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个世界 孰真孰假
尤只虎于水流声中,外闹内静,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丹田处。 那一般丹经和气功经典中,常说百日筑基,以三百次周天运转,方炼出内外药。所谓内外药,也就是道家所说的不同级别的真气。可尤只虎前生的修行过程体验,却认识到这个叫“气”的东西,只是因为其能动的特性在,能控制的特性在,古人将其代称为气,并非真得是什么气。他当年的个人经验,认为这个所谓气感,更像是对事物底层运动的一种体验。 就像你平时只看到的皮肤肌rou骨骼,而炼出内外药的时候,你不仅能感受到这些皮肤下面的细胞在如何跳动,在如何进行物质和能量的交换。除此之外,你还能感受到有一种“能”,在控制着这些物的运动,这种“能”仿佛可以和四周的一切事物进行勾通。 可尤只虎只是记得这些,那今生的身心体验却随着特斯拉试验效应的衰减,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且不说要运转三百次周天,就连最起码的打通任督二脉,动念就把周天运转起来,也感到无比艰难。 而当尤只虎开始专注时,立刻使他感到背部有某种模糊的变化,就好像平静的地面,总有什么力量藏在地下,快要涌动出来。可这种感触却只是在似是而非的边缘,那力量快要出来,又总是出不来,你越想它出来,它反而越是安静得很。 本来专注的他,过得一会儿,那种刻意想有所变化的心,立刻又使他无法专注起来。整个心思全在怎么调动背上督脉的运转上。多想得一会儿,不觉开始腰酸背痛了,开始感到疲惫了,双腿也开始痛了。 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要专注都这么难,真不知陈楠他们是怎么修到那一步的。”他想了一下采微的话,又道:“这光头说得轻巧,这也放下,那也不顾,这也不管,那也不要……真要到那一步了,不是啥都没有了,我还修个啥?” 念及此,他心中闪过一念,暗道:“咦,我隐约记得佛门和道家的经典中,大有说空无我的意思在,真要到采光头说的那个地步,不是空么?不是无我么?” 可这念头一起来,立刻猛摇其头,叫道:“我讨厌这些观念!如果啥都是空,连我都没有了,我修这些又有啥意义?修给谁看?谁能证明我的存在啊?” 心中升起一股无奈,暗道:“看来我得找康斯坦丁了……。”但转念又想到,倘若厄里斯知道自己有求于康斯坦丁,一定会认为自己太没骨气,太不是男人了,居然向自己的情敌求助……这不仅使自己没面子,只怕连厄里斯的面子也丢光了。 他心中烦恼,总想着速成,急于当英雄,急于在美女面前证明自己,这种急切把许多本来不是烦恼的心念,也变得来很烦恼了。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然后再坐下来,两分钟后又坐不住了,跳下床来,东摸一下,西摸一下,似乎平时都不觉得时间有这么长,不觉得时间有这么难熬。只要一打坐,自己觉得坐了好长的时间,可下来一看电脑上的时钟,总是只过去两三分钟。 咦,说起电脑,他又自言自语道:“好久没玩过虚拟城市的游戏了,这两天学习好累,玩玩吧,算是对自己的奖励。” 一看电脑旁边没有接入头盔,他想出去找特斯拉要一副,可走到门口,又退回来,连声道:“我不能现在出去!他们一见我连半小时都坐不住,一定会嘲笑我了!而且厄里斯见我连最初的一关也过不了,一定会觉得我不是她口中所说的那种天才。他们这群人不远千里来找我,就是因为我前生特别厉害,他们敬仰我,要是他们知道现在的我这么龊……。” 忽然觉得背了这个天才和犀利的形象,也真是累啊,隐隐觉得要是没有这形象的束缚,那该活得多轻松?可转念又想,如果自己真得啥都不是,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庸人、俗人,甚至是一毫不起眼的路人……一想到这里,他心中立刻联想到,自己这一生好落寞,走在路边被名车撞来摔个跟头,人群多半只会看着那高级的名车,议论那车内高贵的主人,而不在意路边受伤的自己。 