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缘
“勤勉修仙便是,暂时不需要做什么。”景殊如此回答。 “好罢,那我明日便要走了,景殊哥哥会来看我么?”玉井心想,洛城便是南国的国都,这么近,景殊会来看自己的罢。 “会。”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这个园子叫什么名字。”玉井早已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不想日后想起这里的时候,连名字都不知道。 景殊道:“这里没有名字,你愿意的话,可以叫它芜园,荒芜的芜。” “是么?”芜园,无缘。 景殊淡淡应了一声,便出了屋。 不知道为什么,玉井觉得景殊又变得像初见时那样冷漠,不可接近。 苏府。 玉井自那天与景殊谈话后,直到来了苏府,也没再见过景殊。 玉井躺在床上想着苏沉这个人,苏沉也就是自己的叔父,她原以为身居相位的人,怎么也得有些岁数,没想到,自己这个叔父,虽说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但瞧着倒像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也不知他在朝堂上要如何服众。 虽然玉井对自己这个叔父没什么感情,但他的相貌却让玉井有些亲切,看着他,玉井可以想象一下自己的父亲大概是什么样子。 苏沉同玉井一样,都是轻描淡写的羽玉眉。不同的是一双醉人的桃花眼,却不显轻浮。薄唇微抿,仿佛有许多心事。他这样的人,如雾里看花,虚虚实实,朦胧却令人流连,让人止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玉井方来时,苏沉便告诉了她,所谓的身世,苏家原是南朝的贵勋世家,到了玉井父亲苏扶这一代,却早已落魄,要用联姻的方式,来维持体面,内里早已被蛀空。当年怀远侯的女儿爱慕苏扶,立誓非君不嫁,苏扶却爱上了一个民间女子,两人私奔,再无下落,苏沉得到他们的音讯时,二人已经双双亡故,只知道兄长还遗有一女,便是玉井。 但对于这样的解释,玉井不知为何却不怎么相信。 玉井现在的身份,是苏沉的女儿,苏沉还有一个儿子苏寞,也就是玉井的堂兄,苏沉的妻子再生下他之后不就便与世长辞。但苏沉对外则声称妻子诞下的是一双龙凤胎,女儿体弱,不方便见人。 现在坊间都有这样一个传闻,丞相寻医问药多年,却治不好小女之疾,数日前来了个游方道士,治好了丞相千金,却说这小姑娘要去世外修仙方可保一生无虞,丞相便忍痛割爱地允了,据说还要广施善事,为小女积福呢。 玉井还在神游,叹词已经进来催促玉井梳妆,晚上要去皇宫参加宴会,据说是皇上的五公主也要去青阳修仙,这是专门为她举办的宴会呢,听说这个五公主很是刁蛮跋扈,可偏偏深得皇上喜爱,是个惹不得的人物。 皇宫里灯火辉煌,无处不是璀璨流金,也称得上奢华壮丽,玉井却不喜欢,随意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默默地跟着引路宫娥,到了御花园,早有宫娥殷勤接待,毕竟宰相的千金不可怠慢。 落座后,玉井看着周围的和她同岁的小姑娘各自与同伴交谈,嘻嘻笑笑的,自己是头一回来,难免冷冷清清,坐着也是无聊,便自个儿去逛逛这御花园,反正随处都有宫娥侍候,也不怕迷了路。 玉井走的有些远了,看见树下架了个秋千,便坐上去荡了荡,其实玉井从未荡过秋千,所以觉得有些新奇和好玩,不自觉笑了出来。 南魏紫在远处看到有人竟敢坐她的秋千,心里都要气炸了,急忙忙奔过去,想要把她赶下来,口里嚷嚷着:“臭丫头,快给我下来,本公……”话没说完却被小石子绊了一跤,正好跌在玉井面前。 玉井听到这人叫自己臭丫头,本是懒得理她,不过看她摔得这么可怜,还是从秋千上跳下来,把她扶起来。 谁知南魏紫一点都不领情,还大力甩开玉井的手。站起来拍拍衣服,南魏紫居高临下傲慢地看着玉井:“喂,臭丫头,你是哪家的小姐,不知道本公主的秋千别人不能碰么?” 玉井听她这么说话,也猜出了她的身份,一定是那个骄横跋扈的五公主了,不想跟她计较:“回公主的话,玉井是苏相的女儿。” “呦,原来是我父皇男宠家的那个病秧子啊,难怪一副贱样。”南魏紫恨恨地看着玉井,父皇与母后不和都是因为苏沉这个贱人。 玉井听她说出这话也没有多大震撼,毕竟历朝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何况自己叔父这样的年纪身居高位,也不合常理,所以她其实早就猜到了,不过这个南魏紫还真是让人讨厌,冷笑一声,道:“那是你母后自己没本事,与我爹有什么相干,一看你这蠢样,便知道你母后留不住你父皇的心。” “放肆!你这贱丫头敢这样对本公主说话,我去告诉我父皇!”南魏紫说完便气冲冲地走了。 玉井估计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自己便也在地上滚了一圈,让衣服上裹些泥,然后将头发扯得散乱,便坐在地上等着南魏紫叫人过来了。 听见有脚步声靠近,玉井马上挤出几滴眼泪,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 前来拿人的内侍看这小姑娘哭的可怜,而五公主恶名在外,心一下便偏到了玉井身上,以为又是公主欺负了别人。 内侍带着玉井来到皇上落座的亭子里,玉井发现苏沉也在,南魏紫就不用说了,一脸得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玉井,以为自己父皇一定会惩罚她。 玉井低头跪着参拜了皇上,南洛天也不叫她起来,只是斜着眼看看苏沉,其实他十分膈应苏沉娶妻这事。 于是不温不火地问道:“魏紫说你竟敢辱骂皇室,还将她推到地上,此事当真?” 玉井假装颤抖着抬头回话:“民女不敢,民女怎敢辱骂皇室,明明是公主自己跌倒,民女将她扶起来,可她得知我是苏相的女儿时,便把我推到地上,还恶言相加,还说,说……民女不敢说。” 玉井没说完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南洛天这才注意到玉井身上的泥点和哭红的眼睛,想想大概又是魏紫欺负的人家,不过,他还是不愿让魏紫觉得委屈,那便只好委屈她了,“哦?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