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泪湿青衣 (上)
树夏带着唤香才回石府,不见十三。石墨予告诉他们,十三去寒露寺那边了,想帮阿桥找找有利的证据。主仆二人也想去,当即要下人牵马。 石墨予一把拦住了:“唤香你去吧,树夏留下。” “凭什么啊?”主仆二人齐声反抗。石墨予蛮横道:“要么唤香自己去,要么你俩谁都走不出这宅子!”下人们听令,马上把门通通合上了。 唤香根本等不得,她拉了马便走:“少主,我不能再耗在这儿,你来解决石公子,唤香先走啦!”说罢,她跨上马。树夏也飞身想使轻功去追,被石墨予拉住衣衫,落了下地。唤香喝着马儿,下人们齐刷刷开门,放她出去后,又紧紧关了门。 “你干什么啊石墨予,我没空陪你浪费时间,别捣乱!”树夏恼火极了。 石墨予面不改色:“我不管,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让你陪我一会儿怎么啦?天经地义!”他不由分说拖着树夏便走。 树夏气极了,狠狠咬了了他右手虎口一口。他忍着疼,还是笑。树夏实在拗不过他,硬是被他拉到了亭子中。 “你陪我喝了这三杯糯米酒,我便放你走。”石墨予说。他连斟三杯酒,看着树夏。 “不耍赖?”树夏不可置信。 石墨予说:“一言九鼎!” 树夏二话不说,端起酒杯连喝三杯,完事儿!她高兴地拍掌:“我走啦!” 她抬脚便走。 这酒儿的后劲儿可真足,她脚下一阵发软,根本站不稳,再勉强走了几步,只觉得天旋地转,困得出奇。石墨予走上前,扶住她:“要不,坐一会儿再走?” “我,我酒量没这么差呀?”树夏勉强笑了笑,眼皮越来越重,她往一旁歪去,石墨予接过她,把她靠在自己怀里。 “傻瓜。”他轻轻说,他用手护着她,闻着她的发香,他脱下自己的袍子,为她披上。春日里,有风,凉意还是浓郁。 他给酒里下了安神药,只想她好好睡上一觉。这些天来,她四处奔走,心急如焚,他实在不忍心再看她这样了。剩下的,交给十三他们去做吧。 接到夏侯爷消息的时候,他奔命一样往草原赶,他想帮树夏,但当赶到边境小镇,打听到消息时,才得知树夏身边还有个男子相伴。她办完事情准备返程了必定会再经过边陲小镇。他故作纨绔,只是因为朝廷的鹰犬不知怎的跟了他来,他很怕树夏他们回到边陲小镇时,也被发现,只得花天酒地,让那些尾随他的人以为他来此寻胡女作乐,这才打消了他们的疑虑,撤走了。 这一切,他都没来得及跟她解释。她好像怎么都不喜欢他一般,总是气他恼他。刚开始,他才不屑呢。他阅尽天下女子,可唯独对树夏束手无策,这太让他失了面子。久了,反复惦记她,竟发现自己对她是有好感的。可他是谁啊?他是风流的侯爷侄子,他怎会承认自己会拜倒在谁的石榴裙下? 就这样,搂着她,从未这样近地静静看了她许久。 少女的容颜,娇嫩可人。 她长长的睫毛,投影在瓷白的脸上,可爱极了。 他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坐到星辰起了,担心风露重,他才横抱起她,想把她送回屋内。 他紧紧抱着她,又生怕惊醒了她。 月光下,他收起了白日里的纨绔,难得俊朗坚毅。 清浅的投影里,是她,倚在他怀里,这岁月这样静好。 难怪有些人说,万丈红尘算什么,若得红颜一笑,便已足矣, 他脚步却突然一顿,一道尖锐的寒光刺来。他未惊,转身,十三立在月光下,神色已是极怒,他的剑,直直指向他。 “放开她!”十三低声喝道:“石墨予,你太放肆了!” “放肆?”石墨予抱着树夏继续往她屋内走去:“倒不如,你问问夏侯爷,谁是他良婿人选?” 他用脚轻轻踹开树夏的房门,想把她抱进屋内,十三气极,腾跃在空中,朝他径直刺去。石墨予躲开,十三抢了几步上前,从他怀中抱抢过树夏。 石墨予不想惊扰树夏的睡梦,没有强抢。他冷冷道:“你不过是石侯爷流落在外的一个野种,也配得上树夏?” 