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仙人指路
被朝廷命官的拉做垫背的感觉怎么样? 一句话就能概括:非坦荡圣人君子而不能为之。 圣人君子的仗义之处,就在于自己派的刺客去对付的那个人,如今把却把罪魁祸首当做了同患难,共祸福的朋友,有条明路可以自己逃跑,他还很好心的拉着你一起跑,你不想答应都不行。 如此荒唐的圣人君子,在整个大汉朝,除了刘贺之外,只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在经过了一番思量之后,刘贺心下掂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任由褚康延拉着自己跑路,反正也不会影响自己设下的圈套,任这老头怎么折腾都行。 反正无论这老头起什么幺蛾子,这一回,他跟厉王之间的关系,是掰定了! 官道的前方,一片人仰马翻,黑衣的刺客与朝廷的侍卫们战成一团,没有武技傍身的随从们四下奔逃,在车架当中乱成一团,这样的情况,给褚康延跑路提供了一个很是不错的机会。 虽然这老头的裤子沥沥啦啦的向下淌汤,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老头撒开丫子,借着纷乱之势,拉着刘贺左蹦又跳,冲着东南面的那个缺口慌张而逃。 一边跑,褚康延还不忘了一边问刘贺:“昌邑王,你说那东南山面有个道观?逃到那里真的安全么?” 刘贺一边任由褚康延拉着,一边点头言道:“那三观殿所处的山屏之地易守难攻,且观主真人心地纯善,在昌邑一带,比本王的名声都要盛隆,到时请他老人家派几个小道士往城中求援,只等昌邑城的护卫一到,你我的性命也就无忧了.....” “嗖~~!”话音方落,便听身后一声箭响,又一支利箭隔空飞来,正好扎在了刘贺脚边的土面之上。 二人身形一滞,皆是齐齐的停住了脚步,却见刘贺眉头一皱,转头冲着后方喊道:“你们这些混蛋,胡乱放箭干什么?杀人怎么可以盲目的杀!我又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要找的褚大人是我身边的这位,杀人也别杀错了....” 随着刘贺的话音落下,便又听“嗖”的一声箭响,一支利箭隔着侍卫组成的人墙破空而来。 “蚩啦”一声衣衫锦破声响起,便听褚康延“啊”的一声蹦起身来,却是那支利箭不偏不巧的射在了他的屁股rou上,流血如注,颇有些惨不忍睹的意味。 “你....你好卑鄙!” 眼看着刘贺毫无义气的出卖了他,褚康延一边用手捂着屁股,一边哆哆嗦嗦的指着刘贺,双目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这一回却是换成刘贺拉着他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道:“褚大人,别埋怨了,如今你的目标已经暴露。再不快跑,我保管你一炷香内被他们射成塞子,到时候鲜血流的跟喷泉似的,噗噗的往外冒,本王可没有多余衣服给你包扎伤口。” “.........” *************** 后方依旧是兵戈交击之声震天,刘贺和褚康延却是撇了手下,携手并肩的奔着东南方向的山俪逃窜。 褚康延的屁股上虽然还挂着一支箭,但奔跑起来的速度比之刘贺却是快了不少,很显然,求生的欲望让这个老头彻底爆发出了无限的潜力,即使屁股后面已然落下个血疤,却已然是健步如飞,足见这老头有多怕死.....看来人在死亡的威胁状态下,所爆发出来的能量,端的是不可小觑。 二人不敢走大路,专挑那狭隘的小路行走,躲躲藏藏的奔跑之间,已是夕阳西下,直到此时,远处三观殿的道家大门才隐隐的映射在二人的眼帘之中。 来到山门之前,褚康延一脸狼狈之色,也顾不上摆朝廷命官的气势了,上前抬手“咣咣咣”的就是猛砸山门,一边砸一边高声呼喝:“救命,救命!” 猛砸了一会,方见山门缓缓打开,一个满面不耐烦的小道童一脸烦躁的冲着外面嚷着:“大晚上的,谁在外面鬼叫鬼叫的.......” 乍见外面的两人,却见开门的小道童顿时愣了,只见山门之外,两个身着锦服得人,满面灰尘,一身脏土,衣衫不整,正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 年轻的那个看起来还好些,老的那个一身肮脏不算,正面的胯下还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淌着黄色的汤汁,屁股后面还插着一支木棍,鲜血直冒..... 那道童张着嘴巴,静静的注视着二人片刻,目光在褚康延菊花后的木棍上扫了一扫,便见这小道童面色一红,接着轻轻的咳嗽了一下,用一种暧昧的眼光看着二人道:“无量天尊,道门清净之地,容不得有龙阳之癖,断袖分桃的人在此胡闹....二位施主若是寻不到合适销魂的地方,小道给你们介绍个地方,后山的树林人烟稀少,且风情优美,适合调情,二位施主可自去,恕本山门不能接待.....” “嘶.....”褚康延一口凉气倒吸了好大一口,差点被吐沫噎着。 顾不上屁股后面阵阵的嘶痛,褚康延跳脚怒道:“老夫有龙阳之癖?放屁!老夫做人为官都谨遵孔圣先贤之道,岂能做出这等丑事?你这道童休得胡言!” 那小道童打了个稽首,然后小声说道:“老施主息怒,小道所指龙阳之癖者,并非是你。” “啊” 刘贺顿时一脸了然,接着神秘兮兮的对褚康延低声道:“农丞大人,看来这道童所说的龙阳之癖应该是本王。” “为...为什么?”褚康延傻乎乎的瞅着刘贺言道。 但见刘贺抬手指了指插在他菊花上那根还在冒血的利箭,无奈道:“农丞大人,这不明摆着的嘛?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你都像是比较被动的一方啊。” “放....放...!” 屁字还没蹦出来,便见褚康延浑身一哆嗦,两眼翻白,倒头就晕了过去。 褚康延年纪大了,今日乍然出现的刺客让他受了惊吓,再加上中箭后还一直拼命奔逃,大量的失血与心理压力的双重抨击,终于让他昏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褚康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床虽不大,却颇为柔软,床头对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幅大大的八卦图形。 