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南辕北辙
第四十四章 南辕北辙 温老板从车宏轩公司出来，越想越感到不是滋味，钱没借到，能不能过来也没敲死，至于古城市工程，那是瞎扯的事，那么大工程，政治气候又这么紧，轻易不会交给二级企业。他所以同意车宏轩可以挂靠，是因为福建姓吴的已经告诉他不投了。从现在情况看，只有把哈尔滨工程掌控在自己手里，才是正道，才有可能拿住车宏轩。为此，他去接来副手老袁，找个小饭店点了几道菜，要几瓶啤酒，坐下来跟老袁谈事。 老袁这人个子不高，谢顶，现在就干脆就剪个光头，也不戴帽子，胖脸上总是带着那种老于世故的微笑。他是温老板的发小，关系处得特好，还和几个哥们是拜把子弟兄。 老袁这人念书不行，这可能跟从小家里困难有关，可他从小经济脑瓜够用。他知道温老板干部家庭出身，零花钱不断，主动和温老板交往，没少花温老板的钱，也没少在温老板家吃饭。因为会来事，深得温老板父母喜爱。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就连技校之类的中专都没考上，愁得他没办法，只好自己寻找出路，早市上菜，菜市场上再卖出去，土里刨食，糊口度生。这一阶段他和温老板交往很少。有一天温老板的母亲去买菜，见到了他。见他又黑又瘦，动了恻隐之心，回去跟老伴一说，老伴让温老板将他叫来，然后安排他到航宇集团供应部上班。这就是丑小鸭变成美天鹅了，可以说一步登天。因此， 684 他视温老板的父母如亲生父母，视温老板为亲兄弟。温老板出任劳服公司铝门窗厂总经理后，他按照温老板的要求，过来管销售，业绩很好。这两年形势不好，他曾经多次劝说温老板，要勒紧裤带渡难关，可温老板并不听他的。他对温老板连吃再嫖的做法很不满意，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工作。因此，老袁是温老板的心腹，也是这个企业实质的二把手。 两人坐在那里等菜，还没等温老板开口，老袁就先说话了：“你张罗要离开，闹得人心慌慌，这很不利。车宏轩这人我了解，鬼得很，绝不可能来接你；同意你离开的也是公司少数领导，不一定能通过。这么大个乱摊子，一旦走到那步，连审计再查账的，还不闹个底朝天？闹不好黄鼠狼子没打到惹一身sao，要慎重考虑。现在有哈尔滨工程，还有行政大楼改造，我们干好了今年说不定能行，所以你应该给大伙开个会，统一一下思想。” 温老板看着他没言语，想想说：“这件事以后有时间再说。你今天晚上能不能去趟哈尔滨？” “可以。” 温老板拿出电话，给车宏轩打过去，说要派老袁去哈尔滨，能不能让老史同去帮着接个头。 车宏轩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让老袁去接管哈尔滨工程。他考虑一下，知道没办法阻止，还是以古城市工程为主，同意老史去。 685 温老板淡笑一下，收起电话告诉老袁：“你去给我办一件可能并不光彩的事，其实我不愿意干这种掏地沟的事，可现在没别的好办法，逼上梁山。你要把哈尔滨的工程牢牢抓住，尤其是工程款，不能让任何人背着我们把钱拿走。你要经常去，把所有关系都搞明白，无论是刘老板还是基建办的，投其所好，重金收买，把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老袁从事业务多年，可以说事事通晓，人情练达，办这点事手到病除。他心领神会地默默点点头。 “你先从家里拿点钱，工程款到了我马上给你提。” 老袁面有难色，他这人平时是那种一分钱不花的主，有时候就连公交车的一元钱都算计，宁可走几站，现在见温老板让他从家里拿钱出差，当然不高兴。 “一定要把这件事安排好。”温老板说完，又拿出一根人参，告 诉老袁说：“这根人参价值三万多，找个机会交给刘老板，就说是我给他带去的。” 老袁因为晚上出差，没有陪温老板喝酒。 温老板又叫来安装队头头，这人就是到古城市开发区去的福建人老吴，告诉老吴：“哈尔滨的工程包给你干，将来如果古城市开发区的工程签到手也包给你干，这就叫rou肥汤也肥。你跟我干了这么多年，现在总算有机会赚大钱了。不过你记住，古城市开发区你不要撒手，我给你找个挂靠单位，继续去报名。