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凶案
林之间升坐公堂,两帮皂隶齐集在下面,只见有个四十来岁的百姓一脸惶急,浑身颤抖跪在那堂口不住的喊冤。林之间随即令人将他带上堂来在案前跪下,问道:“堂下所跪何人,姓甚名谁,不等开堂之日控告,此时击鼓鸣冤为的那般?若实有冤情便罢,若是戏耍本官可是其罪不小!”那人连忙道:“小人姓谭,名有德,乃是本县人氏,家住南门外,有房屋十来间,实因人少房多,便筹谋着开了家客栈七八年间平安无事,生意虽有些清淡,却能勉强度日。昨日傍晚时节,小人店里来了两个贩卖山货的商人,说是三百里外大兴县人氏,因从外地贩货回来见天色已晚,便要在我这店中住宿。小人见是过路的客人,当时便安排了房间与他们住下,晚间那两人还在我店中饮酒谈笑,我店中客人也皆见到。今日早间天色将明时分,那两人便收拾了起身而去,到了辰牌时分,有街坊成一彪来报信说是县城外林间有两具尸首,被人杀死在地下,乃是我家投店的客人,疑是小人想要图财害命,将他们杀死,把尸首拖在那里。那成一彪也不容我分辨,将尸首拖到我门前出言恐吓,令我出银五百两,方肯替我遮掩此事,否则必然将我出首高官,说这两人自我店里出去,便必然与我脱不开干系,小人惊惶,特来请老爷为小人伸冤!” 林之间往下打量谭有德,见他五短身材,相貌忠厚老实,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脸上尽是惊惶之像,实在不像是个谋财害命之人,莫说是让他杀掉两人,便是让他杀只鸡只怕都有些为难,不过此案非同小可,人命关天,却也不能仅凭他言语相貌便将人放走,于是将惊堂木一拍,道:“你说此事与你无关,本官也不能偏听偏信,来人,且将那成一彪带上堂来问话。”下面衙役答应一声,正要前往,堂下早已走上一个二十来岁的人,满脸络腮胡,斜穿一件皂衣,走到案前跪下道:“小人成一彪,问县尊安。小人今早起身,见林间有两个人被杀死在地,当时不知何处客人,后来诸多百姓前来探看,其中有人说是谭有德店中的客人,小人因此便向他盘问,若不是他图财害命将人杀死之后移尸林中,又怎会好端端地客人便死在俺们这左近?他说客人临行之时天色将明,彼时大路之上早有行人,若是二人遇上强盗,为何无人听见呼救之声?显见得便是他在店中将二人谋害而后方才将尸首移至树林之中,现下凶手已在眼前,请大人审讯便是。” 林之间闻言道:“你虽说的在理,本县先不问谁是凶手,即便是那谭有德有意谋害,你也得当先行报知本县,说明缘故,等本县勘验过后,方能请示标封。汝为何藐视王法,擅自移动尸骸!这有心索诈已可显见,不然则是与他同谋加害,因分赃不匀先行出首,你可知罪?”那成一彪闻言脸上方显惧意,叩首道:“小人无知,还请大人恕罪。”林之间当下喝道:“来人呐,与我将他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棍,以正国法,而后再带上来定夺。” 两帮差役齐应一声,将成一彪带下去着实打了二十棍子,方才将他带到案前跪下,那成一彪早已被打得两股鲜血淋漓,脸色苍白,在案前跪也跪不稳当。林之间见此方道:“你二人供词各异,本县不验看一番也无法定夺,且待登场之后,再做处理。”说着便将他二人交差役带去,随即传令侍候,预备前去现场勘验。 