转头望去,但见床榻的旁边,一个手握拂尘,仙风道骨的老道正坐在褚康延正坐在蒲团上默念道德经。 似是感觉到褚康延已经转醒,却见那老道缓缓的转过头来,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其笑容亲切而又深具感染力,一时之间,不知为何,褚康延的心头泛起了一丝暖意,浑身如沐春风,仿佛一种说不出的舒坦。 轻轻的回了一礼,褚康延虚弱的开口道:“....请问阁下是.....” “无量天尊!”那老道士轻轻的一摆拂尘,对着褚康延轻轻的点了点头,笑道:“贫道乃是这山观之主,道号淡痴。” “哦!”褚康延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屁股,却发现那支利箭已然不见,自己屁股上的伤口上面,已是用草药涂抹,白绫包扎,疼痛之感尽消,有的只是丝丝凉意和阵阵酥麻。 急忙起身,褚康延冲着淡痴真人拱了拱手,真诚道:“在下之伤,想必是道长医治的吧?在下为人所伤,幸得道长相救,此恩此德,容在下日后定然予以厚报!” “无量天尊!”淡痴真人轻轻的摇了摇头,接着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回答道:“善之为善,斯不善已。贫道虽行无为之论,然出手救人,实乃道家份内之事,大人又何必计较于报答之说?如此,反倒是让贫道落了下乘。” 眼见淡痴真人一副仙风道骨之色,话里话外又是玄机深厚,且出手助人却不居功。褚康延心中不由暗暗佩服,拱手道:“道长所言甚是,是褚某孟浪了......敢问道长,与在下一起来的那位?” 却见淡痴真人微微一笑,言道:“褚大人所言者,可是昌邑王乎?大人放心,昌邑王奔逃半日,神困体乏,已是去偏厢休息了,只是大人身上有伤,故而由贫道一直在此照看。”
说罢,便见淡痴真人从旁边的桌案上拿下一支长箭,转手交给褚康延,笑道:“褚大人,这便是刺伤您的那支利箭,山门之地,不便保存,还请褚大人日后自行处理。” 褚康延接过那支射伤了自己的利箭,道了声谢,接着便细细揣摩观看,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却是陡然心惊。 箭不过是一支普通的箭,没有丝毫的特征,但利箭的尾端的羽毛,却是黑白为底,五彩斑斓,显然不是普通雀鸟之翎。 他隐隐记得,几年前前往广陵走盐,与厉王一同涉猎江边,打下的飞雁中,就有一只是这样漂亮的羽毛。 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随口相询,厉王还豪迈的对他介绍这只五彩斑斓的飞雁乃是他广陵本地水鸟,其rou鲜美,味道醇厚.... 想不到再见到这种羽毛,竟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一瞬之间,褚康延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伙黑衣的刺客,居然就是厉王!? 仔细想想,厉王此人喜好游侠之士,为人江湖气,门下收养的死士侠客极多,能干出这种暗杀作业的人,还真就非厉王莫属! 可是,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这么多年来,他褚康延冒着巨大的风险,克扣应属于各地藩王的私盐,无功亦有苦劳,他把厉王当朋友,可是厉王此举又是什么意思?自己何时得罪了他? 静室之内,淡痴真人闭目打坐,褚康延面色通红,两人沉默无言,默然相对。 “咔嚓!” 却见褚康延猛然将手中的长箭折断,恶狠狠的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老夫与他何等交厚,为他甘冒奇险,他为何竟如此对待老夫!?想不通?想不通啊!” 却见一直打坐的淡痴真人缓缓的睁开了双目,转过头来看着褚康延,叹息道:“无量天尊,褚大人突然之间为何如此动怒?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道长!”只见褚康延满面愤慨,怒气冲冲的言道:“道长,有一个人,老夫与他一向以朋友相待,为了他,老夫不惜违背孔孟之道,行不忠不义之事,可到头来,他....他居然要除掉老夫?道长,请你凭一凭理,这到底是为何?老夫想不通,想不通啊!” 淡痴真人深深的看着一脸愤慨的褚康延,半晌方才长声叹道:“无量天尊,褚大人,贫道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什么事,但贫道有一言相赠,正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我道家宣扬无为,便是理在与此。” 褚康延闻言猛然一惊,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淡痴真人,喃喃的念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对啊!老夫克扣朝廷官盐,协助厉王贩卖私盐,表面上看起来是他的好朋友,好帮手,可事实上,却也是他的心腹大患!因为老夫帮他的越多,就等同于知道的越多! 这么多年来,老夫私扣多少官盐,他厉王便贩卖了多少私盐,也就是说,当今天下,能明确清楚知道他厉王走私盐的数量的人,也只有老夫一个! 这等同于抓住了他的软肋啊,难怪他厉王要除掉老夫? 想到这里,褚康延的心有些微微发冷,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厉王与老夫,不过是充分利用的关系,他一介藩王,在他的眼里,老夫不过是朝廷的一条狗,他想用则用,想杀便杀,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自古至今,难道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枉费自己还一直执迷,仍旧为了些许利益去帮厉王克扣官盐,当真是愚不可及! 若非今日这位淡痴真人一语道破玄机,只怕自己还沉迷其中,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