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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三)奴仆

    后记奴仆

    “起来吧,你爷爷还好吧?”

    “劳主人挂念,真是罪过,爷爷他身体还算好,就是牵挂着主子,二十年一到,就让不成器的孙女来了,可中途还是出了纰漏……”说着说着,冷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呆在那里,身子微微颤抖的女人,这才接着说道:“婢子紧赶慢赶,生怕主子吃了小人的暗算,但还是来晚了一步,让宵小之徒近了主子的身,还请主子责罚。”

    “你起来吧,什么罚不罚的,呵呵,山中寂寞,你们柳氏一门能二十年派一个人来陪我,我这孤魂野鬼已经足感盛情了,往年都是派来的男弟子,今天派了你这么个小丫头来,要是你不愿意在这山中虚耗二十年岁月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回去就跟你爷爷说,是我说的,叫他另派个人就行了。”

    听了那人这番话,白衣女孩儿却是伏在地上没敢起来,声音中也带了颤抖,“主子……主子可是对我不满意?”

    那人却是淡淡道:“你应该听你爷爷说过的,我这人从来不开玩笑的。”

    “能聆听主子教诲是我们柳氏一门所有弟子的朝思暮想的心愿,这次之所以派婢子来,只不过是因为婢子是这一代柳门中唯一的孤儿,当年爷爷收养婢子的时候就是为了能等到今天,婢子等这一天也足足等了十年,所以还请主子成全。”

    “这样啊,到是我想的多了,只是怕你一个小姑娘忍不得山中的寂寞,既然这样的话,你就留下吧。”

    白衣女子这时才算松了一口气,“婢子能伴在主子身边,是几世修来的福份……”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个女人弹身而起,身形一晃间,就已经出去了数丈之远,动作迅捷之处,看得躲在旁边的沈燕暗暗嘬舌。

    但坟茔旁的两人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一点动的意思也没有。

    就在那个女人快要离开潭水岸边,进入林地的时候,一条雄壮的人影已经抢身而出,只一伸手,就已经将那女人的后脖领子拽在了手里,稍微使劲,女人就已经双脚离地。

    女人踢打了几下,但手脚踢打在那人的身上,却是和瘙痒一般,挥向脸部的拳头也被那人随手挡开,女人到以颇有些心机,这几下并不是情急拼命,只是为了松弛对方的警惕罢了,她也知道今天很难善了,本来以为那人只是一个人在山中独居罢了,以前门中先辈也未曾知道原来那人身边还有护卫奴仆,那些曾进山铲除妖邪的前辈却从未有人再出来过,看样子都已死在这烟云山中,今天自己冒险进山,才知道门中对于那人的描述实在有颇多不实之处,只要自己今日能全身而退,回到门中却也算是立了一功。

    不过看样子自己要脱身逃走,却得先过了眼前这个好像铁塔一般的汉子这一关,之前的惊恐都已收了起来,却是将临敌机变发挥了出来,突然女人在腰间一抽,一道寒光乍现,却是将隐藏在身上的软剑拔了出来,顺势已经往那雄壮汉子的胸膛划了过去,那汉子却是不慌不忙,只是用胳膊轻轻一拦,女人心中暗喜,任你铜筋铁骨,这一下也得被卸掉一只胳膊下来。

    但软剑和那人的胳膊一碰之下,却是传来一声金铁交鸣之音,一股大力立时从手上传了过来,一声大响之下,软剑远远飞了出去,女人这才知道,那汉子却是在手腕之上套着精钢所制的护腕。

    汉子嘿嘿一笑,拎着女人却是轻若无物一般,大步迈开,只是几步就已经到了篝火之旁,啪的一声将那女人扔在了地上,那女人也是光棍,知道今日有死无生,虽然被摔的浑身和散了架子一般,但还是牙齿紧紧咬住,却未发出一声痛呼出来。

    汉子走到跟前,却是规规矩矩站在了那人身后,垂头笑着道:“主子,这个女人怎么处置,还是和以前来的人一样吗?”

    躲在树后的沈燕听了这句话却已是浑身发冷,这烟云山不是已经变成匪徒巢xue了吧,以前来的人?那自己和meimei岂不是也很危险,先祖在烟云山为匪的时候是否想到自己的后人也会在这里遇到危险,真真是世事之奇无所不有,在自己的家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想到这里,虽然沈燕心中只想着回去带上自己的meimei离开这里,但这个时候对着几位奇人却动也不敢动弹一下的了。

    却听那人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同为柳门中人,先去叙叙旧吧,你不日就可以出山而去,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你拿着这个,出去行走也方便些。

    好了,你带着她先去安顿下来,明日你就出山去吧,至于这个女人嘛,按照老规矩办就是了。”

    那汉子接过了一件物什,眼睛却已经红了,讷讷的也不知说什么好,虽是万分不愿就此分离,但却也知道那人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好整了整衣袍,正正经经的跪倒在地,叩了十个响头,哽咽道:“奴才明日这便去了,请主子保重身体,二十年后,奴才一定调教出一个得用的人来服侍主子。”

    见他站起身来,那白衣女子才上前见礼,“叔父但请放心出山就是,侄女定会好好服侍主子的。”

    沈燕一听,心里却是一阵苦笑,闹了半天,人家这才是强盗世家,你看看,又是侄女,又是叔父的,自己家里和人家一比,却是有些朝秦暮楚了,却没有看见那两人离开的时候,白衣女子眼中寒光一闪,身子只是微微一动,却是被那汉子一把拽住,还微微摇了摇头。

    两人提着那个女人径直转过小楼而去,沈燕的心里这才重又安定了下来,这一夜对于她来说却是新奇刺激的不得了,悄悄站起身来,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就要悄悄的回到小楼上将自己的meimei叫醒,连夜下山,但回到山下要不要告诉父兄,带兵上山围剿,她却是有些犹豫,那人淡定的脸庞不时在她脑海之中浮现,晃了晃脑袋,却是已经决定下山之后守口如瓶,反正这些人又没有在自己面前杀人,就当作没看见好了,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还能到他这里来喝酒呢。

    但她抬脚刚想离开,就听那人独有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丫头看了半天,也不来坐坐吗,这回这酒可是烈的很,你来尝尝如何?”

