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徐玉点了点头,道谢道:“多谢小哥提醒!”说着就一步跨进了牢房里,身后六子已经把门又关上,锁了起来。心中却在想着,这个新来的犯人好象有点儿特别,以前那些被押来的,哪一个不是哭丧着脸,甚至有些是吓得晕死过去被拖进来的,像他这等在天牢里还从容不迫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徐玉的眼睛能在黑暗中视物,黑暗倒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由于地牢是设在了地底下,终年不见阳光,仅仅靠火把照明,一股陈腐气息扑鼻而来,他这些日子养尊处优以惯,忍不住就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想到那个六子说过,这间牢房里原本的那个犯人本是朝廷大臣,当即打量了一下绻缩在角落里的人儿一眼,却见那人身上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囚衣,原本的色泽已经根本看不出来,几乎是半裸着身子,****的肌肤上面散布着一些伤痕,低着头,满头的白发遮住了脸面,看不清容貌。 “老先生请了!”徐玉慢慢的走到他面前,轻轻的叫道。 那人听得有人叫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抬起了头来,看了徐玉一眼,结结巴巴的问道:“小哥……是……在叫我吗?”他显然已经常长时间没有和人说话了,声音沙哑结巴。 徐玉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才看清了他的脸——却见他脸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皱纹,脸色灰白,双眼浑浊,看起来大概有七十多岁了,想到六子曾说他关押在这里已近二十年,看样子不假。 徐玉点了点头,也在他身边的地上坐了下来,微笑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当然是和你说话了。”看样子他是要在这个地方呆上几天的了,不管地上如今是如何的肮脏,他也只能一屁股的坐下去。 那人看了他片刻,才低声说道:“能……能有个人说话,那……自然……自然是好!”接着又结巴的说道,“小哥……年纪轻轻,不知道……不知道……犯了何罪,被关进了大牢? 徐玉苦笑了一笑,道:“夜闯皇宫,被抓住了。” 那老人点了点头,半晌方才道:“可惜了——那是死罪,我……我还以为能有个人说说……话。”说着又沉沉的叹息了一声,仿佛要把这地牢里的郁闷全部舒散出去一般。 徐玉没有解释什么,想了想问道:“老先生却又是因何事获罪?我刚才听人说起,你本是朝中的官员?” 那老人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光辉,想了想才道:“小哥儿若是想听我唠叨,那老头就说说好了,好常好常的时间没有和人说话了。”他原本说话之间结结巴巴,这时候两人交谈了几句,他竟然大为恢复,已经能够流畅的交谈。 “好!”徐玉点头道,“牢中寂寞,还请老先生略说一二。” 那老头偏着脑袋,想了又想,终于道:“这事得从二十年前皇上选妃说起——老头子姓贾名又兴,本是朝中御史,先皇驾崩,新皇登基的时候,年方二十,虽然平时有着几个宫女侍侯,但却没有大婚,于是太后下令,让京城朝廷命官中所有有闺女的,年龄在十五之二十岁的未婚女子,相貌端正的,都可参加那次的选妃,老头子错就错在生了一个女儿,偏偏还有着几分的姿色。” 徐玉听到这里,略点了点头,暗想着莫不是他女儿生得漂亮,赵胤熙要强娶,而他不愿意,因此得罪了皇帝,被关进了大牢? 那老头接着说了下去:“我等朝中几个官员,得到了这个消息后,都是欣喜无比,我忙着回家让画师画下了小女的画像,送进了皇宫,而在同一天,礼部侍郎欧阳云鹤也把他唯一的一个独生女儿的画像,送进了宫中。没有意外,小女和欧阳云鹤家的女儿一同被册封成妃子,小女被封为了德妃,欧阳小姐被封了淑妃……”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低头似乎在沉思着往事。 徐玉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你老说的那个欧阳小姐,闺名是不是叫做明珠的?”同时却又想到,原来是自己想歪了,并是不所以的人都不愿意进宫作妃子的,他们这等的朝廷命官更是希望凭着一丝裙带关系,从而成为皇亲国戚,升官进爵。 那老头听了,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难道皇上封她为后,诏告天下了?” 徐玉摇头,问道:“老先生请说下去,令嫒既然成了皇妃娘娘,您自然也该高升,怎么会弄得这等模样?”心中却想着原来欧阳明珠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入宫了,那么她现在至少也三十五六了,为什么她现在的容貌,看起来还是二十左右,难道她也修炼了什么驻颜不老之术?