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难忘的节日
第十三章 难忘的节日 两千年十月二日早上，天还蒙蒙胧胧，无风的细雨已经不在滋润万物，漫天的大雾把大山笼罩起来，一切的一切都在迷幻中。这一带山区早上经常有雾，那是因为有高山水库的关系。现在正是一场秋雨一场凉的时节，再有一两次秋雨就开始下雪了。好在这两天虽然刮得是西北风，但风不大，气温降得不算多，但也让人感到特别阴冷。今天早上已经开始微微刮起东南风，当地人都清楚，这里这个季节几乎每天都是晚上刮西北风，早上刮东南风，除非特别恶劣的天气。 一只灰白色的长嘴小鸟，叽叽喳喳地落在窗台上。 金香兰醒了，穿一套白色带小花的圆领睡衣，露出雪白的胸脯，跪在床上，撅着屁股，瞪大眼睛惊喜地看着窗外的小鸟。这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她还没有领略过人和大自然是这么亲近。 谢芬芳不多功夫也醒了，和金香兰一起去看小鸟。她很高兴而又很神秘地说：“我告诉你，这只小鸟以前只是偶尔来，后来我在窗台上放了小米，它就每天都来。我不在的时候，就让老太婆来喂，每天如此。你说它怪不？隔着玻璃看它它不跑，你一开门它就飞了，山里的东西可有意思了。” 金香兰甜蜜地笑了，陶醉了，说：“这里山青水秀，与世隔绝，真是个好地方！我特别喜欢，以后还来，你烦吗？” 188 “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烦？我退休以后就来这里。一会我们去放鸡，你要看一会，我好做饭。”她指着东边山脚下的一棵高一点的大树说：“你如果看到那里来了一只老鹰，西边的山上一定还有一只。东边的是放哨的，能看到，西边林子里的看不到，等看到就晚了，它们总是这样配合着来偷小鸡，我来的那天就好悬。看到了你就连喊再敲盆，把它们轰跑，今天可能就不会有事了。我听当地的老农说，这些是鸟鹰，还有大的，不怕人，就是晚上在山头‘咕咕’叫的那种，抓住小鸡你顺手抢它都不松嘴，厉害着呢！” “它们不会袭击人吧？”金香兰瞪大眼睛问，“要不你去放鸡，我来做饭吧，我给你们做咸菜。” “不用怕，没事的，你在院里一站，它就不会下来。还是我来做饭。” “这只小鸟是不是候鸟吗？这么冷了怎么还不飞走？” “是候鸟，哪天不来了就是往南飞走了。” “怎么就一只？那只呢？” “不知道，总是一只，估计是像你一样，没找对象呢，也可能是独居，不找对象了。” 香兰笑了，说：“好有意思，也好可怜。” 这时候汪大哥来了，吓跑了小鸟。 谢芬芳给他开门，想着今天给女儿吃定亲饭，很关心天气，便问：“今天这么大雾，不会是阴天下雨吧？” 189 大哥笑了说：“不会，十雾九晴天，又是东南风，今天一定是个大好天。这前天晚上闹的，好几个工人回家耍酒疯，以后告诉宏轩不要请大伙喝酒了，花钱不说也没什么好处！我也喝多了，难受了一天！对了，工人都放假了，你把工资给我，我下山去给大伙发了。” 两人坐下来。 谢芬芳拿出准备好的工资说：“你报的工有问题，我每人扣了两天。” 大哥不高兴地说：“这个没道理！我还能吃里爬外？你怎么总不相信我？” 谢芬芳说：“这个我不管！要不你让每个工人自己来领，我不相信他们都是满勤。” “好吧好吧，你说了算！” “你大柴的事也不行，我了解一下，村里根本不知道，我也要扣你工资，你的工资不够就从汪河的工资里扣。” 汪大哥“腾”地站起来，满脸铁青，正要发作，想起了车宏轩的话，又慢慢坐下来，说：“那怎么连宏轩说话也不好使？他不同意我能办么？” “他说怎么了？他说照样不好使！你到底办不办？” 弄得大哥一点脾气没有。 