念及此,他深吸了一口气,暗道:“还好我家有钱,不至于这么惨……。”可转而又想到道,万一有一天父母生意惨败了,被迫卖了豪宅,自己和安冬无处可去,父母为了养活兄妹俩,老大年纪了还得去给人打工,而自己由于考不上大学,又一无所长,只好在街头流浪……。 他的心态和情绪,从开始的无法专注,渐渐变为不自信,然后又转为悲观……最后终于觉得很累了,人生太无聊了,一切都没意义了,不知不觉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太累了,很快便入梦,梦中见到他变成了一个宇宙间的孤胆英雄,受到许多星球的邀请,希望他移民到当地,为当地的和平做出贡献,人们放着传统的礼炮迎接他……忽然他觉得这炮声太真实,一下就被惊醒过来。 果然听得门外有巨响,随着那声音过处,自己所在的房间也跟着抖了一下。他心中大惊,正待出去,一道闪光飘过,那门中间莫名被开了一道齐齐整整的裂缝,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已听得厄里斯在外面急叫道:“小猫!你没死吧?!” 尤只虎应声道:“我没死……。”厄里斯又高声道:“给我趴在地上别动!” 尤只虎这才意识到有危险,立刻趴下。 外面有一个粗犷的声音正在骂道:“******,你就是陈楠?你徒弟偷了老子的法宝,这笔帐正好算在你头上!” 陈楠也骂道:“啊呸!个人的业力个人背,你既然被我徒弟偷了法宝,说明你小子欠他家的,活该!你有本事就去偷回来!” 那人极是不讲理,只管叫道:“老子不管,快把你的天机剑给我,这笔帐咱们就清了!” 尤只虎看不到门外的情景,只听见忽这儿忽那儿的震动,伴随着特斯拉的设备发出的惊爆声,煞时热闹。 偶尔又听到厄里斯在骂道:“乘风和猪,你俩滚到一边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或又听到那怪人在骂采微道:“死光头,你找死,居然敢偷袭你道爷的背后,好不光明磊落的家伙,当年没把你们的种子给全灭了,算是道爷我手软!” 尤只虎听外面打得热闹,很想出去看看,可他多少记得前生事,知道他这样的凡夫俗子,一旦出去被别人外围的能场擦着一点边,只怕就没命了。无奈只有坚决忍住好奇心,死死地趴在地上。 忽然间房门轰然炸开,一个人影倒飞进来。这人定力极强,借着那门的一撞之力,已将自己定住,不再后退。 尤只虎趴在地上,扭头一看,那立在身边的双腿如雪晶莹,脚下蹬着三寸的高跟鞋,正是身着白色短裙、外套黑色西装的厄里斯。他赶紧仰头向上,想给厄里斯打个招呼,谁知一阵轻风飘动,厄里斯人影已经不见。 他颇为失落,暗道:“哎,她的事我全帮不上忙……。”转眼又想道:“她这模样好酷,穿着高跟鞋还能和人打架。” 忽听门外那人怪叫道:“哎呀,居然有僵尸!”紧跟着他又叫了一声:“呃……老子上当了……。” 尤只虎听得猪小弟在骂道:“浑人!这下你不威风了?好个坏蛋,刚才居然敢提着我的尾巴,把我扔那么远!还好我皮粗rou厚,不然早没命了!” 尤只虎心知外面来惹麻烦的人,已经被伏住,立刻站起来走了出去。 来到大厅,正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胖老者被陈楠站在脚下,那陈楠右手握着天机剑,一边骂道:“赵归真,我本来敬你是前辈,不想和你一般见识,谁知道你为老不尊,居然想抢咱们这些后辈的法宝,这行事如此颠倒狂乱,是前辈仙人该有的风格么?” 那胖老者为人所制,一肚子怨气,忽听陈楠叫出他的名号,一时奇道:“咦,陈楠,你竟然叫出老夫的名号来了,有本事啊,你咋知道是老夫来的?” 陈楠骂道:“你当年怂恿皇帝抑佛扬道,心胸如此狭隘,早出了大名,谁不认识你来的?咱们后辈早把你列为小肚鸡肠第一,为你树碑立传,画影留形,没事就唾弃两下,当然大家都识得你。” 赵归真骂道:“你也是道士,这胳膊肘向哪儿拐的?光头给了你啥好处?” 陈楠笑道:“我佛道兼学,化二为一。嘿嘿,别以为咱们后辈就不如你们这些先人了,所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全是你们这些无耻先人抬高自己的话。” 