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上达天听
一位身形略瘦,淡眉虎目,两颊如狮的老人沉重地放下手中的报告,对坐在他对面的中年人说:“黄教授,我有两个问题,第一,根据今年年初的灾害性气象预测来看,长江流域集中降水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事实却与预测完全背离。第二,从你的报告来看,这回洪水的流量比起洪水流量还要小一些,可为什么水位会这么高?甚至超过历史最高纪录,以致于严重威胁长江两岸各大城市。” 黄教授推了推眼镜说:“关于气象预测方面,竺教授正在研究分析,很快就会有结果。至于第二个问题,据我们分析,此次水位高的原因有以下几个原因,第一,溃口和分洪水量少,江内洪水量大,水位也就高了;第二,湖泊调蓄能力降低,随着人口的增加,大量湖泊面积被围垦。第三,泥沙淤积,50年来,平均输沙量约5.2亿吨,没有明显增加,长江中下游河床基本稳定。淤积量约40亿吨,减少了湖泊容积。下荆江截弯取直,冲刷河床的结果,引起河段河床有淤积,抬高上游水位。” 将手中的报告拿了起来,正在仔细研读时,从门外匆匆进来一名警卫,将一份材料送到他的案头。一般来说,在阅读思考时,警卫是不会打搅他的,但这份材料十分重要,按照加急情况,是必须直呈的。 放下手中的报告,拿过新来的材料,匆匆看了一遍后,对还坐在他面前的中年人礼貌地说:“黄教授,我另外有点事必须马上办理。关于洪水之事,我今天晚上再向你请益,你看如何?” 黄教授想不到他在每个细节上都能表现出与人的平等尊重,心里感动之余,忙站起身来说:“你忙!我也要回去,根据最新的水文变化,建立模型,分析下一步洪水的可能变化,以便做好预案,将整个洪水的损失降到最低。” “有劳黄教授了!”站起身来,将黄教授送到门口,便吩咐门外的警卫代为相送。 送走了黄教授后,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对送材料的警卫说:“请石组长亲自来一趟。” 随警卫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上下的模样,满脸的阳光朝气,他很随意地坐在总理对面,冲着警卫挥了挥手。警卫在总理的示意下,从房间里撤了出来。 石六牙,这个名字很古怪,甚至在名单中都找不到这个名字。整个中国,知道这个名字,并且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不会超过十个人。这十个人中,还在世俗界的仅仅三人而已。 知道这个名字,听到了这个名字,也拿到了一份关于这个名字的资料。在完成交接后,在场的石六牙眼中光芒闪动,一阵迷茫,当他再次清醒时,看石六牙的眼光就已经是看陌生人的眼光了。从那份资料里,脑中已没有石六牙这个名字和他的任何信息。 在双方坐定了,揉揉太阳xue说:“说实话,真是羡慕你在年龄上说,你该比我大二十岁,可现在看起来……” 石六牙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身子前倾,拍了拍肩。只见得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从他肩部出发,上行识海百汇,下贯丹田涌泉,让他精神一振:“谢了,这两天被那洪水折腾得有点累!” 石六牙叹了口气:“累的还在后面呢!” 皱着眉头说:“这么说来,此次长江洪水真的跟你们有关。” 石六牙摇头说:“妖灾啊,你说有没有关系?这两天我上山下海地找帮手,结果呢?洪水越来越大,帮手却越来越少。要不是归元寺虚声大师及时发出佛戒讯珠,只怕长江中下游流域现在都泡在水里了。” “你确定是妖灾?”轻叹一声说:“你也知道我原本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第一次听到你和小组的存在时,还很不理解。想不到这回上任没多久,倒真真正正遇上了这么诡异的洪水,对我的信仰很是受冲击。你说,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石六牙指指那份报告说:“现在基本上已可以确定,在九江江底存在三只强大的妖怪,在他们的统领之下,整个长江水系的水族合作,施法降雨,兴风作浪,要清洗整个长江流域,大有当年九龙行洪的气势。虚声大师虽然带着儒道佛三门高人和万妖盟的妖怪在竭力维护所有大堤,但缺乏统一的指挥,各自为政,目前只能顶住大堤不溃,想要除妖平洪,尚力有不逮。” 沉思片刻:“你能不能找出这次洪水的根源所在?” “不是说了妖灾吗?”石六牙有点奇怪为什么明知故问。 “可妖为什么要兴灾?万妖盟的众妖不是混迹世俗,跟人类相处得不错吗?为什么九江底下的那些妖要清洗长江流域呢?我觉得,这不能习惯性地用妖怪害人这个观点去看,对人类来说,妖怪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妖怪害人,说到底,也许就是自然对人类的报复,是什么让自然对人类产生怨恨,进而报复呢?如果不弄清这个问题,只怕这次灭了妖,平了洪,还会有下次的妖、下次的洪。”
石六牙的脸上微微露出佩服的神情:“想不到想得这么详细,不错,除了个别妖族本性残暴之外,其余妖族能修炼成妖的,都对天地有着相当的敬畏,轻易不敢伤天害理,杀人灭族。倒是人类对天地越来越没有敬畏之心,长江所经之处,承受的污染让人触目惊心,有的支流甚至于鱼虾绝迹,换了我是水族,也想给人类几分颜色看看。” 石六牙摆摆手说:“这些东西别跟我说,说了我也不明白!我们还是回到主题吧,根据整个长江水气和妖气的波动来看,水族们正在酝酿着一次大的攻击,预计暴发的时间会在三天后,也就是七号或八号的样子。这次暴发将是疯狂的,我没有把握保住长江任何一处堤岸,你最好有个准备,百姓们该撤的撤,该走的走。” “连虚声大师也守不住?”有点惊异地问。 “基本上是守不住的!”石六牙还是实话实说,这时候,任何一句假话都会害死一批人的:“除非佛戒传人出面,由他挡住最厉害的冲击!加上他的号召力,对各门派的修行者进行统一调度,形成合力,尚有一线希望。” 那佛戒传人能不能出面?或者他到底在哪里?如果有必须,是不是我亲自去请?” 石六牙缓缓地摇摇头说:“很难!亲自去请的话,以他们佛门将转轮圣王视同佛祖的习惯,倒是有八分把握会答应出面。可问题是这个佛戒传人是谁,他现在又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虚声大师又绝口不提,问急了,只会阿弥陀佛,你上哪儿去请?” 倏地站起身来说:“我安排一下行程,就定在后天,去九江大堤视查。” 石六牙说:“不行!那时九江大堤是整个长江洪水的焦点所在,你去,谁也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事情既然已到了这个地步,我必须出面。你帮我传出一个信号,就说我是去请佛戒传人出面的。至于安危……” 说到这里,轻轻一笑,云淡风清:“只要能护住长江两岸百姓性命,就算前面是地雷阵,是万丈深渊,我都要去散散步。” “是!”石六牙罕见地站起身来,鞠了一躬,回身匆匆而去。他要赶在到九江之前,就算用下流手段也要逼虚声大师说出佛戒传人的下落。一道遁光将他直接送到能仁寺,他要找的虚声大师正带着一名有点痴肥的少年面对江水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