旁边的金香兰没想到谢芬芳会这么厉害。 谢芬芳把算好的清单和现金摔给大哥，一摆手，把大哥轰了出去， 190 回头对香兰“哼”了一声，愤愤地说：“你不知道，这些人给个鼻子就上脸，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往外拉木材，再不管管，山都给你卖了！宏轩他太好说话，没办法！” 金香兰眨着眼愣在那里，没说什么。 “走，我们去放小鸡。” 放了鸡鸭，谢芬芳又给河边的大鹅端去一盆饲料。正要回去做饭，老周老婆脚不粘地地走过来，人还没到，话就飞过来：“会计呀，你得帮帮我，我弟弟家有个孩子，要去你们家打工，刚来找我，一会你看看，帮帮我，我知道你说话好使！” “什么乱七八糟的？”谢芬芳皱起眉头问。 老周老婆毛毛草草地说：“你不知道？老板说了，明年要用上百人呢！” “我不知道！我不管，你自己没长嘴？快去把鸡蛋给我捡了！” 老周媳老婆碰了一鼻子灰，扭头就往鸡窝跑。 车宏轩说有一千多万工程，要一百多人干活，一天之内便在三里五村传开。村书记向镇长作了汇报，镇长马上命令要抓住契机，满足用人单位的一切要求，立即着手实施，要把这件事作为一部分家庭脱贫致富的重点来抓，并且还要向县里汇报。这青山城镇历来是贫困地区，是省市扶贫重点对象，因此各级领导都特别关注这个地区的经济发展。 车宏轩这几天累了，一直睡到快九点。没人知道谢芬芳 191 和汪大哥的对话，他是不是听得清清楚楚。 谢芬芳准备着中午的饭菜，她让香兰把车宏轩叫起来。香兰进屋坐在车宏轩床前，捏着他的大耳朵，把他弄醒。 车宏轩睁开眼看着她关切地问：“晚上睡觉没冷吧？” “没冷着，却睡不好！” “怎么------” “还说呢！哼！起来吧，我去做几个拿手菜，一会让大家尝尝。”她用食指点了一下他的脸，莞尔一笑出去了。 车宏轩穿好衣服，看了眼窗外，见大雾漫天，知道女儿一行会晚到。 不多功夫，来了不少农民，三五成群的走进来。 两只狗在圈里叫个不停。 谢芬芳马上开门出去，以为是大哥的工资还没发，口气生硬地问：“你们找谁？有什么事吗？” 大家见老板娘过来，都笑呵呵地围过来，告诉她是来找 老板报名的。 谢芬芳明白了，怪不得她看到不少新面孔，再说自己家也没有这么多工人。她扭头进屋，劈头就问：“报名的事你是不是乱来？你工程签了吗？出了问题你怎么收场？不让人笑掉大牙？真是气死我了！快起来去处理一下吧！” 他笑了说：“现在不办，这些农民明年是没办法外出的。 192 你知道，原来给我们干活的都是浙江人，工资高得要命，动不动还要罢工。现在工程竞争太激烈了，价格越来越底，如果我们不建立自己的队伍，将无法生存下去。工程是没有问题的，现在不作准备，将来就晚了。我马上在古城市给一个朋友装修，就用这些人，借机培训一下。” 谢芬芳说：“你有一个要命的缺点，就是不够慎重，把什么都理想化了。不要把什么都想得太好、太顺利！什么事都要往最坏处想！其实，有时候你不知不觉地冒了没人敢冒的风险！” “别说了！”车宏轩不耐烦地摆摆手，换个话题说，“山里到现在一共投了多少钱？我要准数。” “九十八万一。”妻子答道，“不能再投了。” “这不说好了吗？账户上还有多少钱？” “不到二十万，其余的我都提出来了。你古城市保险公 司的款这个月能到帐吗？” “这要看刘斌的能耐了。你手里的现金呢？” “去掉给孩子准备买房子的五十万，还有三十万。” “孩子不是不要吗？” “那是孩子的事，我得给准备着。你作了半辈子生意，能苦了孩子吗？你不怕别人笑话我还怕呢！” “工人工资给了吗？” 193 “给了。你说你这个汪大哥，你不在的时候成车往外拉 木材。什么村里要的？别骗我！我扣了他工资。还有记工，人人都满勤，骗谁呢？