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楔子： 的确，相遇该是一场缘， 相恋却是没有结局的纠缠。 多少人，擦肩而过； 多少人，分分合合； 多少人，流连过往； 多少人，为情所伤…… 走出校长室，林老师走在前面，我跟着他，低着头，踩着他的影子，一路向前。想起刚到学校就莫名其妙地挣了两个月的打扫卫生，只想捶头顿足。长叹一口气，低拉的脑袋蓦然撞上一堵墙。“哎呦……”我叫出声，才发现，自己的面颊早已贴在林老师的胸膛上。惊吓地一步跳开，抬头，只见，林老师的脸上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双颊，却是隐隐泛红？！？ 我赶忙低头，抱歉地干笑着：“啊，老师，你干嘛忽然回头啊！”“呵呵……”林老师温润的声音传来，“我不回头，怎么知道，你想事情想的这样入神。”“我......”我结结巴巴，心虚地舔舔嘴唇，“我没，没想什么啊。”“那就好。”他上前一步，我默然向后退去。“干嘛这么怕我？”“没有，没有……”我直摇头，步子却不听使唤似的哆嗦着后退。真不知道以前的胆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我深吸口气，停下脚步，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弯弯的，即使没有笑容，却分明让人觉得，他是笑着的。“以后别胡思乱想了。你不知道，大哥已经为你们cao碎了心。”蓦然之间，听到林老师这样的话，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看我讶异的样子，他又笑了，“说了你也不懂。”他转过身，透过窗子，望向远方。幽幽地声音传来：“一夜之间，他的头发，全都白了，又有谁懂……” 转动钥匙，打开321的房门，拖着行李走进去，关上门。背靠在门上，我用力呼吸着，心里依旧隐隐地紧张。分明知道现在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是，为什么我总是感觉有道眼神厉厉地盯着我。就好像，关门时，林老师站在门口看我的样子，那样的幽深的眼神，紧紧将我禁锢。 我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可脑子里总回想着林老师的话，为什么，他会说，校长为了我们cao碎了心？！？就像林老师说的，我无法理解。甩甩头，我叹口气，“算了，想不通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 我抬头看去，只见，房间两侧各摆放了三套书桌床，书桌在下，床铺在上，栏杆侧在书桌旁，通往床铺。一旁的洗手间开着灯，我推门进去，看到干干净净的黑色大理石台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五套牙具。我静默地看着硕大镜子里倒映的身影，微微一笑。关了灯，走到房间中央，看到靠近窗户右侧的书桌是空着的，手指划过书桌，光洁如新。我笑着点点书桌，“就你啦！”打开箱子，一样样将所需的物品摆在书桌上。 衣服整理好，挂在衣柜里，我又爬上床，铺好床单，从箱子里抱出卡哇伊的太空被扔在床上，又将熊宝宝们一律扔上去。合上箱子，将它塞在书桌下的柜子里，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看着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温馨的样子，心里不住的开心。打开笔记本，自动登陆到QQ，我换了状态——新的生活，新的我！习惯性拉开好友列表，点击里面一个灰着的头像，对话窗口跳出，我打下一行字，“朗月，我到了新学校，一切都顺利。你呢？今天是你消失的第一百零八天,都凑够了一个水泊梁山。你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理我,不回复留言？？？？？？？？？？？？？？？？” 一大串问号闪现在屏幕上，良久，无人回应。我伸手压下屏幕，关了电脑。刚刚的好心情烟消云散，我呆呆看着书桌前空白的墙壁，脑子里的影像重重叠叠，一个俏丽的身影闪现在我的眼前。