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暗箱cao作
第四十一章 暗箱cao作 离开温老板，车宏轩找到老史，两人冲洗一下走向更衣室。 此时已近晚上五点，夏宫里冷冷清清没有几伙人，车宏轩感慨地说：“看来这里已经开始衰败了，这么大个地方没人来消费一天得赔多少钱？” 老史笑了：“有那么几伙人也都跟温老板一样不三不四的。” 车宏轩考虑着刚才和温老板的谈话，看着老史说：“温老板突然提出我去接管他的企业，我看不出这是为什么，你帮我分析一下。” 老史想想说：“他不是需要你这个人，需要的是古城市的工程。” “那么说是子虚乌有？” “这件事应该是真的，温已经无力回天，老子又有那么多关系，别说是他，就是换了我也会走这条路。” “那么说温老板确实是想让我去当替死鬼。” “你动心啦？水深火热，决不能去。” “我在考虑，如果真是那样，福建人挂靠他那里进入古城市开发区就不是孤立事件，应该与这件事有关。” “不会吧？二级企业甲方不可能用，没有竞争力。” “如果价格差距很大，按照目前行业低价中标的原则，也没什么 636 不可能，就是不用二级企业，也会把一级企业的价格压到二级企业的价位上。” 老史感到惊讶，不解地看着车宏轩。 “可以判断这件事不是孤立存在的，温老板还提出让我把工程签过来，这和让我过去是同一件事，是不是真心请我回去我说不准，但想让我把工程签过去肯定是真的。” “他比你还渴，更需要一项像样的工程来解围，哥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工程签到他家，哈尔滨工程就是个例子，摆在那里。” 车宏轩点点头：“他放条疯狗在里乱咬对我们很不利，在南方的时候我就经常提心吊胆，后院不能起火，那样会很麻烦。” “你是说永丰铝业那里？不会吧，那么大老板不会说了不算吧？” “答应的时候很容易，点个头喝杯酒就可以了，到实际办的时候就不一定那么痛快，任何一个理由都可以否定前边答应的事。” 两人边聊边走进更衣室，穿好衣服，老史习惯地拿出电话，见有个信息提示，打开一看是古城市开发区基建办小张的，扭头对车宏轩说：“小张来电话。” 车宏轩不在意地点点头。 老史打过去：“你好，刚才在洗澡。” “明后天网上公示，你抓紧时间来买标书。” 老史一惊，想想问：“给多少时间投标？” 637 “二十天。” “谢谢老弟！” 老史放下电话看着车宏轩问：“明后天网上发布招标公告，永丰铝业那里不会有问题吧？” 车宏轩也感到意外，不知道为什么古明远没有通知自己，他想想问：“永丰铝业有没有派人去？我想，如果温有那样目的，他会不会串通曹老板堵死我们挂靠的路？” “不会吧？” “打电话了解一下。” “不好开口，刘主任和小马、小张也不一定能讲，再说一问也会对我们产生怀疑，现在无论哪个甲方，最反感的就是挂靠。” 车宏轩想想说：“给江霞打个电话，一要问问曹老板和温老板春节期间有没有接触，二要问一下永丰铝业有没有参与。” 老史把电话打过去，先客气一会，然后问：“古城市开发区工程，你们有没有派人参与？” “有销售人员去过，不过还没有开出法人委托书，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投。” “你留心一下，有情况及时告我。” “没问题。” “再问点闲事，春节前后曹老板有没有和温老板接触？” “以前情况不清楚，不过刚刚刘伟接曹老板的电话，说今天 638 晚上温老板请饭，让他参加。” “明白，谢谢你。”老史收起电话问：“怎么办？你是不是赶在温老板前备份厚礼见一下曹老板？” 车宏轩晃晃头：“曹老板不缺钱。” “如果永丰铝业那里出了问题，我们就挂靠南方厂家。” 车宏轩笑了：“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突然冒出南方厂家来，别说别人，就是古明远也不能干。让江霞摸清曹老板明后天吃饭的酒店，我请几个同学吃饭，用势力来说话。” “什么意思？” “我有几个要好的同学，在检察院、税务局和银行工作，让他们和曹老板打个照面，一定会解决永丰铝业的问题。” “你不是跟曹老板个人关系很好嘛？” “那时候我有权有势，今非昔比，曹老板虽然口头上答应了，真办起来能不能行我没有把握，况且永丰铝业是不搞挂靠的，温老板再烧把火，永丰铝业很可能派人参与，断了我们挂靠的路子。另一方面，温老板一旦掌握了我们挂靠永丰铝业，曹老板就不会愿意找这个麻烦，换了谁都会这样，可以理解。再说，男人都难免有嫉妒心理，当老板的就跟甚。” “那怎么办？” “前两年曹老板因为送回扣进去好几天，对这种事很有惧怕心理，税务机关也没少收拾他，所以我这样安排万无一失。” 