程记上个月红白喜事都有，我不相信没人请假，我也是象征性的扣点。还有，昨天你给我的刘斌的报销条子，四个月花了十多万，全是白条子，这也太不像话了？那不骗人吗？你要这么管理下去，早晚得垮台！” “刘斌贡献是主要的，对他和别人不能一样。” “他不要提成钱？爱干不干，提成的时候该扣我必须扣，我不管他三叔二大爷的，没你的企业，他算老几？” “不能胡来！” “我再说一遍，你这人心软胆小，干不了太大的事！我看你就把山上管好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赶快准备饭吧，他们快到了。古明远的钱还了，还了二十万。” “那也不算多，多少年了？”说完，谢芬芳想了想，觉得再没什么好说的，气哼哼转身走了。 车宏轩也出去了。雾慢慢地散去，阳光透过薄雾照进来。空气新鲜，进到嘴里凉丝丝、滑溜溜的，这是大山里特有的富氧空气。他在院里和大家唠嗑，告诉大家去村里登记。人陆续走了，最后还剩两个人，过来和他说：“经理，我们哥俩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外出，这两年在你这儿干活每人都攒了 194 有七八千元，想合起来买群羊，每人还差两千元，想请经理开恩帮帮忙，明年开春梳羊绒的时侯还上，可以用房子和地抵押。” 车宏轩想了想说：“这样，后阶段要打蛤蟆还要用工，你们俩过来干活，我告诉老汪用卖蛤蟆钱借给你们。” 两人谢过离开。 早已等在北屋的汪河带着一个中等身材，五官端正，肤色稍黑的姑娘出来，汪河介绍说：“大叔，她叫孙秀娟，今年二十一岁。” 车宏轩一看就是本份的农村小姑娘，高兴地对她说：“你们好好处，今后一定能幸福。” 孙秀娟一口一个大叔的叫着，看来很懂事。 昨天车宏轩和她父亲一说，她父亲觉得车老板的一台车比整个程记村还值钱，加上汪河心灵手巧，又会办事，有什么不行的？回去和老婆一商量，同意先处处。这会儿汪河带她来，目的是见见车宏轩和谢芬芳。两人见了车宏轩，又去见谢芬芳，谢芬芳也觉得不错，高兴地告诉他们一定要好好处。两人一起跟着谢芬芳忙起来。 十点多钟，女儿一行五人到了，开了两辆车，一辆是老 同学陈义君办公室主任开的“丰田”越野吉普，坐着陈义君两口子，一辆是女儿男朋友陈国强开的“中华”牌轿车。 195 车宏轩、谢芬芳、金香兰还有汪河和他的小女朋友都迎出来，老周两口子也迎出来。 车宏轩两口子和陈义君两口子互相握手问好，陈国强也叔叔阿姨的叫着见过车宏轩两口子。谢芬芳拉过女儿，特意给她介绍了金香兰：“这是我给你找的小jiejie，怎么样，漂亮吗？” 车茜上前拉着香兰的手高兴地说：“漂亮，真的很漂亮！很高兴认识你！” “meimei以后请多关照。”金香兰一时没什么好说的，来一句客套话。她细看车茜，自然的披肩发，穿一件长袖荷叶色T衫，紧身的牛仔裤，崭新的白色旅游鞋，眉清目秀，不胖不瘦，看上去像个卡通人，很摩登，很现代感，心中不免感叹：这才是新潮女性。 车茜向她介绍自己的男朋友。 香兰热情的过去握手，见他白净净的大个，戴付近视镜，很有学者风度，心中暗自佩服：这才是天生的一对。 谢芬芳将陈义君夫妇介绍给金香兰，金香兰见他们衣着整洁，平易近人，有长者风度，心想：看来不是一般家庭。 车上装了不少东西，酒、rou、菜都有，大家忙着搬东西。 谢芬芳看到女儿特别高兴，问这问那。 陈义君不进屋，要去山里看看，并且告诉老同学说：“我 196 今天一定要回去，你们几个人出去玩玩吧，看看水洞、关门山，再去汤沟洗个温泉。现在去关门山看枫叶应该可以了，你也别太劳累了，休息几天。” 车宏轩微笑着说：“没什么，我陪你们上山吧。” 车宏轩带着几人，沿着小路，呼吸着新鲜空气，享受着大自然给予的美好风光，向大山深处走去。 