她梳着高高的朝天髻儿，穿着鲜红色的连衣裙，站在高楼上，透过硕大的落地窗，望着对面的玻璃大楼，回头看我，“阳子，如果我毁了你爸爸的心血，你会怪我吗？”会怪她吗？当然不会！我记得当时我是这样回答的，到现在，我依旧是这个答案。 我还记得，那天清晨我顺着前一夜准备好的梯子顺着屋檐，蹑手蹑脚地钻进卧室，脱掉黑色紧身衣，将它胡乱塞进书包，想着上学路上把它扔掉。提着装有地图的画筒溜向爸爸的书房，没想到，一大早，书房里面便传来隐隐的争吵声。我透过一旁没有完全被窗帘完全遮掩地窗子向内看去，只见爸爸和几个陌生的身着黑衣的叔叔正在说着什么，其中一个指着墙大声质问着爸爸，“你说，地图怎么会不翼而飞？！”我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只见墙上的保险箱大开着。我心中一惊，紧紧抱着画筒，匆忙向卧室奔去。“这下糟了！”我将话筒藏在床下的衣柜里，心里慌慌地。 我不知所措地慢慢踱步下楼，只觉得耳边、脑子里轰隆隆一片声响。我转头，才看清家里的大屏幕亮着，里面放映着排山倒海的坍塌影像，浓密的烟尘从层层玻璃间喷涌出来，火苗在白色的泡沫枪下苟延残喘。“一大早看这种灾难片！”我假装打着哈欠，低声咕哝着。“大小姐，这可不是什么灾难片。”一旁的沙发上忽然冒出一个“扫把头”，大声对我嚷嚷着，“这是爸爸刚建好的办公楼，龙兴集团的办公楼！”她指了指屏幕，我看清，那硕大的四个钢铁字吊在钢筋上摇摇欲坠。我惊骇地站不稳，跌倒在地上，“姐，姐......”我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只听到她大呼小叫，然后，整个家从沸腾变的沉静。 然后，爸爸神色阴沉地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移民？为什么要移民？！我才不要移民，我哪儿都不去！”还没等我张口，只听一声脆响，一记耳光打在小雨的脸上，我看清她的表情从惊讶瞬间变成委屈，“你干嘛？”妈扑在小雨身上，抬头质问着爸，只见，爸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是那样那样的悲凉。 再然后，夕倒在血泊里，我抱着他，想哭又害怕模糊了眼前他最后的笑意，“曦儿，你要，好好……”是啊，好好活下去嘛，我知道的。 然后，再然后，mama流着泪，握着我的手，却被爸爸拉扯着，进了登机口。还有那个一步三回头的“扫把头”。我站在那里，挥着手，再见，我的家人，我亲爱亲爱的夕…… 凉凉的液体顺着我的面颊滑落，我眨眨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哭了。我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打开侧面的小窗，大口吸着清凉的空气。 我看清，窗外，丛林郁葱，一排排树木环绕着的中心，恰是篮球场。此刻，淅沥的小雨中，慢慢浮起薄薄的雾气。硕大的球场上空空荡荡。最左方的球场上，一个身影，一直迎雨投着三分，动作干净利落。看着他爽利的身影，蓦然之间，我的心里有种想冲上去抢球的冲动，把刚才的坏情绪狠狠摔走！ 没有犹豫，我转身拿起钥匙，锁好门，向对面的球场跑去。待我跑近，才发现，那个一直迎雨投篮的人，却是昨天被称为“流川枫”的男孩。只见，他身着黑色的T恤，白色的休闲裤，此刻早已淋的透湿的衣服包裹着他精壮的身体，竟然那样的帅气。一双黑色运动鞋，在水中来回踩踏着，溅起飞硕的水滴。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忽然发现，他全身的颜色竟同我一样，黑白分明。我平静如水的心，忽然涌起一阵波澜。的确，在人们认为古怪的色彩搭配上，我们竟有共同的选择。 雨滴水晶破碎一般散落在空中，空气在雨水的作用下泛起斑驳白雾，蒙蒙的一片。我迟疑着要不要上前，他抬起头，看到了我。愣了一下，他很快收起篮球，夹在腋下，匆匆向男生宿舍楼方向走去。我莫名其妙。可他临走前厌弃的眼神，燃起我冲上去一问究竟的冲动。 “喂，站住！”我小跑向他，他却没有停下脚步。“怎么一见我就跑？！？我有那么碍事儿？！？”我喊着，他的脚步更加急促。我几乎是狂奔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襟，他停下身回头，眼中的不可思议夹杂着些许愤怒。