    沈燕身上一哆嗦,但随即又是一阵恼火,这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说话到是老气横秋,连一声沈姑娘也不叫,一口一个小丫头,要是叫自己的meimei当然可以,那本来就是个小丫头嘛,但自己已经十七岁了,这人真是连一点礼数也不懂,山野村夫到是真的很适合用在这个家伙的身上。

    她出身将门,平时骑马射箭,虽是刚见到了一场颇为诡异的聚会,但却也还算镇定,见已经被人识破行藏,却也不再作那鬼祟之举,再加上心中恼火,却是径直走到篝火之旁,拿起那个酒壶大大喝了一口。

    却不成想,这酒的浓烈之处根本不下去世间任何烈酒,一口下去,到好像喉咙中有一条火龙顺势而下,辛辣刺激之处真是不可言寓。

    再看沈燕脸色,先是一阵涨红,接着就是涕泪横流,一阵大声的咳嗽,恨不能将心肝儿都咳出来才好。

    那人哈哈大笑,状极欢娱,心中也是高兴,“这就和那猴儿酒可是不同的,是我特制的烈酒,怎么样?小丫头,是不是感觉好的很?”

    说完这句话,这才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实在是从没有今日这般高兴过,山中岁月最是消磨人之壮志豪情,他那一身世间无双无对的杀气经这岁月消磨,却已经是所剩无几了,却反而多了些恬淡自若的萧然气度,每次揽镜自观,却也觉得这世间之事当真无奇不有,也怪不得那些人喊自己为妖魔了。

    沈燕这一口气终于顺了过来,心中却也并不觉得怎么生气,反而觉得此时情景,颇有些知己相遇的温馨感觉。

    遂笑道:“先生所酿确实甘冽如火,实乃世所罕有的佳酿。”这时心情轻松之下,边说着话,却是边朝着她一直渴欲知道的那座坟茔的墓碑处看去。

    墓碑为一块青石制成,上面只是寥寥数个大字,却是银钩铁划,大开大阖,笔力之雄浑实乃沈燕生平仅见,从字迹看却颇有几分生硬,再仔细看去,字迹到也容易辨认,上面只是写着“爱妻张氏之墓”。

    那人见她东张西望,最后却是将目光定在了墓碑之上,却是微微一笑,解释道:“这里葬的是我妻子张氏。”

    沈燕听那人说的低沉,不知怎的,心中却是一酸,随口安慰道:“贵夫人有先生长伴左右,上天却是待她不薄……”

    那人已经很久未曾象今日般快活,但一说到他的妻子,却是立马笑意全无,“嘿嘿,上天?它待人何时公平过了,它当年若是公平,就将我的性命也收了去,张某生平杀人无算,都说屠戮太众有干天和,怎的我却行若无事,我妻子一生活人无数,性情更是温婉淑良,却死的恁早,,张某那时就已经不想活了,它却还不将我的性命收去,让我滞留在这人世之间,饱受苦痛,这他奶奶的老天爷,我早晚有一天要宰了他。”

    沈燕看着他那略有些疯狂的脸庞,那人说话虽然越来越是粗俗,但听在她的耳朵里面,心中却不由起了怜惜之情,心中想的却是这人对他的妻子如此痴情,妻子死后,看样子却是打了在山中常年相伴再不出山的念头,想到这里,却是对那墓中宿未谋面的女子起了些许的嫉妒之心,心想自己哪天若是死了,能有这样一个人伴在自己墓旁,就算死了又有何妨?

    沈燕盯着那人平淡无奇的面孔,却是想的痴了,不一会功夫,那人安静了下来,沈燕的眼睛却是红了起来,隐有泪光闪动。

    那人看了却是一笑,好好的说这些干嘛,也是这些年在山中呆的久了,今天竟然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却是将人家小丫头惹的哭了,好没来由。

    “你这是干什么,替我伤心?可怜我?哈哈,可笑,小丫头你还是陪我喝酒来的好些,唉,我以为我老了绝对和别人不一样呢,原来也是这般不堪……好了,来喝酒。”

    说着说着,拿起酒壶大大的喝了一口,脸上却颇有些落寞之色。

    沈燕这时却是回过了神儿来,先是脸上一红,接着听了他的话却是噗嗤乐了出来,“老了?怎么会,我看先生可是一点都不老的……”说到这里却是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迹近于调笑了,自己一个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是大大的不妥,脸上更红了三分,为了掩饰,接过那人递过来的酒壶,一口下去,却又是喝的急了,一阵咳嗽声传来,脸上更是红的能滴出水来。

    “刚才那几个人都是……”虽然有些担心,但沈燕的好奇心可不是一般的强,还是问了出口。

    “我的仆人而已。”那人淡淡道,好像天经地义,并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到处宣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