十三声音寒冷如铁:“素闻你在我父亲军中左右逢源,颇得人心,从不会有冒犯人的话从你口中说出。你说我是野种,怕是狂妄过了头吧?想必你心里对我父亲也尊敬不到哪儿去。你别忘了,你吃的是石家的饭,仰仗的是石家的势力。” 他把树夏送入房内,把石墨予的袍子扔了出去。石墨予“哼”了一声,他在屋外小桌前坐下,十三则坐在树夏床前,守着她。 这一觉,可真长。 直睡到日上三竿,树夏才睁开眼睛。她惬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咦,十三怎么在自己床边打瞌睡?她刚坐起身,看到石墨予的背影一闪,走远了。 树夏从床上下来:“唤香呢?昨天我怎么就睡着了?” 十三冷冷望了眼石墨予的背影,说,他们昨天在寒露寺外到处查问,并未有所获,唤香执意要在寒露寺宿上一夜,他只好先回来了。至于她为什么会睡这么久,那都是拜石墨予所赐吧。 树夏立刻明白了,她不顾十三的阻拦,去追石墨予。这家伙溜得可真快,一眨眼就没影了。 “石墨予!”树夏找到马厩,这才看到他又在刷洗他自己那匹千里马。 “干嘛?”石墨予闷着头,也不看她。 “你昨天,为何给我酒中下药?你怎么那么无聊?”树夏上前便质问。 石墨予埋头将马背刷得水花四溅,树夏根本走不近前。“是你酒量不佳,怎能乱说我下药呢?”
“你……”树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虽说还没嫁到我府上,不过要学学三从四德了!”石墨予抬脸,坏笑。 “三你个头!”树夏懒得和他纠缠,掉头便跑。 (下) 树夏跑回十三身边时,十三刚收到消息,他肃然说,大理寺准备二日后对阿桥行刑,这还是苏太后向陛下反复乞求后的结果。朝中大臣们早已经义愤填膺,他们恨不得马上处死阿桥,李从厚难抗压力,两日,已是他能给的最大宽限。 “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找不到救阿桥的证据,就蒙面去救他。”十三安慰树夏。 “不可。”树夏摇摇头,阿桥,她早已视为府中重要的人,但十三身后是整个石敬瑭的军队,他身份敏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出头。万一他被抓,李从厚可算找到制裁石敬瑭的理由了。 她突然惊了惊。这阿桥,看似身份普通,却和树夏、十三、苏太后都有交集。这样看来,此事怎会只是一起单纯的嫁祸?八方公子被疑威胁皇权的事情还未令李从厚完全打消对他们的疑虑,阿桥身为夏府的人,极易引起朝中人对父亲的不满。虽父亲不在洛阳城,又志不在官场,但小人处处,说不准此事是有人故意针对夏府出手的。 再者,十三现在身份大不相同,已是石敬瑭的儿子。朝廷鹰犬虽不一定清楚十三的真实身份,但一定知道十三现在是石敬瑭的人。如果十三为阿桥的事情奔走过多,事情传到李从厚耳边,还不知会成什么版本,李从厚本就是石敬瑭十分忌惮,他密切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若十三敢贸然出手,整个石敬瑭军队都可能要遭殃。 至于那流苏,为人阴毒,但对阿桥,应是真心的,她已一再失去所爱,阿桥,她不会轻易放弃吧。阿桥的姐夫王中子极有可能是流苏使人弄死的,但,她和那刑部侍郎并无恩怨,也不会把王从的死嫁祸给阿桥啊!这中间,一定是有人在作祟! “我想去去看看阿桥的jiejie。”树夏想到,阿桥最惦记的就是自己的jiejie的,不管怎样,至少要及时去消除阿娇心中的仇恨吧。她弟弟的性命堪忧,决不能让她再误会自己的弟弟了。 十三陪树夏到了阿娇的住处,秋泽的人看到他们,自动让开一条路。树夏正想推门,十三突然一凛。他把树夏护到身后,用脚踹开大门。 眼前的景象,吓得树夏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