我一怔，松开他的衣服，身子却又上前两步，用肩头抵住了他的臂膀。 “为什么看见我就跑？”我仰起头质问他。这时才发现他好高，我这一米七的个子，居然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没有，”他懒懒地说着，脸上毫无表情，就连刚才他眼底地厌恶也无影无踪，只剩下空洞一片。“还说没有？”我不自觉地握起拳，砸向他地胸口，他侧身一躲，惊讶地看我，“你会武？！”在他眼中的惊奇还未消失前，我便嚷嚷道，“怎么，姑奶奶会的还多着呢！”他看了我一眼，别过头，闷闷说到，“我只不过觉得你们很无聊，我不只一次说过我有女朋友，你干嘛还要死缠烂打的跟着我？”他讥诮的语气让我的暴脾气腾地一下窜出来，“你欠抽吗？”毫不犹豫，我挥起拳头，向他脸上打去。几乎是一瞬间，他抬手一挡，我的拳头就这样结结实实被他包在手心中，动弹不得。 “好小子，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挡住姑奶奶我拳头的人。”我用力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抖抖手，转眼看到他一脸无辜的表情，蓦然涌起无限的悔意。“我这是做什么，总是来劲儿！昨天才惹了王主任，现在又想暴打这万民校草，万一打坏他，还不得挑起全体女生绞杀啊！”想到这里，我暗暗后怕。 正当我陷入无限自责的时候，抬眼，却迎上一双清澈的双眸，我看清他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满脸写着两个大字，“有趣～～～”“嗯哼，”我清清嗓子，扬扬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姑奶奶今天心情好，放你小子一马，要是再敢有下次，小心脑袋！”我将手横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切割的姿势。他倒是蓦然笑出声。 “你笑什么？！”我急了，恍然觉得脸上guntang。迎着雨，我狠狠盯着他，他却没再言语。“喂，你有女朋友关我什么事啊？”我终于想起他之前那句让我爆豆的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颇有兴致地问他。哪知，他抿抿嘴唇，露出腼腆的笑容，“哦，我以为你是枫团的那些人。”“枫团？！”我疑惑，转而看到他微微泛红的面颊，“啊，不是吧，追你的人有一个团？！”他避过我的眼神，用手抹抹额头的水珠，没有回答。“不说话就是默认啦！”我用手指抵着下巴，端详着他，高高的鼻梁，轻薄的嘴唇，绝对是韩剧里一等一的帅哥，怪不得会有这么多女生喜欢。我咽了口口水，心里的小人儿跑出来叫嚣，“不是吧，晴子，你居然也这么花痴？！”立马打了个激灵，收回色迷迷的眼神。 “哈哈，哈哈......”我干笑了几声，掩去蓦然的尴尬。“你笑什么？”他显得有些无奈。“我啊，”我扬扬头，在他身前绕了半圈，“我当然是笑你啊！”我用胳膊顶顶他，“喂，你一个大男生，被女孩子追怕的样子还真是有趣！”他在我的笑声中，显得不知所措，“看你，看你，居然脸红啦！！”我一手指着他的面颊，一面放肆地笑着。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 忽然，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揪住了我的胳膊，身子顺势向他靠去，他低头，看着我，近的我只感觉他的呼吸如风一般打在我的脸上。我蓦然收声，迎上他微愠的双眸，天啊，我笑笑，他也会生气？！他的眼眸有一刻变的惶惑，转而变的静静的，我只觉得自己的心扑腾扑腾快要跳出来。在我忍不住要挣扎时，他紧抓着我的手松了开来。我顺势后退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他有些不自然地捋了一下垂在额前的透湿的头发，说道：“原来是你，昨天的那位远投高手！” “天，你才认出我啊！”我没落地闷声说道，忽然感觉胸口一沉，球已落到我的臂弯间。“要不要打一场？”“好啊！”我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转身，带球向球场跑去。