵有了缺陷，那么，算你拥有再强大的力量，最终也只会被这个世界上曲曲折折的道路逼到绝境。 方云出的心确实不够强大。 他虽非一个要强的人，然而被人当面指出来还是会让他产生不小的尴尬。 他无从辩解，只有沉默。 蜂王看到了方云出那示弱的瑟缩，洞悉了他那扎根在心灵深处的懦弱。 蜂王居然清朗地笑了笑，来自于他本人的那种窒息的压迫居然少了许多，这让方云出一直提着的心绪稍稍放松下来。 “坚不可破的心灵会让你成为一道比巍峨的山脉还要浑厚的城墙，它可以傲立在一切迷雾和风雨之中，只要它不败，你就不会败。” 蜂王此时就像是一位循循善诱的良师，方云出正是那个被才重重的迷障包裹住的无知小童。 方云出忍不住道：“这样的心，应该怎样才能够得到？” 蜂王反问：“想要塑造这样一颗心并不容易，在一百个人中，也未必能有一个，然而一旦拥有了这颗心，你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蜂王定定地盯着方云出瞳孔深处：“想要得到这么一颗心，你首先要明白，你这一生，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方云出呆住。 蜂王的话一针见血地点出了牢牢盘踞在方云出心海中那巨大的迷阵的阵眼处，一股明晃晃的亮光透过针扎出的洞透进来，刺得方云出睁不开眼睛。 “我想要的是什么？” 方云出自问，那声音就像是震散迷雾的炸雷。 财富？ 笑话！自从方云在那台刚刚买来不久的电脑前莫名奇妙地死去之后，财富对于他来讲比一个屁还要贱得多。 更何况，他那魔法空间中，现在就刚刚好还有相当于罗格十分之一的财富在好端端地等候着他的命令。 权势？ 自然也不是。方云出只是一个想安安心心坐在写字台前安逸地过完一生的懒汉，又怎么会费心费力去思索那些让别人和自己都深感厌烦的官场厚黑之道？ 女人？ 方云出曾经憧憬过坐拥数美的梦境。但，那些毕竟都是出现在他的梦里。现实是：现在他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一个不留神，就很有可能会孤单地死去，最后，尸体被地狱的力量控制住，变成炮灰大军中的一员。 …… …… 否定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方云出只留下了一个虽然还很模糊但却深深地印刻在他心中的答案，那就是——活下去！ 他此时所能够拥有的只有生与死！ 非死，即生！ 这个念头早就埋在他的心里，只不过他从未自觉地意识到而已，直到此刻，被蜂王那尖锐的话语干干脆脆地道破，他才真正明了了自己的心！ 蜂王轻笑道：“看你的面色，应该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方向，那么，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你需要坚定地顺着这个方向走下去！这个方向本就是你的心所选择的，只有这么走下去，你的心才能变得牢不可破，你的人才能拥有在这场地狱的浩劫中存活下来的资本！在这条道路上，不论是谁，只要妨碍了你的前进，你都要毫不留情地用你的剑刺穿阻挠者的心窝！” 方云出的眼睛更亮了。 他本就在寻觅变强之道，然而，就算霜之哀伤再怎么成长，他心中那股忧虑却始终无法祛除。 这股忧虑来自于力量庞大到摧枯拉朽地毁灭了这个世界的地狱，也来自于曾经在冰冠堡垒纵横无敌的巫妖王。 然而，他现在已经很坚定。 生，就是他此生将要追求的一切！ 只要向着这个目标前进，那么他就一定不会走错路，就算途中惆怅了也好、迷惘了也好，只要他的眸子里死死盯着终点，就一定能够拐回正途。 正途，此刻已在他脚下！ 忧虑什么？怕什么？ 地狱的势力，自由手中剑可以抵挡，阿尔萨斯的威胁，也自有日渐强大的心灵可以镇压！ 心，不悔、不灭！ 蜂王长长吁了一口气，居然也好像轻松了很多的样子：“看来，你已经彻底明白？” 他周身那种巨大得无法形容的压迫感又铺天盖地地向方云出席卷而来。 然而方云出却一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他与蜂王两个人此时就好像是两个很普通的朋友在絮絮叨叨地叙话。 方云出仰起头来，向天长啸一声，几只异鸟被惊起，四下逃窜。 那悠远不绝的吟啸声穿透了黑夜的帷幕，一直到达那rou眼不可测的虚空里。 “王，多谢！” 方云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俯首称臣。 这一声“王”，他发自肺腑。 那看起来很是瘦弱的身子骨在夜风中也变得闲适、洒脱。 那姿势虽说没有青松的笔挺，但看看就知道，那弱小的身板不论遇到何种风雨，都绝不会再次被刮倒！ “虽说你不必叫我‘王’，但你若是坚持，我也乐得听奉承话，一切都是虚名而已，又怎及得上自己的性命重要？”蜂王打了个哈欠，他出现的时间并不久，但他仿佛已经承受不住困倦的侵袭，“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再为杀不杀人类而困扰？” 方云出道：“不管是人是鬼，就算是天上的神明，只要挡了我的路，我也会用我的剑来清除！他们，都只是我的绊脚石而已！” 方云出的眼睛再次望向那叫做“十三”的长发汉子消失的地方，与刚刚相比，已经没有了怯懦。 这双眼睛，炯炯有神、坚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