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筹码 （上）

    看得出来，石敬瑭对这次宴会十分重视。府里下人悉数被调动起来，那些稍微旧一些的摆件等通通被换下。府中陈设虽还是尽量迎合军侯的风格，但也添置了一些婉约的，颇有意境的山水画等。

    珊瑚、碧玉、玛瑙巨石，被摆在显然的位置。

    石敬瑭平日在此方面从不重视，除了喜爱摆放精致兵器外，那些打仗缴获的珍贵物件或是圣上恩赐的好东西，他都堆在库房中，或是赏赐给下属，而不曾拿出来炫耀。府里人都议论纷纷，想知道是否有贵客到府，但石敬瑭却故意卖了个关子。

    石墨予不问军中事，又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回府之后，很是讨喜，时常有人到他处走动。须知道，他除了挥霍无度外，也没有什么大过失。但是，大家私下交流讯息后，仍是对石敬瑭这番费尽心思的准备一头雾水。究竟，谁会来呢？

    清风徐徐。

    水波不兴。

    阳光宛若蜜糖一般。

    这真是个极好的春日。石敬瑭的亲密下属和儿子们均到了场，行礼后坐下来。

    丝竹之乐响起，少女们用妖娆的舞姿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曲毕。舞女们退下。那红毯尽头，齐刷刷站着两列下人，随着一个姑娘缓缓的步伐，次第行礼。

    “那是谁呀？”

    “就是啊，这么远，看不清楚。”人们交头接耳。

    那姑娘身披一雪白色打底的缎面斗篷，那斗篷边缘缀以闪烁的彩色宝石和细小光润的珍珠。斗篷盖住了她大半容颜，加之她微微颔首，面容不甚清晰。

    但姑娘的一举一动，牵扯着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走到场中，她解开斗篷，下人们躬身接过。

    姑娘一身水绿色衣衫，那绿色温柔清新，衣衫轻盈似梦，柔软却又垂坠。微风轻拂，少女裙裾飞扬。她内里的裙边上缀着一颗又一颗闪烁的珍珠，围成一圈。她抬起脸，那水嫩的瓷白色肌肤，顾盼生辉的明眸，娇俏的眼尾与嘴角都如此动人，少女任自己的长发在风里温柔吹动，她微微笑着。这真是一个可人儿！

    “小女子见过石侯爷，见过各位公子。”树夏欠身行礼。

    “郡主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石敬瑭难得如此主动，他几步迎上前，将树夏带入席中。在座诸位也起身回礼。公子们的目光一路追随着树夏，少女脚步轻盈，跟着石敬瑭走近了。石敬瑭将树夏带到了石墨予面前。

    树夏抬眼，笑了：“见过石公子。”

    石墨予难掩惊喜，连声道：“树夏小姐，哦不，郡主多礼了。”

    树夏又转眼看着十三，道一声别来无恙。

    十三脸缓缓红了，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道：“你来了。”

    也不知石敬瑭是怎么想的，把树夏的座位安排在上座，左右却让石墨予和十三相陪。

    玫瑰糕。杨枝甘露。什锦盘。花揽桂鱼。蒙古牛rou。烤鹰rou。金陵丸子。深山野菌，莲子百合汤……

    面前的菜色，分明是石敬瑭为迎合树夏的到来而选。既有他们府里人素日爱吃的猛禽之rou，也有温柔似水的江南菜。

    这一顿饭，吃的胃里舒舒服服。

    石敬瑭这才向在座诸位言明，夏侯爷财力雄厚，对百姓扶持极大。这几年大旱，他心系此处百姓，但他鲜少离开驻地，因此请女儿来此走一趟。

    石敬瑭明面这样说，但大家很快听出了弦外之音。树夏郡主正值妙龄，又未有婚配，是多少男子的心仪人选。若能抱得美人归，美色与财富，都能尽数落入囊中，这样的女子，谁都会趋之若鹜。

    因此，席间诸公子纷纷上前，想要讨得树夏欢心。十三面色微怒，他站起身为树夏挡酒。石墨予本不想十三又接近树夏，他无意间抬头，却见石敬瑭听得下人耳语了几句，便悄悄离席而去。石墨予笑着和树夏打了招呼，也借如厕之名离开了宴席。

    清风。明月。石敬瑭屋内。

    森然的兵器发着寒光，这里的每一件兵器，都是鲜血锻造的，都铭刻了石敬瑭挥斥方遒的点点滴滴。

    一个素色衣衫的男子正和石敬瑭说着什么，那素衫男子背影看去平常，但石敬瑭对他十分尊敬。

    是秋泽！石墨予有点讶异。他从门缝中再仔细看去，那男子侧过身来，果然是秋泽无疑！

    屋内，摆放着胡氏的箱子，秋泽缓步走去，打开箱子，道：“在下有预感，虎符之谜，不久之后便会揭开。侯爷且听在下的好消息。”

    石敬瑭欣慰地点点头。

    虽说各大府之间往来是寻常事，但纹鸢公主的人，竟和叔叔走的如此近，难道，叔叔连纹鸢公主也说动了，去剥夺李家的江山？

    月明星稀夜，石墨予又重回宴席。他举杯，走到树夏面前，温柔道：“我，舍不得你喝酒，这一杯，我敬你！希望你能看中我！”

    其他几个公子哈哈大笑，石墨予果然是个花花公子，见到了侯爷家的女儿，也敢用如此直接的方式撩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