只是报名，不买标书和图纸，有 686 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老吴点点头问：“哈尔滨工程什么时候cao作？” “立即，你准备队伍吧。” “没问题。” “我们喝酒。” 老吴高兴地点点头。 老史和老袁晚上坐火车，第二天来到哈尔滨。秦新明爱人和她的弟弟接了两人，吃过早餐开车去国际超市。 路上，老史小心地问秦新明爱人：“新明的事怎么样？” 小白愤愤地说：“嗨呀，别提了，有用没用的花了老多钱了！快出头了。白主任可能要判十一年，秦新明也要到法院，答应判三缓四。” 老史点点头，转个话题问：“国际超市内装你们签了吗？” “还没有。他们家如果不拿钱，我宁可不干。” “他家信誉不好吗？” “可不是！工程好几年了干不上去，没钱。这几天总找我签合同，要按进度付款，我没答应。听说地下室租出去了，现在有点钱，你们的预付款应该没问题。”她想想又说：“老史，给我们办事的甲方基建办经理要你们五个点的回扣，你能做主不？车老板有没和你交代？他应该知道这件事。我现在一听回扣这两个字，浑身打颤。” “不能。”老史很干脆地回答，“我要请示车老板。” 687 “必须答应！”老袁抢过话茬说，“现在全国哪都一样，无官不贪，不把管事的答对好工程还有个干？” 老史白了他一眼：“不行，我只听车老板的。”说完，他拿出电话，给车宏轩发个信息，马上得到答复，他收起电话对小白说：“不行，老板明确表态。” 小白为难地说：“那好像很难办事。” 老袁冷笑一下说：“这点事都办不了，还干什么企业？你们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是国有企业的性质，我们不怕，这种带有风险的事我们来办。” 老史坚决地说：“不行就是不行！老板说了，宁可不干也不能满足他的要求。” 老袁淡笑一下说：“我们是代表企业出来办事的，不是代表哪个人的。企业老板就一个，是温老板而不是别人。温老板有过交代，这 项工程由我全权掌控，别人有什么意见可以向温老板汇报，由他向我交代。” 几人都沉默下来。 老袁拿出手机给温老板打电话。 温老板明确指示：“按既定方针办！冲破一切阻力，满足甲方的所有要求，准时拿回预付款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老袁放下电话毫不含糊地说：“老板有指示，答应他的要求，由我们承担这部分钱。老史，老板说你们可以不必介入类似的事。” 688 小白看看老史说：“我们相机行事，不过如果答应了就必须办，要不就别答应。” 老袁肯定地说：“没问题，我们一定办好。” 老史给车宏轩发个信息：“老袁挺狂，要跳到前台。” 车宏轩回话：“不理不睬。” 九点钟刚过，几人来到国际超市基建办。付经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给每人倒好茶，把小白叫进里间办公室，不一会又把老袁叫进去。老史明白他们在干什么，自己就在外面喝茶。这时候，土建经理尹老板笑呵呵走进来，拎着一个大茶杯子，脸上还是那么浮肿，一看就是病态。他看着老史旁若无人地问：“你是哪的？也是来要账的？” 老史感到吃惊，年前还见过尹老板，这么短时间就不认识了？笑着说：“您健忘，年前我们研究幕墙方案的时候见过面，我是来干玻璃幕墙的，在等刘老板。” 尹老板仰头“啊啊”地想了一会，笑了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们胆子不小！等甲方老板？中午吧，别人吃饭他才敢出来。” 老史问：“您还好吗？” 尹老板坐下来，打开茶杯喝了一口，用手指着外边的国际超市大楼说：“好什么？看到没有，都是我干的，现在一分钱没给，头几年我好悬没死在这里。”说完，他又喝茶。 老史见情报重要，便就循序渐进，把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尹老板还是挂在嘴上的那套嗑，根本不顾及什么，把他所知道的， 689 尽数说出来，这是他病态所致。 两人正聊着，付经理和小白、老袁三人高兴地走出来，付经理热情地和基建尹老板打招呼。 尹老板不客气地说：“付大骗子！又在骗人？钱有信吗？” 付经理不高兴地说：“你真是病得不轻！钱的事问老板，我管不 了那种事。不过，我知道昨天晚上老板和行长又在一起吃饭了。” 尹老板使劲礅一下茶杯，瞪起眼睛说：“光吃饭有个屁用？从去年吃到现在，钱还是没吃进来！