他随后跟上。我们就在这场蒙蒙细雨中拉开了我们之间的第一场球赛，没想到，我们就这样开始了奔跑、追逐、退却、进攻的旅程。 他的一个远投三分结束了这场争斗。“好球！”我上气不接下气地为他喝彩，累极了的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看身上的衣服反正已经湿透，就干脆躺倒在水泊之中。 “喂……”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我身边，站在我的耳侧低头看着我。“干嘛？”我抬头他，懒懒地问。“你这样……”他迟疑。“我这样怎么啦，不像女生不行吗？”我虽然喘息着嚷嚷道。“呵呵……”他挠挠头，憨憨地笑了。我发现，他笑的时候，轻薄的唇会拉开好看的弧线，让人不自觉入迷。 他就这样站在我身边，低头看着我。从这个角度看他，他的确英俊挺拔，虽然还带着nongnong的稚气，但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却是岁月无法打磨的。 “在看什么？”他干脆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在看你。”我毫不隐瞒。“哦……”他不看我，低头拨弄着篮球，脸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现在，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孩追你了。”我故意深深叹了口气，做惋惜状。他不语，只是沉默地微笑。那笑容，忽然让我觉得，一道光冲破雨帘，直射到我的身上，那样的温暖。 “你的确长的不错。”我闭上眼，点头评价着。“仅是不错？！？”嘿，这小子，还来劲儿了。我睁眼，蓦然看到他脸上自信的笑容，阳光恣意地流露出来。“哎，妖精啊！”我感叹…… “那个词该用来形容女生！”良久，他慢吞吞吐出这几个字。“啊？！？”我蒙了，“哪个词？！”愣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哦，哦，妖精是形容你很帅，很帅的！”我用力点头，以确保话语的真实性。他转头看着我，依旧是那淡淡的笑容。“哎，帅哥，你不用说话，不用笑，就已经很伤人啦！” “对不起，”他的声音传来，我一愣，“对不起什么？！”“刚才……刚才不应该没弄清状况就向你发脾气，真是抱歉。”他有些局促，没有看我，一个劲儿地拨弄篮球。“哦，没关系，”我摆摆手，“刚才也有我不对的地方，莫名其妙就动手，还好你拦了下来。”“你会功夫？”他转头问我。“嗯，我从小练空手道。”我点头道。“额，还好我机灵，不然，真是惨了！”他拍拍胸口，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呵呵……”我只好傻笑。侧头看他，他长长的睫毛上有水珠斑点晶莹，那样清澈的眼睛绽放着纯真的光泽，我忽然相信了一句话，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孩子，怎么也长不大。 雨轻柔地打在我的脸上，闭上双眼，我仰头尽情沐浴在这丝丝凉爽中。“你真的叫流川枫吗？”“不，流川枫只是她们给我起的外号，我叫林苏。”“哦。”我点点头，“怎么又姓林……”我暗暗想着，今天是林姓大聚会吗？！ “那你叫什么？”林苏的声音像是从天空坠落的碎雨，带着淅沥的清爽。“晴子。”我静静答着。现在，这个名字就如曾经的晨曦一样，我可以脱口而出，不加犹豫。“赤木晴子？！？”他惊异。“呵呵，你真有想象力，赤木晴子会打篮球吗，会大雨天躺在地上吗？”我笑了，“我叫柳晴子。”“好奇怪的名字！”他地声音淡淡传来。“和你的流川枫很配。”我依旧闭着眼睛，深深呼吸着，“我是怕你太孤单，就来到你的身边……” 空气，一下子变得暖暖的。我没有睁眼，也没有感觉到身边的人是怎样的错愕。直到，许许多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一天，我的那句话是怎样冲破阴霾，推开一扇门，几乎是跌跌撞撞，闯进一个人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