但随即想到她武功高强,加上深宫内院,平时注意保养,驻颜不老倒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 “本来确实如此,这个又要说到另一件事了。当今皇上有一个堂弟,本就多病,那一年的冬天,忽然就一病不起,请医调治,也毫无用处,只不过就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匆匆的去了,只留下一个静王妃,当时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皇上仁慈,怜她孤苦,就把她接进了宫中居住,小女一直和她走得很近乎。”那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当初的事情,说说停停,徐玉也不催促他,这事与他毫无关联,他也只是当做故事来听听,心中也不着急。 贾又兴想了一会子,终于又接下去说道:“静王妃怀胎十月,便要生产,却没有料到胎位不正,婴儿横在了腹中,两天两夜,就是生不下了,小女也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静王妃耗劲了所有的精力,产下了一个女婴,但她的人也已经不行了,产后大出血,就这么去了。小女想到以前相处的好处,而那女婴也生得一团粉嫩,漂亮得紧,于是就请求皇上,容她收养这个女婴。皇上也颇为喜欢,还称赞小女宅心仁厚,于是把那女婴册封为静安公主,小名儿就唤作月儿,小女也因此得到了嘉奖。” 徐玉听到此,心中已经隐隐猜测得到,必定这个叫做静安公主的女孩,就是导致他们贾家败落的根本。果然,贾又兴停了一停,又道:“静安公主生到三岁上,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更像当初的静妃一样,是个标准的小美人胚子,宫中是人见人爱,小女也因此占了她不少的光,在宫中人缘极好。但却也恰恰就是这个静安公主,让我们一家沦落之此。那一天,是小公主满三岁生日,小女特地为她庆祝了一翻,皇上那天晚上去了淑妃那里,所以晚上小女就带着小公主一起睡了。没想到等天亮起来,小公主竟然不翼而飞。”
贾又兴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忍不住痛苦的用手捂住了脸,徐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才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看着他一眼,继续道:“你可以想象一下,宫中莫名其妙的丢了一个小公主,皇上能不追究吗?小女在宫中也颇为受宠,自然遭人妒忌,贞妃和贵妃联名告到了皇上那里,指责小女因为小公主哭闹,她一时气恼,杀了小公主,并且把淑妃也牵涉了进去,因为在所以的妃子中,她是最最受宠的,贵妃和贞妃想借此一石两鸟,除去小女和欧阳小姐。” 徐玉知道他口中的欧阳小姐自然指的就是昔日的淑妃,今天的皇贵妃,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贾德妃因此获罪,而她却平安无事?并且皇上对她恩宠异常,已经晋升为皇贵妃,据说还曾几次欲立她为后,都被她自己谢绝了,至今为止,后位还一直为她空悬着。 “后来怎么样?”徐玉问道。 “后来的一些经过我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在淑妃的景仁宫后花园里挖出了一具孩童的尸体,太医鉴定,那就是静安公主,小女早就乱了分寸,竟然指责说是淑妃盗走了孩子,并杀了她,与她无关……”贾又兴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 徐玉点了点头,道:“令嫒此举,也是迫与无奈,倒也无可厚非。” 贾又兴摇头道:“你不用安慰我,小女最大的错处就是不该指责淑妃,否则的话,贾家恐怕还有一线生机。” “怎么说?”徐玉急问道,因为此事已经牵涉到了欧阳明珠,他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 贾又兴想了想又道:“这事一时解决不了,于是皇上下令,让她们四个妃子对簿公堂,并且让我们这些在朝为官的直系亲属隔着帘子旁听——一开始贞妃和贵妃就咄咄逼人的责问小女为什么要和淑妃同谋杀了小公主,小女对小公主的离奇失踪确实解释不清楚,但手中唯一的筹码就是尸体并不是在她那里挖出来的,而是在淑妃居住的院子里,于是她大哭着说这事与她无关,全是欧阳小姐一个人所为,杀了小公主,埋尸在花园里……最后,竟然贵妃、贞妃和小女同时指责了欧阳小姐,而欧阳小姐却一直一句话也不说。” 徐玉想了想,终于说道:“不可能啊——欧阳小姐没有要杀人的理由啊,她们就算是要栽赃,也得找个好一点的借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