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楔子： 有时候， 相恋不一定需要轰轰烈烈， 有一种叫做如水悠长…… 我看着挡在我身前林苏的背影，透过那个高大的身影，望向校长，他的眼里竟是深深的怒意夹杂着痛色。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时，“啪”的一声，响亮地扇了林苏一个耳光。 我睁大眼睛，看着林苏吃痛地一晃，没有后退，却是用极尽愤恨的眼神盯着校长。校长的眼色瞬间暗下去。“你来干什么！”林老师一惊，从窗旁快速走来，将林苏拉到一边。“我说过，我会保护好杨紫涵，其他的，不必你费心！”林苏回头，对校长说，反手，拉起我奔出校长室。“你要找人的不是她！”校长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萦绕在楼道中，久久不肯退去。 我完全蒙了，任凭林苏拉着我向前跑去。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坐在月忘湾的凉亭中。对面，林苏背靠亭柱坐着，微微抬头，却是紧闭着双眼，紧锁的眉头令我心中一痛。这个男孩儿，我是真的不了解，他的愤恨，他的冲撞，他的忧愁，他的惊人之举，我是真的都不了解。 “喂，”我用胳膊顶顶他，极尽轻松地说道，“你怎么可以冲撞校长，不想混了！”他睁开眼睛，莫名地望着我，“不知道。”“不知道？！？”这个答案倒是我想都未想到的，“呵呵，你真牛，不知道都敢顶撞他，比我强！”我伸起大拇指，在他眼前晃晃。 他苍白的脸上淡淡露出阳光的笑意。“昨天的事，真的很对不起。”他抬起头，露出同往日一样静默的眼神，认真对我说，“我知道，为了让我重获宁静的生活，你特意安排了昨晚的见面，可是，我是真的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为什么？”我诧异。“因为杨紫涵，”他闷声答着，“因为我要好好保护她，好好对她，给她所有我能给的。”他靠着亭柱，闭着眼睛，可我觉得他的心里是那么痛，那么痛。“忽然之间，我不再是一个人，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无拘无束。我要顾及杨紫涵，想着怎样才能让她开心。她想做我的女朋友，那她就是我的女朋友。她想让所有人知道我是她的，那我便昭告天下。即使我知道，这样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那我只能竭尽所能，让她不受任何伤害。” 我听的莫名，“这样迁就她，你欠了她吗？”“是，是，是…..”他抱着头，大声叫道，“我是欠了她，我欠了她的，只能在杨紫涵身上还！”从他痛苦的喊声中，我分明听出，那个她，不是紫涵。我伸手，在他的肩上拍着。“林苏，别难过，别难过好不好，不管是因为什么，你身边，有了紫涵，你该珍惜才是。幸福，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不要等到错过，才觉得后悔。”他抬眼，看着我的眼睛布满红色的血丝。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是那样的沧桑。渐渐的，他平静下心绪。长吸一口气，“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哪有，每个人都会有伤痛，我只是惊讶，你的竟会这样深。”说完，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转头笑望着他，“我们回去吧，你这样顶撞校长，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处罚。”林苏也站起来，淡漠的声音，让他变的不真实，“他不会怎样的。”说完，他大步向前走去。我一怔，没来得及多想，一路小跑跟着他出了月忘湾。 “嘿咻，嘿咻……”我提着大大的水桶费力地爬着楼梯。忽然，一只手伸来，将水桶从我的手中接过，“我来吧。”我抬头，迎上林苏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我。“好，这桶水，老大赏你了！”说完，放手大步向前走，不理会林苏脸上瞬间僵住的表情。 嘻嘻…… “哎呦，你说，人帅就是好啊，冲撞了校长，只换来把全楼的楼道擦洗干净的惩罚，要换做是我，岂不要被开了！”我一面拿着抹布擦着墙壁，一面调侃林苏。他只是笑，沉默不语。