见赵归真脸上涨红,郁闷无语,陈楠又笑道:“我听说你早被皇帝给杖杀了,咋还活着呐?多半是做人滑溜,顺手杖解了吧?” 赵归真更加奇道:“咦,你小子咋啥都知道?哎,既然都是老熟人了,还不放开老夫?” 陈楠想到刚才自己利用了天机剑里面的波吕克斯吓住了这赵归真,让厄里斯偷袭得手,现在此人诸大xue已被制住,不怕他有啥本事了,也就松开脚,乐道:“嘿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赵归真缓缓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骂道:“你们这群小子……。” 话未说完,他突然扬手劈向陈楠,那陈楠哪想到此人修为之强悍,刚才受了重创,竟然能在瞬间恢复。他知自己不可能和这人单挑,当下向后急飘。 谁知赵归真此招是虚,趁着陈楠惊慌一刻,展臂将其手中的天机剑震落,顺手抄起,在手中扬一扬,笑道:“一群小子,江湖经验太嫩呢,还有得学啊。” 众人没想到这赵归真如此jian诈,齐声惊呼,四下散开,厄里斯随手提过尤只虎,将他扔在自己身后。 赵归真既已得剑,不想逗留,正待要走,那特斯拉已经在暗中启动试验室上方的防卫系统,一道高能激光直射向赵归真。那赵归真已知异动,立刻用天机剑一挡,激光正好打在天机剑柄上。 天机剑好久没受过如此刺激,立刻光茫大现,整个试验大厅内,一时间呈现出各种画面来,有森林,有湖泊,有高山大地,还有繁华星河,那猪小弟急叫道:“哎呀!这画面好像当初偶被带到这个世界时的场景!” 这群人只是看到种种画面充斥着房间内部,唯有尤只虎却明显地感受到房间在扭曲,他在厄里斯身后,觉得头昏眼花,双耳被一种莫名的嗡嗡声包围,忍不住叫道:“啊……我好想吐……。”整个身体就像被某种力道牵引着,所有的内脏器官都在跳舞,让他四肢异常沉重,不禁跪在地上。 他隐约见到厄里斯一脸焦急地在问他什么,看到厄里斯将手伸过来,可不知为什么她的手竟显得好远。眼前的厄里斯,整个人就像变成了一个影子,他努力去看清楚,却更加模糊起来,仿佛厄里斯正在向后倒退,越退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他整个身子难受异常,实在忍不下去,终于张开嘴大吐起来。这一张口,身体里面的东西,就像江河决堤一般,哗啦啦全倾倒出来。 他越吐越舒服,这不仅让他感到身子轻松,甚至整个心灵都为之愉悦起来,好像这吐的不只是胃里面的食物和酸水,而是将压抑在心中多年的观念和纠结演化成了种种可见的秽物,倾泄而出。 吐了一会儿,实在没东西可吐了,他喘着气,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地上他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杂呈在金黄色的草中。 尤只虎心中一凛,暗道:“特老大试验室的地板上,哪里来的草?还是金黄色的……。” 他微微在些惊讶,站起身来,眼前原野茫茫,无边无际的草地,到处都是没膝的金草,随风飘动,好像一波又一波的草浪,从身边流过。远远近近,有一些比较高大的植物,类似柳树,可依然是金黄色的。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一道极宽的五彩光环安静地悬在天空,光环的两头,各有一个白色星球。而光环外的天空,更是绚烂多姿,浩瀚奇幻的星云,美丽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地步。 尤只虎的今生,肚子里面本就没有多少墨水,看到这种场景,除了被震撼到发呆以外,就算心中充满了诗一样的情怀,嘴上却说不出任何有诗意的话来,只能喃喃道:“到底……发生了啥事?我的人品……为啥会出现这么诡异的变化?” 他努力地回想着刚才的状况,结合着前生的一些记忆,自言自语道:“如果我的理解没错的话,我的人并没有动过,可是……可是在同样的座标下,刚才是特斯拉的试验室,现在却在这个世界里面,另一个星球。” 由于事情来得太突然,太古怪,反而让他容易专注起来。