639 老史又给江霞打电话，问好后天曹老板吃饭的饭店告诉了车宏轩，车宏轩立即电话邀请这些同学，定好后天吃饭。 车宏轩安排两桌，把在沈同学全部请来。 两人走出夏宫，到停车场上了车。 老史擦擦脸上的汗，告诉车宏轩：“安装队还有几个朋友晚上给你接风，现在都等在饭店。” 车宏轩点点头。 老史打火起车，想想问：“看来上网招标一事你事先并不知道。” 车宏轩点点头。 “现在形势吃紧，古那里不会出问题吧？” “我想不会，如果没有我同学在那里当书记，我不敢这么说。” 老史点点头：“那就好，不过我感觉对我们来说这次招标有点仓促，至少你应该和古见个面研究一下细节。” 车宏轩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他不知道古明远为什么没有等他就开始上网招标。 古明远并不知道车宏轩还有这么多难处，他认为见不见车宏轩没有任何意义，车宏轩最好的配合就是少露面。 两会期间，已经进一步确定今年的宏观调控政策，抑制通货膨胀，避免泡沫经济，严格控制固定资产投资，压缩房地产过快无序发展，采取稳健的财政政策，收紧银根。所以，建筑业面临严峻的挑战，谁 640 能渡过难关谁就能生存。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古城市开发区的项目一下引来大批厂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目前在东北地区大面积使用铝合金保温窗的工程这是第一家，大家都想占领这个行业的高地，国家也在推广节能低碳产品，都知道这个产品的市场潜力巨大，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很多有实力的厂家提出零利润、垫款施工，抢占先机拿下这个工程。 面对这样一种始料不及的局面，古明远有些挠头。不仅报名厂家 多，而且挖空心思、不择手段，有关系的找关系，有后门的找后门，更有甚者，竟然去敲他的家门，吓得吴艳不知所措。这件事使他很震惊，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住处是很秘密的，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人发现，今后还要谨慎。还有个南方企业，派了个很有风度的少妇，整天邀请他吃饭，那架势似乎还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他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否则越来越麻烦，影响越来越大，闹得满城风雨不好收场。为此，他反复考虑，权衡利弊，认为如果不把工程交给车宏轩，不仅仅是断绝了和车宏轩的交往，也没能够实现自己安排后路的意愿，更可能得罪陈书记，因此他决定不改初衷，一定要把工程给车宏轩。他清楚车宏轩现在就是个三无企业，要在这么多厂家里把工程给他，难度很大。为此他盘算很久，最后终于确定出满意方案。 高娟离去后古明远一直郁郁寡欢，尽管吴艳使出全身解数想照顾好他，可高娟带给他的难忘的岁月，他没齿难忘。高娟上飞机走的那天，他早早回家喝闷酒，不禁老泪纵横，喝到半夜，然后歪头伏在 641 饭桌上睡去。 两会后，古明远一上班就叫来刘主任“研究”铝门窗一事。 他的办公楼在开发区的东南面，一个比较旧的六层楼，他在顶楼， 占了半个楼层，地下室的电梯直通六楼。办公室宽大，有二百平米左右，对面是一个小会议室，后边是他休息的房间，里边设施齐全。办公室临窗的地方放着几盆看青的绿树，还有就是沙发茶几。每天办公室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管家会给他收拾卫生，包括给他洗衣服、备烟、备茶什么的。 刘主任夹着一个大本子走进古明远办公室。 古明远有个习惯，定好了谁来，经过女管家同意就不用再敲门进屋了。没定好的必须通过办公室和女管家通报才能进来。但是，一旦有一般工作人员找他，他要求女管家一定要安排见面，他知道只要一般工作人员找他就一定有类似上访的大事，说明基层工作有问题，他也因此而得到第一手资料，并且得到了大多数员工的好评。 古明远精神饱满，笑容满面地走出办公桌，拿出极品铁观音，送给刘主任。他的这些做法刘主任并不见外，因为古明远对手下干部都是这么客气。 刘主任把茶放到纸杯里接水，心里明白没有别的事，就是工程上的事，更明确地说就是铝门窗招标的事，这也是正常工作，他没有想得太多。 