“可是苦了本小姐我，跟着和你一起受罚，不就是打了几个该打的人嘛！”我摇摇头，自怨自艾。“呵呵……”蓦然传来林苏的笑声，我回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林苏瞬间收住笑容，一个人提着水桶倒水去了。我的心情大好，一面刷着墙壁，一面唱着：“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哦，哦……” 忽然，几个影子出现在墙上，我蓦然转身，却是吓到了来人。眼前这几个，正是前两天来找紫涵麻烦的女孩儿。见到我，个个明显的惊惧。相互推搡着，似乎有话要说。 “有事吗？”不等她们张口，我冷冷地问。“哦，我们，看你在擦楼道，来帮你擦。呵呵……”上次被我拧脱臼的女生颤颤巍巍从我手中拿过抹布，替我擦起墙来。其余的女孩儿也纷纷过来，带着自己的抹布嬉笑着擦起来。 “好，有人力干嘛不用！”我暗笑，很大爷似的往楼梯上一坐，看着她们擦墙的样子，心里一阵爽快。“晴姐，”那位带头的女孩儿，一面擦着，一面抬头看着我，“那个，那个……”“有什么事说吧。”我摆摆手，要她有话快说。“那晚的事，不是我们告的，王主任他，他以前就抓住过我们的把柄，这次他铁了心的要搞你，我们也没办法。”女孩儿低下头，局促地用力擦着墙。 “又是他！”我恨恨想着，“咱们走着瞧！”转头看向身前的几人，“算了，我不追究了。”我抬头望向窗外，即使是她们，又怎么样，我怕的并不是责罚，而是…… 想起校长痛心的样子，林老师的欲言又止，我心里总是害怕，是我欠了谁…… “晴姐，我还是想提醒你，321宿舍的那几个女孩儿你还是小心点儿，别看紫涵平时温柔的样儿，其实她狠起来，比谁都狠。”没等带头的女孩儿说完，另一个打扮时尚的女生又冒出来，“就是，还有那个莫雨，看上去听柔弱的，但其实，她可是个小三儿，专门跟老男人……” “住口，还来劲儿了！”我跳起来，抢过带头女孩儿手中的抹布，照直按在说莫雨的那女孩儿的脸上。“啊，好恶心！”女孩儿向后跳去，却早已被我弄得满脸污脏。 “告诉你们，姑奶奶我最听不得的就是闲话，别一个个学的像巷子里的大婶儿似的！”我拍拍手，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被我弄脏的女孩儿含着泪看我一眼，便匆匆跑开了。“晴子姐，再见哈……”带头女生笑着对我打完招呼，一溜烟儿便跑没影。 看着她们很快消失的身影，我愤愤说道，“别让我再听到你们说人坏话，要不然，哼哼，我听到一次灭你们一次！”我说着用力拧着手中的抹布，水流恣意，怎样也不解气。待我一抬头，便看到远远站在楼梯口的林苏，他看着我，脸上淡淡的笑容，带着一点坏坏的沉思。 “喂，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来干活！”我冲他喊着，他没有动，只是盯着我看。我顺着他的眼光低头看看衣服，“没什么奇怪的呀！”向他大喊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只觉得他的笑容立马石化在脸上，他摇摇头，甩去一脸的无奈，向我走来。“呵呵，美女是见过很多，没见过这么干净利索欺负别人，还特别有理的美女！”林苏走上台阶，轻笑声四溢。我的耳根一热，埋下头，没敢看他。 “枫……”紫涵的温柔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转着。我抬头，看到她带着灿烂的笑容向林苏跑来。“我来帮你打扫吧。”说着，去拿林苏手中的拖把。“不用，这些事，还是我来。”林苏没有放手，伸手从兜子里拿出面巾纸，递给紫涵，“瞧你一脸汗！”“嗯，体育课上跑步了。”紫涵抽出一张纸，递给林苏，“帮我擦。” 林苏的笑容瞬间凝固。 我的心蓦然抽紧，莫名的恼火不知从何而来。“大小姐，我帮你擦，可好？让一个大男生擦汗，你们不嫌羞啊！”我说着，站起身，接过紫涵手中的面巾纸，往她脸上抹去。“啊，晴子，你怎么在这儿？！”紫涵一躲，面颊瞬间绯红。“不是吧，小姐，我一直都在这里，别跟我说，你眼里只有帅哥，没有姐妹啊！”“啊，不是，不是！”紫涵局促地说着，一把拉起我的手，带着歉意地笑着，“好晴子，别气，别气，我……”“算啦算啦，本小姐不计较。你们聊吧，我可不当一万伏的大电灯泡！”我说着，转身提起水桶，往楼道的拐角处走去。 转过弯，没有回头，放下水桶，我向墙上靠去。满心的惶惶令我不安，“我这是怎么了？！”转头望向远方，天边的天边，一片昏暗，是暴雨，要来了吗…… 我默默提着水桶，走向楼层最高处。打开窗，吹着凉风，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月忘湾。