他此时没有杂念,一心一意地思考着整个过程,不断努力地去回想从前在参宿神所学的内容,试着给自己一个说法。 他深想了许久,大概把当年在众神之车内发生的事联系了起来,暗道:“我印象中,众神之车的编码模式,和天机剑极为相似,当初众神之车某个功能启动时,就把猪小弟给带过来了,虽然我现在也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这种事发生在天机剑上也未必不可能……难道我和猪小弟一样,真被带入了一个平行世界?” 想到这里,又想起特斯拉曾说过的一些话,他隐隐觉得特斯拉想做的事,和当初造众神之车的古人们想做的事,是一样的,只是具体到某些环节,他又说不上来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正是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平时难以专注的念头,变得异常专注,仔仔细细地回想着刚才发生变化前后的所有细节,实在没有精力去跑题瞎想。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顺手扯过身边的一株小草,放在嘴里叨着,似乎觉得有点甜,但心中也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下意识地嚼着,好像在吃水果似的。 但这真实地甜味,却引导着他的思维,又想到了另外的内容,暗道:“不知道这世界是不是真实的,或者我在做梦?当年石重贵带我们去的那个世界,可不能说是真得,因为历史上全没有那样的事嘛。可又不能说是假的,那世界的人能杀死他呢。” 他一边走,一边想,试着体会着身边万物的真实感,偶尔试着从极度紧张和兴奋的心情中缓解过来,可根本没用。一个普通人在遭遇了如此大的人生变故后,整个人必然将所有的精力被动地全集中在对这事件本身的反应上,根本不可能将念头转到其他地方去。 就像chgor不小心中了一亿美元的彩票,你说他在短时间内还有心思去想其他事么?他还有心思去想和这件事无关的事么?还会去想明天怎么应付老板么?还会去猜明天的股市是涨是跌么?至少在短时间内,他所有的心思全集中在“中了一亿美元的彩票”这件事上,他那时可是非常专心的呢,甚至身外事物对他而言,似乎都不存在似的。 那普通人要专注在一个点上,除了经过训练,才能刻意专注在一件事情上以外,往往只会在自己有兴趣的事情上、或者是那些让他过于吃惊、过于不易马上接受的意外上,才容易专注。而当偶们陷入极度的快乐、极度的痛苦等等极端情绪时,往往也比平时的生活状态,要显得更加专注呢。 那尤只虎此时所处的境况也差不多就是这样,只不过尤只虎所遭遇的事比普通人所遇到的变故更大更离奇,更让他整个思维高度集中。似乎整个身体的所有器官都在为了某一个单独的念头在运转。 他压根儿没注意到背上有些微热,但这种感触应着他的不在意,反而越发强烈起来,就像后背上有一股洪水从下而上地在灌注。他只是觉得身体舒服,但依然专注在思考上,整个心思依然高度集中。 尤只虎走过一段距离,便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过得几分钟,他又继续走,暂时没有感受到饥饿,只是偶尔渴了,顺手扯过几株金色的嫩草,放在口中嚼,那甜甜的水让他感受到一股惬意的舒适。 不知他这样走了多久,来到了海边。那平静的海洋,随着微风偶尔荡漾,但整个海面却又显得出其得宁静,晶莹的蓝色,远远近近反射着天空中灿烂的色彩,就像童话中的海洋一般。 他看得呆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到底是在做一个特别真实的梦,还是世界上真有这般美丽的地方?” 他没有像刚才那样专注了,开始东张西望地想找出点什么,身体反应立刻平静下来,微微感到有点凉。 他沿着海边小跑起来,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内心隐隐觉得这个世界很不错,宁愿呆在这里,也不想回去了。 