林之间带着小雪,何大,林万钧与吴悯农四人与那一众差役人等前往谭有德店门前而来,一路之上早有合县百姓跟在后面要看新县令断案,来到客店门首,果见两个尸身倒在地下,胸前血rou一片模糊,委实乃是外伤致死,随即令何大上前勘验,林之间接任之时本县仵作也因年老离职回乡养老,林之间便让何大充了这仵作之任跟在身边办事。何大领了令,便上前将两具尸首从上至下勘验一遍,又对伤口细细验看一番,上前回禀道:“大人,这两人全身上下别无伤口,亦无中毒迹象,致命伤乃是胸口,小人看那伤口却有些古怪。”林之间便问道:“伤口有何古怪之处?”何大道:“这两人伤口似乎是被人用手插入胸口而死,胸腔之内心脏已然不见踪影。” 四周百姓听得真切,不禁轰然一声,只因本县县令在此,故不敢高声喧哗,只是低声议论起来,林之间也不管百姓议论纷纷,只是问何大道:“不知这两具尸身之上可还有别处可疑?”何大回道:“启禀大人,这两具尸身伤口周围有不知名黄色粘液,气味腥臭无比,不知是何物。”林之间闻言上前仔细观看尸身伤口,果见伤口周围有少许黄色粘液,并不似人身上之物,不知为何留下。 林之间当下传了谭有德上前,问道:“昨日夜间那两个客人居住在何处?当时店中可还有其他客人?”谭有得答道:“小人住房在后边三进,小人的家人皆居住在彼,西边两间是厨房,只东边与前面与中间房屋做了客店,昨夜这两个客人投店之时,天色将晚,中间与前面客房已有客人居住,小人便将他二人安排在东面房间。” 林之间便带着何大与小雪等四人并两个差役去那两间客房看了,见房中整洁,并无丝毫凌乱痕迹与血迹,显然此处并无打斗之事发生,又传了客店之中居住的两拨客人来询问,一拨客人乃是刚自大漠那边贩了皮货过来的商旅,一拨却是回乡探亲的主仆二人,众人皆言昨夜并无打斗呼救之声,尤其是那主仆二人,主人有哮喘之症,因这几日天气无常,哮喘病发,昨夜一夜未睡,仆人也是侍候主人到天明,二人皆言夜晚平静,并无异状。
林之间心中已知那谭有德多半不是真凶,当下便叫人将谭有德暂且放归家中,不得擅离,随时听候讯问,又叫人将成一彪也放归家中,命他好自反省,若有其他线索速来禀告。林之间将这一应事物处理完毕,方带了众人回到衙门之中。 来到后堂之中,林之间唤过何大与小雪二人道:“此案蹊跷,须得仔细谨慎,何大,你且去那成一彪家附近,仔细探听他的一举一动,且看看那成一彪究竟因何移动尸首,因何要陷害谭有德?”何大躬身领命去了,林之间又对小雪道:“小雪,你也帮我做件事,那树林之中想必乃是凶案现场,我今日不去那里探看,便是怕打草惊蛇,你武艺强过何大,轻身功夫便是我也有所不及,你便去那树林附近代我查看一番,一是看有何人接近那里,二是看看那树林之中有何异状,我处理完手头之事,便来与你汇合。”小雪嫣然一笑,道:“也好,只是你可记得要早些来。”林之间点头,小雪也不走大门,出了房门将身一纵便去了。 林之间又着人将吴悯农请来,问道:“此案,不知吴先生有何看法?”吴悯农道:“依在下看来,此案谭有德只怕并无杀人之嫌,他在此地开了七八年店,为人看面貌也是个老实之人,岂会去无端杀两个客人,在下见那两个被害客人皆是身强力壮之辈,谭有德便是想要谋财害命,也不是他们当面之敌,更不用说在其胸口弄出那样的伤痕来。反倒是那成一彪倒是个jian狡之辈,虽不见得害命,只怕敲诈勒索之嫌是逃脱不了的,至于本案真凶是何人,手段如此之残忍,却要仔细调查后方才得知了。至于那谭有德是否真与此案无关,小人这便去他家附近访问街坊,便可知一二。” 林之间笑道:“正要有劳先生走一趟。”吴悯农得了令,当下便辞了林之间,出门往那谭有德家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