我解下发绳，长发瞬间飞落，仰头迎风，任风将发丝吹的起起伏伏。我想，我需要这凉爽的感觉，好让我，不知为何燥乱的心冷却下来。 “嗯哼，”一个男声传来，破坏了我享受凉风计划。我回头，“额，”眼前这张恨不得让我冲上去狠狠抽一巴掌的脸彻底让我的心情跌到底谷。“王主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王主任笑着，可那笑让我打了个冷战，“晴子啊，你不是该在打扫卫生吗？怎么会在这儿？”说着，将手搭在我的肩头。“我刚擦完这窗户，正准备去别处打扫。”我一闪身，从他的手下滑过，他的手就空荡荡地留在半空，他眼里闪过一丝怒意，转瞬笑着，收回手。我提起水桶，说了声，“王主任再见。”正要离开，一条rourou的胳膊挡住了我的去路。“哎，晴子，别急嘛，咱们之间那么大的误会，总要有时间说清楚啊！”“王主任！”我清了清嗓子，不去看他的脸，大声说道，“之前的事的确是我太鲁莽，无意中冲撞了您，对不起。两个月的楼道我会好好扫。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别再和我一般见识。”“嘿嘿，晴子，这就对了。”说着，他抬手向我伸来，我向后退去，身后的拳头紧紧握着，我感觉到心里的火苗腾腾窜着。如果不是不想再让校长为难，在他伸手拦我的那一刻，我的拳头早就砸向他的眼睛。没想到，他竟如此不识眼色！ 就在我要出拳那一刻，一只手臂豁然出现在我的身前，握住王主任的伸向我的手。“王主任，这么晚了，您还来监督我们打扫卫生呐！”林苏淡笑的声音传来。我抬头，夕阳斜下，将他高大的身影拉的长长，却是将我重重包裹其中，为我阻挡了刺眼的阳光，莫名的心安。 “哦，是林苏啊！”王主任收回手，甩甩手臂，显然林苏用力极大，弄疼了他，我只是奇怪，他为何不发脾气，还镇定地和林苏两人你来我往地交谈着。“我来看看你们还需要什么，擦洗液不够了去后勤处领啊！”“谢谢王主任，东西我们都够用，我们就不在这儿耽误时间了，早打扫完，回去看书。”“对对，学生就要以学习为重，别搞些乌七八糟地，惹出那么多事。”王主任说着，看向林苏身后的我。林苏咳了一声，“王主任，晴子是我的好朋友，往后有什么事，还需要您多加照顾。”王主任的脸色一变，抬眼看着他，“谢谢您啦。”林苏声音放低，“去年那事儿，我不会说出去，您说呢。”“是，是，有我在，你放心，晴子是个好孩子啊！”王主任不自然地笑着，伸手拍拍林苏，“快去打扫卫生，扫完了，回去看书啊！”林苏拉着我，大步不回头地向前走去。我被他牵着，跟着他的脚步，抬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走在我该去的方向，是那么的安心。 “喂，”我松开他的手，他回头看我，我双手半握拳，托着脑袋，睁大眼睛望着他，“欧巴，你刚才真是太帅啦！”林苏怔怔看着我，大约是被我花痴的表情震呆了吧，他的耳根居然出人意料的红了。“你也太不经逗了吧，居然脸红了！”我指着他笑道。他不作声，匆忙擦擦脸，“哪有，我只是太热了！”“太热了？！”我凑上前，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明显的不知所措。“哈哈哈哈哈，”我大笑，却没拆穿他的谎话，我碰碰他的胳膊，“王主任有什么把柄抓在你手里啊，这么难搞的人，居然被你收拾的没话可说。”“也没什么，我只是一不小心看到了一些王主任不想我看到的事。”“这么巧？！是什么事啊？”林苏沉默。看他不愿多说的样子，我摆摆手，“好啦好啦，我不多问啦。快去打扫卫生吧。扫完了，我还得去排练呢。” “排练？！”林苏疑惑地看我，“就是校园偶像大赛啊，你不知道吗？”“那个啊，知道。你也参加吗？”“当然啦！”我扬扬头，我可是要为紫涵夺得偶像称号才参赛的。想到林苏和紫涵双双站在舞台上受奖得样子，真的是金童玉女！我忽然觉得有些失落。转头发现林苏正看着我，我问道：“你会参赛吗？”他淡淡笑起，“原本不会，不过，现在我觉得，或许这个比赛会很好玩儿。”他定定看着我，眼里有我读不懂的光泽。叹了口气，心想着，果然，男生偶像非林苏莫属了。 草草擦完楼道，告别林苏，我向训练馆跑去。一进门，一股凉爽的气息将我团团笼罩。“晴子，你来啦。”还没有拐进训练馆，果果的声音便传来，转眼一个身影从里面窜出来，揽着我的手臂兴奋地叫着，“我改编好曲子啦，你快来听，快来听！”说完便拉我进馆。 待我放好书包，果果已经在钢琴旁坐好，琴旁站着紫涵、兰诺、夕儿和莫雨。看我在她身边站好，果果的手指在琴上一划，悠扬的琴声响起。我隐隐听出，她弹的正是昨晚我们商量好的主题曲——黄小琥的《玫瑰香》。