没跑多久,已经看到海滩远处,稀稀疏疏地矗立几幢漂亮的楼房,他开心之下,立刻跑到最近的一幢面前,正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背对着他,好像在给屋前的植物浇水。 他心中暗道:“这女子的背影一看就非常大气呢,这么高的身材,宽宽的肩,修长的腿,不像那种小家碧玉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没有听见背后有人,非常专心地做事,直到尤只虎在后面“嗨”了一声,她才转过身来。那突出而鲜明的眉眼,那清晰而标准的面目轮廓,让尤只虎脱口而出道:“哎,安冬!你也在这里?” 安冬眉头微皱,将长发甩到另一侧肩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哦,你回家来干什么?不和厄里斯鬼混啦?” 尤只虎“呃”了一声,却听门口有人笑道:“哎,你怎么就回来了,厄里斯那边不好玩了么?快来快来,我正有事要找你。” 尤只虎抬头一看,正是特斯拉,他奇道:“特老大,你也来这里了?” 他一边回头看安冬,一边跟着特斯拉进屋。那房间内的布置温馨异常,使他更加产生了归宿感。 穿过两个长廊,再走过一段向下的台阶,来到一个宽阔明亮的地下室。他见其中摆放着一个极大的绿色石桌,特斯拉用手在桌面晃动几下,桌面上立刻显现出种种图形和数字符号来。 特斯拉笑道:“我和他在这里试着追踪厄里斯和陈楠的信号,但总是断断续续,你在他们身边潜伏了那么的长时间,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尤只虎正想问“他”是谁,转头却见角落处走过来一个人,正是采微。 那采微的年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一边走,一边笑道:“一个法宝就能转动乾坤么?老衲还是相信,心能转动乾坤呢。” 尤只虎正想细细追问这是怎么回事,努力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状况,也想知道自己在其中的角色,却听特斯拉道:“这个数据平台的追踪系统到今天已经很完善了,你过来,把你的手掌放上去,这个平台能自动录下你和他们在一起时的所有信息,我需要这些信息来预测他们下一步的动机。” 尤只虎心中疑情颇大,心中暗道:“这里也有特斯拉、采微、安冬和厄里斯他们,难道说,这真是我理解的平行世界?不过,这个世界的厄里斯和陈楠,好像和特斯拉他们分开了,大家并不在一起,像为了争天机剑而分作了两派似的。而我呢,好像是站在特斯拉这一边的,但又在厄里斯那边做卧底,呃……我利用我的男色在这个世界演无间道……咦,我长得很帅么……。” 他一边想,一边按照特斯拉所说的,伸过右掌,将掌心按在那平台上面。 他的掌心刚放上去,立刻感到整个大脑都在震动,随之引发整个身体、乃至所有的细胞全在颤抖。他又开始头晕目眩,身体就像散架似的,眼前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心中闪过一念:“哎呀,这好像我来这个世界时候的感觉……。” 大脑终于承受不起巨大的压力,晕倒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正见厄里斯、安冬等人在他身边,他翻身坐起来,叫道:“你们又在一起了!” 厄里斯白了他一眼,嗔道:“啥叫又在一起了,大家本来就在一起,你一定是又在做啥怪梦了吧?怎么样,现在感觉舒服一些了么?” 尤只虎愣了半晌,他这次的反应比前次快得多了,心中暗暗已经感觉到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中来了,虽然身心转换很难适应,但依然记得离开时的事。他看了看众人,道:“那叫赵归真的人,到哪里去了?” 安冬笑道:“那笨蛋不会用天机剑,天机剑意外地被特斯拉老大的防卫系统启动后,结果把赵归真自己给收进去了。现在啊,那笨蛋正在天机剑中和波吕克斯玩躲猫猫的游戏呢,嘻嘻。” 