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 付经理笑了说：“别急，好饭不怕晚。老板也不容易，干这么大项目，就那么点钱，可以说是四两拨千斤。现在好了，贷款马上下来，地下室也租出去了，没困难了。” 几人一边唠着一边等刘老板。 老史抽空出给车宏轩打电话，把了解到的情况通报一下。 车宏轩告诉他：“这些我清楚，继续我们的工作。” 十二点十分，刘老板的电话过来了，让付经理把人带到他的办公室。他先和土建的尹老板去里边说了一会话，送走了尹老板才回来会见这些人。和刘老板一同来谈判的还有两个人，一位是律师，一位是他高水平的助手。 刘老板满脸严肃，开门见山地说：“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内装的事年前都定完了，现在我请律师又看一下合同条款，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签字盖章。外装先干门市的点驳幕墙，一共一千二百平米，一百万 690 的工程，我先给你们三十万，如果后边我的钱出了问题，你们要把一期工程给我干完，这是车老板答应过我的。我先把丑话说清楚，到时候别给我撂下，那要包赔我损失。能行就干，不行就别干，要知道，一分钱憋倒英雄汉。其他外装工程等大笔款到了再说。” 小白看着内装的合同。 老史和老袁坐在那里等着预付款。 老史把刘老板关于款项的情况告诉了车宏轩，车宏轩告诉他请老袁和温明定。老袁把情况告诉了温明，温明决定干，先把预付款拿回去。老史还根据车宏轩的意见，特意把了解的情况告诉了小白，小白说她了解这方面情况。 小白见合同上内装没有预付款，摇头说不行，没有预付款不干。 刘老板憋得满脸通红，想了好一会，态度诚恳地说：“我现在没有钱给预付款，希望你们理解，立即组织施工人员进场，我会按形象进度付款。” 小白平静地说：“刘老板，不是我不给你干，你应该知道，现在我手里已经花得空空的，实在没办法。” “到这个时候给我扔下，不太仁义吧？什么条件能进场？” 小白想了想说：“如果你的钱不到位，就是进场也干不下去，不如等等。” “等不了！地下室已经租出去了，人家在看着我们，破狼破虎的，怎么让人家开业？”刘老板想了想，拿起电话给车宏轩打过去问：“车 691 老板，有件事和你说一下。原来答应给你三十万预付款，现在只能给你二十万，能不能旅行你的诺言，帮我一把？” “没问题。” 刘老板放下电话，看着小白说：“只能这样，我先给你张罗二十万，你组织人进场，先把四面进门的地方装修一下，让人从外边看了顺眼。如果你以前有什么剩余的装修材料，我不介意用到我的工程上。我也会想办法给你赊点。” 小白高兴地说：“我们剩余材料很多，什么大理石、地砖和各种板材都有，如果进门处——比如这个门用地砖，那个门用花岗岩也可以，我们就不用买什么材料了。” “可以。”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老史陪小白去看工地，老袁给温老板打电话，告知预付款从三 十万降至二十万。温老板当即翻了，马上给车宏轩打电话。车宏轩告诉同意了这件事。温老板老大不高兴了，说：“老车，到手的钱，你就这么轻易同意啦？太不慎重！再怎么的也要和我商量一下！” “我对刘老板有过承诺，就是不给预付款，也要把前期干完。” “那合同不就是一张废纸了？” “你什么意思？” “行吧，就这样。”温老板放下电话，给老袁打过去，告知同意先拿二十万。 692 老袁接完电话，见老史和小白一帮人去工地了，跑到刘老板办公室，递上人参，笑呵呵说：“我们温老板一直挂念着你的身体，特意给你带来一根三十年的老参。” 刘老板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说：“拿回去！把工程给我干好就谢天谢地了！” “我们老板的意思，不好拿回去。刘总你看是不是还是按合同规定，把三十万预付款拨足了？” “你去找车老板！把人参拿走！” 老袁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拿着人参出去了。 中午，刘老板照样请饭。 老史和老袁下午办了预付款，老袁安排进场的一些事，老史买了火车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