古明远回到办公桌后边，拿出一个纸拎兜放在老板台上，摆手让 642 刘主任过来坐在办公桌前的折叠椅上，说：“这是好茶，你带回去。” 刘主任知道只有比较近的关系老板才这样叫到办公桌前，他赶忙站起身走过去，恭维地接过茶：“谢谢老板。” 古明远又给刘主任扔过来一盒软中华香烟，自己点着一支，想想问：“四月初工地都能开工吧？” “没问题，就是铝门窗的事太闹哄，一天天答对不起，我看老板赶快定了吧，要不可能误事。” “我今天找你就是这件事。现在，连写条子再打电话的有多少人？” 刘主任打开记事本，指指点点地看了一会说：“有七个厂家找到了你的关系，十几个官员替他们说话，至于找到别人的关系，包括找到我的那就多了，我没统计，家家都没闲着。”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说说你的意见。” 刘主任又翻了一下记事本，认真地边看边说：“招标办的意见是范围划定为双一级企业，这与我们原来同意二级企业进来有出入，需要和这些厂家解释一下。” 古明远冷笑了一下说：“解释什么？招标办要求双一级企业，价格高了他们拿钱？不听他们的，我们还是要求二级以上的。” “他们的想法是低价中标，您看呢？”刘主任抬起头，看着古明远。 643 古明远眯缝起小眼睛有些生气了：“怎么着？人拉屎狗当家？一分钱一分货，不能光图便宜。再说，不能费牛大个劲生个孩子让猫叼走了，我说话你明白吗？确定这些条件是我们的事，招标办等着拿代理费就完了，哪来的这么多条件？如果不行换一家。” 刘主任连连摆手，他知道招标办、审计所这都是古明远的关系，古明远有话哪个敢不听？人家不过为了帮着把把关讨个好罢了，哪里会有什么其他想法？为此，刘主任笑了说：“他们都是好意，不过有一件事倒是真的，上边有令，从今年起投标的时候监察部门要全过程参与。” “这都没关系！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价格要有一个内部控制价，不能越低越好，那样搞乱了对工程不利，你总不能让人家背着小米来 干活吧？也怕没有实力的厂家乱搅和，到时候弄个乱七八糟没法收场。但是，我们的原则不能变，还是合理低价中标，不保证最低价格一定中标，还要考虑其他条件，对二级企业的资审更应该严格，五百万元以下注册资金的一个不要。” 刘主任想了想说：“是不是可以以最低的五家加权平均来确定我们的控制价格？” 古明远问：“这样可以说得通吗？我觉得有问题，你确定的价格，必须在党工委会上获得通过，又能让老百姓千家万户接受。” “您的具体意见呢？” “我还没想好。”他歪头沉思了一会，“我们可以计算一个标底单 644 价吗？” 刘主任摇摇头说：“这很难，如果漏了标底，那就是经济犯罪，况且大家都知道低价中标是可能的，那样作明显抬高了价格。” 古明远信服地点点头：“以后说话要有分寸，别动不动什么经济犯罪，你不贪不占谁敢定你的罪？看看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刘主任想了一下说：“只能在投标厂家上想办法才能顺理成章，说得过去。” 古明远点点头：“你说得对。这样，一级企业报价加权平均确定出我们的最终价格，二级企业的报价先不考虑。” 古明远为什么这样说呢？他不知道车宏轩将来是拿一级资质还是二级资质，只能这样多留一条路。 刘主任点点头说：“这样大家会不会有疑问？” “这种事还要什么大家？一定范围确定就行了，否则七嘴八呀的没法定事。入围的厂家要求三家一级企业三家二级企业，最后给哪家上会研究。” “好好。”刘主任看了看本本，“不少有实力的厂家提出先干活后付钱，工程干不好一分不要。” “你怎么看？” “这样当然好，可以多考虑几家，一家两个栋或者三个栋，货比三家，验收后付款，既稳妥又可以把价格压下来。” 古明远暗暗叫苦，心想这件事难度太大了，显然车宏轩的目的决 645 不是干两个栋，要是不付款，说不定一个栋都干不了，这些情况古明远是清清楚楚的。他感到为难，站起来走到窗前吸烟，想想车宏轩，又想想高娟，决心承担一点风险，践行诺言，把工程交给车宏轩来干。要达到这样目的，前台得有人唱戏，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在那里喝茶的刘主任。刘主任何等人，在建筑业干了一辈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可这件事又不好明说，那是犯忌讳的，也会使刘主任今后更加小心，反而给今后造成麻烦。 