尤只虎一听这话,便完全确认了,他确实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中。但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难道是梦?为什么那么真实?他心中疑惑相当得大,一时竟沉默无语。 安冬笑道:“刚才天机剑震荡起来,你被震晕过去了,这一睡已经过去十个小时了呢。” 特斯拉在一旁道:“按理说,刚才的震荡并不强烈,大家虽然觉得身心有些难受,可没人有你的反应强。我想了一下,这可能和你先前的回溯有关系,那天机剑的震荡引发了一些你的身体反应,而你现在的身心并没有能力承受天机剑的震荡,所以晕了过去……嗯,这是我猜的。” 陈楠在一旁笑道:“反正咱们都不懂,你就算说真是那么回事,咱们也当真得。” 采微点头道:“一个人的心量不够大,却又要承受超过其心量的事相,这种事哪有可能?他若通过修行,有了一定的心量,天机剑的一切在他的量中,自然也就不会晕过去了。” 这群人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尤只虎被热闹的气氛所感染,渐渐回归现实中来,也跟着傻笑道:“呵呵,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好真实,就像去了一个平行世界一般,那里面也有你们大家,但大家的关系却和这里不完全一样呢。” 猪小弟赶紧凑上来,道:“你不可能去平行世界的,你的人一直在这里,没有动过嘛。你看我,就明显是从不同的世界来的。我有从那个世界穿越过来的动作啊。” 尤只虎摇头道:“我也有穿越的动作啊,真得,非常真实……。” 众人齐声笑道:“大概是你的灵魂穿越过去了吧,哈哈哈……。”这群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这里睡了半天,哪有啥穿越的动作?何况他有如此大的穿越动作,众人哪会不知道?想来他是睡糊涂了,一时都笑了起来。 尤只虎见众人如此,也就不想多说,只是想起前事,又问道:“那赵归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抢天机剑?” 陈楠笑道:“当年我收藏了你的天机剑,一直没拿出来用。这两天我闲着没事,便拿出来研究,谁知这剑的名气太大,一拿出来,居然就有人知晓了。那赵归真是早在唐代时就归隐的人物,没想到会为了这天机剑突然现身,这却是让人意外得紧。” 采微奇道:“这赵归真好像不喜欢光头,是咋回事?” 陈楠乐道:“这小子执着道教才是真法,咱们中国人嘛,应该学自己的国粹,而佛法是外来货,应该摒弃的。他在唐武宗的时代,很受皇帝信赖,便怂恿着皇帝扬道抑佛。唐武宗灭佛一事,这小子有一半的责任。” 乘风在一旁摇头道:“这厮心量狭窄,不是个好货。” 陈楠点头道:“是啊,后来他炼丹出了问题,皇帝被他的丹给毒死了,朝廷中那些讨厌他的人,趁机逮着他,杖杀了这老小子。没想到这厮早有准备,知道业障现前,跑不掉了,竟利用杖杀一事,通过杖解而脱壳成功,溜掉了。” 厄里斯拍拍陈楠的肩,笑道:“这厮的修为虽然驳杂不纯,可好像比你要厉害得多。咦,你虽然做了道士,却并不帮你家的人说话。” 陈楠脸上一红,骂道:“老夫有他那么小肚鸡肠吗?我出身道教就非得替道士说话?瞧瞧人家王重阳,也算是道门一代牛人了吧,人家把佛门心经列为道人必修的五经之一,这才是高人的心量呐。”
采微闻言大喜,道:“这重阳真人了不起,老衲礼当参拜一下。”似乎有外道如此看好他佛门经典,他心中的自信也跟着看涨起来。 尤只虎坐了一会儿,身体渐渐舒适起来,想起明天还要上课,便赶着回家,临行前,陈楠叫住他道:“嘿嘿,小猫,那天机剑当时我见没人要,就顺手收藏了它,如果你想要……。” 尤只虎摇摇手,道:“那玩意儿我现在拿着也没用,你拿去玩吧。” 陈楠大喜,一时觉得欠人大情,不好意思起来,正想上前奉承几句,谁知尤只虎心中惦记着刚才的梦,没心思和他多说,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尤只虎回家后,一直在电脑面前呆坐,心中反反复复地回想着那金黄色的美丽世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那只是一场梦,因为那感触太真实了。 