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农院一
妙戈自知理亏,想说自己也是一片好心,却见离潇已经挽了裤腿走进了江水中。 虽然离潇从没干过这种事儿,可总算出师顺利,半个时辰不到就网到一条肥鱼。妙戈欢呼着从他手里抢过活蹦乱跳的鱼,那模样比自己捉到鱼还兴奋,更是豪言壮志地揽下了做饭的活计。拦不住他胡闹,离潇早就做好了饿肚子的准备。出乎他意料的是,妙戈还真用他捉的鱼做了个豆腐鱼汤,像模像样的,味道也不错。老爷爷尝了尝,顿时赞不绝口,最后就连离潇自己也喝了整整一碗。 妙戈看在眼里,很是珍惜这份平凡的时光。虽然出游被迫终止,可离潇依然如当初所言,让他体会到了平凡而幸福的田园生活,就算只有短暂的一两天,他也满足了。 饭后,妙戈扶着老人家坐到屋外晒太阳,却把洗碗的活丢给一头雾水的离潇。本以为被人伺候惯的离潇是肯定干不好这些琐事,没想到最后倒是做的有模有样,连下定决心取笑他一番的妙戈都忍不住要夸他天资聪颖。 在妙戈悠闲地陪着老人晒太阳的功夫,离潇趁两人不注意来到后山一块高地,用火折子点起一堆篝火。袅袅的黑烟扶风而上,渐飘渐远,他知道孟冬此刻一定调集了人手寻找自己。凭他的能力,要不了多久必定就能寻到他们的住处,自己只需静静等待就好,顺便也让那人多享受享受这种平淡的日子,一旦回去了只怕再难有这种悠闲。 回到茅屋时,看见老人一个人,离潇忍不住问:“老人家,他去哪儿了?” “哦,你同伴啊?”老人指指不远处的树林,“他到林子里去了,说要祭奠祭奠他的好朋友。” 离潇了然。虽然妙戈一直未当面表露哀伤,可他看得出他心底还是挂念夕戈的,毕竟是同病相怜、又一起相扶共度苦难的两人。 急步行进树林,沿着地上的足迹,离潇没多久就找到了他。妙戈蹲跪在地上,忙着用树枝刨挖出一个小坑。知道此时并不适宜多言,离潇安静上前,帮他一起挖土。 见人来,妙戈也未抬头看他,手上一心一意动作着,直到挖出一个两指宽的洞xue才罢手。妙戈放下木棍,从身边的布包中拿出他自己那件破损的粉衣,放进去,又开始重复埋土的动作。 离潇始终一言不发的帮忙,妙戈却突然开口了,眼里依旧只有那个洞xue。 “夕戈比我小两岁,我十四岁时接客时,他还是一个像小双一般大的孩子。红人馆的折磨并没有让他变得如我一样麻木,他依旧天真地相信家人总有一天会找回他,当时我还总取笑他......”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恶,“小孩子也不懂得那些精致衣物之下所掩盖的悲哀,只知道衣服好看就总找我要,可我从来也不肯给他那些脏衣服,为此还跟他赌了好几回气。” 妙戈浑然不觉自己满手的泥污,抚摸上才被他填平的那小块土地,失神呓语:“小靖,现在......小唯哥哥把我最干净的衣服送给你,有它陪着你,希望在那儿......不会太冷。”
水珠无声滑落,浸湿刚翻新的土壤又迅速被吸收,留下深深的印记。就好像夕戈真的听见了他的话,在无声回应自己。 离潇不知该如何安慰,伸手将人揽入怀中,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他走过这段记忆。 “啊......”许久的忍耐,终于在这份理解中崩溃。妙戈宣泄似的放声大哭,似乎想将所有未尽的话都通过眼泪传递给夕戈。 轻轻拍抚他的后背,离潇将妙戈抽搐的身子紧紧拥住,给予他最稳固的支持。 “离潇,你告诉我,权欲的诱惑就那么大?能让人丧失良知、心安理得的踩着别人尸骨往上爬吗?” 离潇不知如何回答他,如何告诉他那里面更多的残酷。 他的沉默让妙戈心冷,身体瑟缩一下,推开离潇退出留恋的怀抱:“你......有一天也会那样吗,会杀人吗?” “我......”面对质问,离潇略显仓皇,只想避开他的注视,“......妙戈,我现在......不能跟你保证什么,因为说得再多,面对现实也只会变得苍白......” 得不到正面回答,妙戈有些失望,垂首无言。他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在逼他,可是,夕戈的死让他始终无法释怀。 怀抱放空许久,最后残留的一点点温度也随凉风消逝。离潇想挽回什么,却只看到妙戈独自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