古明远想了好一会，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看着刘主任说：“其实各有各的难处，《红楼梦》里有句话叫大有大的难处，也可以说高处不胜寒。我何尝不想那样做？公家少冒风险，职工少花钱，可不行，我有难言之隐，我上边管我的人多得是，这个我不说你也明白。”古明远按灭烟头，“你说的条件不行，今后就不要再提了，我们这里不是他们的试验田了，不允许他们那么干！” “我不说可以，你没有办法不让厂家说。” “不考虑这些，让他们说去告去！听蝲蝲蛄叫还不用种黄豆了？” “这样对我们可能不利，可以考虑在同等条件下照顾上边领导的关系，这样会好些。” 古明远轻轻晃晃头：“你一直在基层工作，上边的事接触得比较少，你给人家办事不搞明白，那就不如压根就不办，反正也是得罪他了。” 刘主任满头雾水，听不出个之吾者也，呆呆地看着古明远。 646 “你把工程给人家了又让人家做贡献学雷锋，挣不到钱，不是恨死你了？这件事不细说了，按我的意见办。原来老人家（毛主席）在世的时候教导过我们，买卖价钱要公平，我们的铝门窗工程像土建施工一样，前有车后有辙，价钱要公平，该付的款项要支付，这是我们共产党人所倡导的。” 刘主任慢吞吞地说：“可现在是商品经济社会-------” “那也不能离开党的领导！至于老百姓那一块，我会采取措施从别的渠道搞点钱，不能让大家多花钱。” 刘主任什么都明白了，不敢再讲什么，因为他清楚古明远的脾气，再讲下去那是自找没趣，没有好果子吃。 古明远严肃地说：“你要准备一个汇报提纲，向党工委会汇报，就以我们今天研究的为准。会上不能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什么双一级，什么全额垫资，都不要讲了，你准备一下，把汇报材料形成文字，搞好了给我看看。” “好吧。”刘主任抬起头，摘去老花镜，觉得这么作有些欺上瞒下，又无法开口，想了好一会才认真地说：“现在招投标纪委监察室要派人全过程跟踪，有些事要说得过去。” “你是吃了人家的还是拿了人家的？你记住，我们两人都要做到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别楼起来了人躺下了！就这样，一切都按照有利于工作出发。切记上边我说的那一条，别把钱揣进自己的腰包，只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对上对下都好交代。” 647 “投标的时候是一揭两瞪眼，办起来会很困难。” “你干了怎么多年这点事还弄不明白？先对报名厂家进行筛选，山海关以南的就不考虑了，那么远的厂家，钱拿跑了谁来给维修？范围只能考虑省内的。” “那样说不通啊，人家会告我们！” “让他们去告吧。” “那就剩不了几家了，省内的几乎都要入围。” “你搞群众运动哪？筛选的态度要坚决，然后招入围标，最后再研究价格，进行第二次议标，背靠背给数，合理低价中标。” “明白了。”刘主任满心不愿意，面上还得高兴地答应下来，他知道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两人又谈了一些别的，刘主任告辞走了。 女管家进来，温情脉脉地告诉他还有两人在等他，一名女的是南方一个厂家的代表，另一个男人是沈阳新科装饰的，问他见不见。 古明远知道那个女就是敲吴艳门的，便点头请她先进来。 那女人敲门进来，俏然地坐在古明远对面，动情地说：“谢谢古老板这么给面子，我想晚上请你喝茶，不知道能不能赏光？” 古明远看着她说：“我应该管你叫大妹子，这件事我得跟你讲清楚，不要再费劲了，没有任何意义，以后有机会再说。” “那还不是你一句话？” “没有任何机会。” 648 那女人还是不死心，说：“没关系，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我的话已经说清楚了，希望你也能听清楚。” 见完她，古明远又见了新科装饰的人。这人是福建人，大个，说话磕磕巴巴，见面拿出一个重量级人物的条子。 古明远看看条子，抬头看着他说：“你想参与我们欢迎，这里是共产党的一届政府，不能徇私舞弊，公平竞争。” 那人拿出一个银行卡满脸自信地放在古明远面前：“这里有二十万，是见面礼，你先花着，事成了还有重谢，我考虑拿出五个点。” “拿回去！我取消你投标资格！” “我会以最低价格竞标！” “白给干我也不用你！出去！” 那人干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拿起银行卡灰溜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