车宏轩一边走一边介绍山里的情况。河里的林蛙明显多了，像下饺子一样跳入水中。 “会有这么多林蛙？”陈义君很兴奋地问。 “是，我们采取了很多措施，包括人工孵化和扩大过冬水面，当然适度捕捞也很重要。这些都是在摸索，将来会有一些成功经验。”车宏轩介绍说。 “成功了一定要推广。”陈义君点点头。 车茜和陈国强走到一个小坝上，两人大呼小叫地招呼大家。大家过去一看，这个塘子浅，清澈的水下可以看到水底 的一大堆林蛙，大家兴奋极了。 车宏轩心里美滋滋地看着水底的林蛙。 “这么多？老爸你发财了！”车茜拿着一个树枝，往水里捅，想碰碰林蛙。 “你不知道，”车宏轩告诉她，“每个林蛙回到这里那是不容易的，千难万险，它们每天都面临着生命危险，天上飞 197 的，地上跑的，都是它们的天敌，所以我们要珍爱它们。”他的一席话，把大家说得沉默起来。 大家又走一段，陈义君累了，找个石头坐下，喘着粗气，不想往前走了。车宏轩告诉他，要把这个大山走完，没几天不行，再往里那才叫深山老林，一棵大树，得几个人拉手才抱得拢。陈义军走不动了，大家只好往回走。 十一点开饭。刚端起酒杯，村里的破北京吉普车就开来了，还没等车宏轩出去，郎书记和魏村长就带着个人开门进来，见这么多人吃饭，又感到不好意思，退了出去。 车宏轩放下酒杯，跟着出去，问：“什么事？” 郎书记介绍说：“这是副镇长，专门来和你研究劳务输出的事，晚上镇长还要请你吃饭。” 副镇长上前和车宏轩握手，热情地说：“早听说过你，感谢你来我们这穷山沟里投资，镇政府对你说的劳务输出非 常重视，准备成立劳务公司，还要在镇中学开班培训，希望你们能配合一下，派人来讲课。” “我们积极支持，我会派人来讲专业课，还要把条件好的带到工地去实地学习。” 副镇长高兴地说：“好，我们晚上一起研究细节问题。” 车宏轩点点头。 “你来贵客了，我们不多打搅。不过，既然到我们这里 198 了，我们要尽一点地主之意，进去敬杯酒，不行晚上我们请。”郎书记笑呵呵地说。 车宏轩知道陈义君不愿意接触太多人，但是没办法，就带着他们进去敬酒，大家热情的喝了一杯。 敬酒出来，付镇长神秘地说：“我认出来了，那个姓陈的上过电视，是个大人物。”说完，他拿起电话，把情况告诉了镇长，镇长又把情况汇报了县长，县长把情况告诉了市长，没过一个小时，那辆破北京吉普又来了，还带来两辆轿车。下来的人陈义军认识，他便和车宏轩一起出去迎接。 先吃饭的人只好下桌，后来的上桌，大家一起喝起来。不多功夫，山下又有人送来笨鸡、蛤蟆什么的礼物。车宏轩知道这都是冲着老同学来的。 老周看到这么热闹，对汪大哥说：“这山里，亘古以来就没有这么热闹过，不得了啊！” 酒后，陈义君一定要回去，大家才散去。车茜要和爸妈去关门山看枫叶，爸妈不去，她只好和陈国强一起去了。 “真热闹！”金香兰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嘟囔着说。 “人在世上，花在盆里嘛！”车宏轩没少喝，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听香兰一说，感叹的来了一句。 车宏轩在得知母亲无大碍的情况下，一直在山上住到六号，本来还想呆几天，可六号晚上接到刘斌电话，告诉他这 199 次海南之行效果不好，张丽萍心事重重，明确表示今后要工程款的事不再管了，请他务必七号早上赶到公司，研究对策。老史也打来电话，告诉他王玉田来电话，十号饭店装修材料全部到位，安装工人要进场，请他立即下山。没办法，车宏轩七号一大早拉着谢芬芳和金香兰赶回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