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夫蒙灵芝
树夏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快晌午。 心里空空的,做什么都没劲儿。 自那日醉酒,痛哭,疯狂发泄后,心里的难过并没有减缓,像是被钝刀子缓慢割着,有种缓慢的痛。 唤香和阿桥仍在面壁思过,树夏吃了点东西,偷偷跑去探望这二位。 虽说明面上是惩罚,可吃食之类的,都没短他们的,可是阿桥不吃不喝,一直喊着想要出府。 见树夏来了,唤香和阿桥对视一眼,他们事后才知道,树夏可能是听到他们的谈话才出了府,他们很愧疚。 几日不见,树夏又瘦了些,脸色更白了。 “少主……”唤香心里一酸,想到十三的种种,她也跟着树夏难过。 “别说了,以后都别说了。”树夏淡淡道:“阿桥,跟我来。” 那阿桥一听急忙站了起来,跟着往外走。 “我听说哥哥明日出府去都城,你不也想去吗,我去求他带你一道。” 唤香急忙问:“少主您不去吗?” “我哪儿也不想去。”回转身,她看了阿桥一眼。或许是太过忧思,又不吃不喝地熬着,阿桥整个人脱了一层皮,眼里全是血丝。她很温和地说:“阿桥,一会儿我让唤香带你去小厨房吃顿好的,今晚好好休息,明儿一早出发。” “我也,”唤香刚起了个话头,急忙转回来:“我也哪儿都不想去,我就在府里陪着少主您。” 阿桥这家伙,傻傻的,若是他到了洛阳自己去探望jiejie,也不知道顺不顺利。唤香担心他,但也不便再多说什么。阿桥喜形于色的,两个人在小厨房狼吞虎咽。 数百里外,洛阳,公主府。 府里一派笙箫之音,胡姬们翩翩起舞,那舞衣绚丽,将胡姬们傲人的身姿映衬得更是风姿绰约。 一般来说,公主未嫁,都居在皇宫里,但得国主恩准的,可出宫开府居住。纹鸢在一众姐妹里,算是最出众的,自然在宫外也有自己的府宅。 桌上,各种精致华丽的酒器一应俱全,纹鸢难得如此盛装出席夜宴。她嘴唇殷红似血,肩披红帛,窄袖,半露胸,下着绿色曳地长裙、腰部垂着淡粉色丝绦。 主位上坐着的,却并非公主本人,而是当今国主李从厚! 他穿了件赤黄色的窄袖、圆领袍衫,再配上折上头巾,九环带,六合靴,很是家常。 李从厚饶有兴致地打节拍,他是沙陀人的后裔,因此更为欣赏北方的女人。那群胡姬轮廓深,高鼻美目长睫毛,很是美艳。 为首的那个,有一双修长的腿,她裙裾飞扬,舞姿健朗,腾跃旋转,激越帅气,不似江南女子软而媚。那一双明眸,更是灼灼其华。李从厚拍桌而起,斟酒一杯,示意那女子,那女子轻盈如小鹿,旋转着到了他跟前,翘指,一饮而尽。 李从厚豪爽大笑,道:“今夜,就你了。” 纹鸢掩嘴笑:“皇上满意,做jiejie的也就安心了。” 为首这名女子,名叫夫蒙灵芝,是羌族女子。她擅骑射,幼时从北方辗转来此地,为了谋生,入了公主府。 是夜,皓月当空,李从厚未回宫,而在皇姐的府中歇息了。看到皇帝房中蜡烛灭了,听到夫蒙灵芝吃吃笑着,很快转为一丝丝似有若无喘息,纹鸢放心地回了房间。 第二日,李从厚搂着灵芝起床,灵芝为他穿衣梳洗,那灵芝道:“皇上,您要回宫啦?深宅大院的,多没意思呀。” 那李从厚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意思?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入宫呢,你不想?” 灵芝哈哈大笑:“当然不想。我喜欢蓝天,白云,草原,狩猎。如果可以,我要回到我的家乡,我才不愿做一只笼中鸟。”
“皇帝的女人你也不屑当?”李从厚很是诧异。 灵芝又笑:“承蒙皇上雨露,这是妾身的荣幸。但天下那么大,灵芝只要过得开心,是谁的人,又何妨?” 夫蒙灵芝并非处子之身,但她的坦陈和洒脱让李从厚对她另眼相看。想到宫里女人的乏味,他不禁有些感慨,道:“灵芝,你这女子好生有趣。你且在皇姐府里好好呆着,等有空,朕再来看你!” 纹鸢恭送李从厚出府,轿撵渐渐远了,她才长舒出口气。也没再收拾一番,而是直接去了隐庐,在那里,秋泽君正等着她。 入了酒肆,掌柜的特地为她预留了临窗的位置,落座。秋泽君一身浅青色对襟袍子,仍是素淡的风格。 “那位,回家了?” “嗯。” 虽说是要了个包间,可毕竟不在私宅内,彼此说话都打着谜似的,互相能听懂就好。 纹鸢喜悦道:“如你所料,他喜好北方女子,昨夜要了一个。我感觉他对那女子有点上心,那女子可非寻常货色,可能会被他接回去。” 秋泽君欣慰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根据规矩,公主虽能设府,但未婚男子不得擅入。因此,纹鸢不能随意召秋泽君入府,二人只能在隐庐相聚,亦或者,纹鸢公主私下换了男装,偷偷去往秋泽君的府上与他见面。 几日前,秋泽君回到都城的第一晚,纹鸢公主就趁夜色出府,由侧门入了秋泽的宅子。她确实有急事要找秋泽君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