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见 下
那姑娘还没缓过劲儿来,暂时还没有攻击他的可能。 墨予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举到她面前。 二人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树夏一脸愤怒。 “是你?”元墨予感到意外,他拉下脸问:“你作甚?” “我……” 元墨予突然掏出匕首,树夏防卫着侧滚开几步,在移动的瞬间从腰间抽出自己的软剑。 剑远远长过匕首,寒光一闪,树夏爬起身一剑刺了过去。 元墨予方才根本没对她起杀心,更没料到树夏竟如此快的出手,他来不及抵挡,就被树夏刺中左肩。 疼痛,瞬间袭击了他。 他惊愕地看着她,火折子掉在地上,树夏再用狠劲儿, 剑更深了一寸,墨予脸都疼变形了。 他挥着匕首,树夏抽剑,后退,利落地闪开。 墨予痛得捂着肩膀止血。他脸都快疼狰狞了,抬脸起来,他狠狠质问:“你,你是来报复的?” “你伤我,我还你,合情合理。”树夏剑梢还在滴血,极细微的光亮里,她俯身捡起火折子,举在了眼前。 她的神色,比水还凉:“我,还没还上我父亲所受的苦!” “夏侯爷,不,夏文朗害死我父亲,害死我全家人,我恨之入骨。他就是该死!我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你还来刺杀我,呵呵,”元墨予睁大眼睛,他难以抑制内心的难过,不可置信地摇头:“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是我错了,你可是他的女儿,虎父无犬女。” “墨予,你现在是想来确认一下我父亲是否被你杀死了,还是来取虎符的?”树夏缓和了语气,走上前几步,元墨予却警觉地后退。 元墨予哈哈狂笑:“我就是想来看看夏文朗老贼的尸身的!” “抱歉,恐怕让你失望了。我父亲好得很。”树夏叹了口气,眼前的墨予,让她觉得可悲。 “你说什么???”元墨予很惊讶,今日那一箭,自己用了十分力气,正中夏文朗的胸口,怎么会…… “你被仇恨蒙住了眼,你说我父亲是你的杀父仇人,说那是石潭临死亲口所说。你还说那夜是我哥哥出手杀了石潭,可你,有没有再仔细调查,核实?”树夏耐着性子,这里是紧挨着水,又是地下暗河的洞里,她身子好冷。 “我确实查得不够仔细,但八九不离十。”墨予倒吸口冷气,他伤口疼得厉害。坚持着,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 “你父亲去了多年,很多往事都成了传说,也很难查证。石潭当年是亲手抓的你父亲不假,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石潭效忠何人也一直未明,你不能因为他开口发了话,你就当真。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哀,可说谎的人也不少,如果,他是为了保护那个他需要保护的人,而嫁祸我父亲呢?反正,我父亲刚醒就惦记着你的情况,还非要我和哥哥保证不为难你,如果我父亲真是你杀父仇人,在他知道你身份的第一时间就该斩草除根,怎会善待你,还一再想要我嫁给你?”树夏耐心分解问题,她看着墨予,墨予开始还很抵触,可慢慢地,似是陷入了沉思。 “第二,你之所以挨到今天才出手,恐怕是因为你内心不愿相信,甚至怀疑我父亲是否真是你家的仇人。但,恐怕是我哥哥那夜受伤让你产生怀疑,认为他是杀死石潭的黑衣人,才让你坚信我家人是杀人灭口,想隐瞒是你杀父仇人。对吗?” 元墨予点点头。他先听听她怎么说吧。 “我如果说,哥哥那夜受伤是遭人暗算,你肯定会说是借口。”树夏说:“我今天听你说那番话后,苏醒后的第一时间就问了我哥哥,他说那夜他正四处找你,凭空里杀出了个黑衣人,刺了他胳膊一剑。那人蹊跷得很,明明可以狠狠伤他,却只是划破了胳膊。那夜看你烦恼,他没有和你详说,反倒是成了你怀疑的点。” “他怎么证明?”元墨予摇摇头,树夏这是在为她哥哥辩驳吧?这,也太勉强了。 “你,虽说长在将军府,武功不算出色,我也见过你耍剑,脚步不够沉,因此,所出之剑出力不会是极致的力,因下盘不稳,剑梢会向斜上方微偏。因此,你造成的伤口,是顺着剑刃,下方深、利落,上方浅、钝,甚至是锯齿状。更明显的是,因为力度不均,伤口必然是斜的。而我仔细看过哥哥的伤口,那伤口齐整,厚薄均匀,一看便知用剑之人不仅武功不错,而且因目的明确,而格外利落。” 树夏条理清晰,说完,她平静地看着墨予。 墨予有点蒙。 他无比确认的事情,怎么她轻轻松松说了几句,他竟动摇了,甚至怀疑自己弄错了。 “你少骗人了!你滚!”他厉声道,他挥手赶树夏。 “我,我只是希望你冷静再冷静,不要沦为他人的工具。” 元墨予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你是在可怜我?你是在可怜我吗?你们人人都说自己不是凶手,究竟谁才是凶手,你们为何如此狠心,为何?”
“你可以去向你叔叔求助,就说你必须找到杀父仇人否则你夜不能寐,也不会协助他召集你父亲的旧部助他一臂之力。”树夏冷静地劝着。 元墨予鼻中哼了声,脸色却更冷了,他道:“你别得意,这事情我会再仔仔细细查的,别以为你们就此逃过一劫。” 突然,浅洞里水声一响,俩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十三闪身出来。“树夏!真的是你!你怎么……”他看到洞中还有一人,而且是墨予,他们一个负伤,一个拿着剑,十三赶紧抢步上前将树夏护在身后。迅雷不及掩耳的,他也掏出短剑刺向元墨予,元墨予无力逃窜,树夏将十三拉住了。 “别,别伤他。我方才,和他仔细解释过了。”树夏喃喃:“我们带着他一起回去吧。” “呸!我绝不跟你们走!”墨予愤然。在弄清楚事情前,他肯定不能回到将军府,一切未明,他不能中计! 十三不得已放走了墨予,墨予踉踉跄跄钻入洞中暗河,往远处去了。十三这才转向树夏,又嗔又心疼:“大晚上的,你怎么,和他偷偷见面?你知道他多危险吗,他差点杀死侯爷啊!” “我……”树夏也不知自己方才是怎么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他的事儿交给我来办,你怎么了?”十三将她拉入怀中。她身子太冷了,他浑身也是湿的,可至少自己体温高一些。 “墨予,确实,也挺可怜的。”树夏忧心地看了十三一眼,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 十三微微皱眉,有一点点醋意。他没有再说什么,拉着树夏游回岸上后,他低声道:“去休息吧。” 树夏不放心,点点头,又叮嘱:“要不,你明日一早就去寻寻他,尽早解决此事。” 十三叹口气,还是同意了。走到门前,他突然说:“树夏,希望你理解,我,我不太喜欢看到你们单独在一起。以后,可不可以……” “你是因为我和他办了喜事有些耿耿于怀吗?还是,还是他曾胡诌说……”她不敢说出“圆房”那几个字。可十三脸色马上沉下来:“够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十三深吸口气,道歉:“我,我方才太激动,太晚了,情绪自然不好。你,莫介怀。” 回到屋里,唤香怎么问她都什么都不想说。一切安静下来,树夏还是在流泪。 她在哭什么呢?她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