只是，经过果果的改编，这首玫瑰香变的更加妖艳，更加抑扬顿挫。我仿佛能够看到，两个妖娆缠绵的人生生被撕开的鲜血淋漓，凄肠哀婉。她的娇，她的媚，他的爱，他的恨。一曲终了，我还沉陷在自己的梦境中，直到，一双手握紧我的手。我看着果果的眸子，怔怔说道，“这曲子，真是勾人魂魄。” 转头，我走到练习室中央，“我们开始练习吧。”大家随着我的手势散开，我向琴旁的果果点点头。琴声响起。我按照刚才想像的舞步跳起。多久了，我不再跳舞。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除了空手道外，我擅长的还有舞蹈，爵士、芭蕾、现代，我可以在台上飞扬，旋转，妖娆，自由自在。只可惜，我还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舞姿，却已因为空手道打遍天下无敌手而出名。 一曲终了，我停下身子，转身望去，只见五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我，比起看我打女生的眼神要惊讶十万倍。“乖乖，晴子，你跳的实在是太好太好啦！”果果瞪着她的大眼睛，感叹着。“哗…….”馆里响起一片掌声。“紫涵，紫涵，有晴子编的舞蹈，你一定会夺冠的！”兰诺牵着紫涵的手，摇晃着，“太美了，太美了，是不是，是不是！”兰诺惊呼着，未等紫涵说话，她便撺到我身边，“晴子，教我们，教我们。看你跳的那么自由，我心里都痒痒的了。”“好，大家站成一排，跟着我做。”我站在镜子前，从镜子里看到，夕儿拉着紫涵和莫雨，走上前站在兰诺身旁。我们开始了第一次训练。 从体育馆的女生浴室出来，正看到紫涵坐在凳子上换衣服。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她们还没洗完吗？”我摇头，“兰诺和夕儿在打水仗，果果在凑热闹。莫雨回宿舍洗澡了。”“嗯，”紫涵点头，“莫雨胆子小，连公共浴室也不愿意进。”我换上衣服，用毛巾擦着头发，余光瞥到紫涵一直在看着我。我索性坐到她身边。“晴子，谢谢你。”紫涵说道。“不用客气。”不知怎么，我和紫涵总是亲近不起来，就这样淡淡答道。 用手指梳理着头发，我望着前往，不由自主地问到，“你和林苏是怎样开始的？”这个问题在我的心头萦绕良久，尤其是早上林苏在月忘湾失态的表现，更加让我好奇。我转头看去，只见紫涵的面颊微微泛红，嘴角流露着淡淡的微笑。“说起来，我喜欢枫已经很久很久了。第一次见到他应该是在初一的市篮球赛上。我看着他那么潇洒的投篮，那么阳光的笑脸，那么自由地和身边的人打闹，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喜欢他。也是这份喜欢，让我更加拼命地学习，拼命地让自己变的更好，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离他更近一些。”紫涵说着林苏时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幸福，“过了这么多年，喜欢他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我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他有了女朋友，而那个人不是我，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三个多月前，他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沉默不言，郁郁寡欢。看他这样感伤，我也跟着难过。所以，有一天放学后，我鼓起勇气去安慰他。那个时候，他很平静地问我，为什么这么关心他，我当时很慌乱就结结巴巴地说我喜欢他。然后，他问我是不是想做他的女朋友。我当然点头。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地说，既然这是我想要的，那他就做我的男朋友。”紫涵抱着腿，下巴轻轻靠着膝盖，静静说着她同林苏的相遇相恋。“就这样？！”听到紫涵停下来，我惊讶地问到。“就这样啊！”紫涵点点头，她的眼睛闪闪的，“是不是像做梦一样？”不是像，这就是梦啊！！！ 我没有再言语，满满的惶惑浮起在心头，林苏啊林苏，是你主动做紫涵的男朋友，为什么你还那么痛苦呢？！我回头看着紫涵幸福地样子，真希望，这一切不是梦一样，忽然清醒，什么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