想得久了,又觉得有时候做梦,好像也是比较真实的,而且完全不怀疑在梦中……难道真得只是一场梦? 过了一会儿,安冬也回来了,他再次和安冬聊起这个事。 开始时,安冬还笑话他,可等他说得多了,安冬也认真起来,用手托着下巴,道:“我听特老大说啊,每个人其实都完全地活在自己独立的宇宙中,每个人都自己在创造着整个宇宙……如果真是这样,你在不同的环境状态下,把自己的世界变来变去的,这也说得通。只是,我对特老大这个理论,并不是太明白,比如说,如果我活在自己那个完全独立的宇宙里面,你也活在一个完全独立的宇宙里面,那咱们现在这样面对面地站着算什么?到底是我在你的世界里面,还是你在我的世界里面呢?” 她这话一出,勾起尤只虎一些记忆来,他深想了一会儿,又道:“我记得前生我学哲学的时候,看过佛门的唯识理论,我印象中,那个理论也有这样的观点,每个人都活在自己变现出来的独立宇宙中……哎,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叫熊十力的人,他在研究唯识学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的老师欧阳竟无也曾得出这样的结论来。当然,这师徒两人后来为了另外的事吵架翻脸了。呃……从这个角度而言,他俩如此认真地吵架,可见并不真得认可对方是自己世界变现出来的人呢,还是认定你是你、我是我呢,不然的话,谁会没事和自己吵架来的?” 尤只虎忍不住上网搜索,发现这个“人完全活在自己独立的宇宙中”的观念,绝非一两个人或一两个学派有这样的看法,不少心灵学研究学派都有这样的观点,甚至科学界的不少学者也这样认可。 他和安冬以前很少查阅这些资料,一时间兴趣盎然得很,完全不想睡觉,竟专心地在网上阅读起来。 阅读的专注,使他关注的内容有了针对性,那在回溯中经历过的前生体验,顺着这个目的,渐渐引发出他曾经本来就很熟悉的内容。许多内容他今生本来不懂,可随着专注的阅读,竟越发地一看就明白,一看就通畅。 安冬和他所学的知识一模一样,此时两人同时专注起来,你学多少,我学多少,你回忆起多少,我也回忆起多少,你理解多少,我也理解多少。有疑问处,两人一商良,其疑立破。 尤只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受到,原来学习也是一种乐趣,在不断探索新知的过程中,心量渐渐变大,视野渐渐放开,这其中的快乐往往难言难述呢。 那尤大夫妇回家来,见到两个孩子商商良良地在学习,虽然夫妇听不大明白,但见两人无比认真的模样,尤大极为开心,忍不住上前鼓励一番,笑道:“你们两个总算是爱学习了,话说那个啥,哦,勤能补拙,只要坚持……。” 尤只虎和安冬一听这话,立刻齐声道:“说啥呢?!我们本来就不拙啊!” 两人不想被人打扰,关上门,继续安心学习。 一直学到第二天早晨七点过,不觉天已大亮,安冬从电脑面前站起来,深呼吸了一口,安冬道:“不管是佛门和道家的世界观,还是心灵学的世界观,还有许多前卫科学的世界观,最后好像都能和特老大所说的相融合呢。” 尤只虎挠挠后脑勺,怪笑道:“大家都说,你的世界完全是你自己的心变现出来的,包括你自己和你自己之外的整个物理世界,嘿嘿……。”他东张西望一下,看看四周的门墙、沙发、桌椅板凳、电脑,又看看安冬,笑道:“这一切好真实,要我彻底相信这一切只存在于我的观念之中,就是佛门所说的只存在于知见之中,我觉得好难相信。” 安冬笑道:“反正特老大也这么说,总之是没错的,他老人家的能力有几个科学家比得过?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所做的那些发明创造,好多内容连现在的人类都没有办法理解或复制,谁有他牛?” 尤只虎想起一事,道:“若说这一切只存在于我的观念中,我就应该能控制这些物理环境啊,比如说,现在我想让眼前的桌子消失,为什么他没有消失呢?或者你也是我变现出来的,我想让你消失,为什么你还在呢?” 安冬一巴掌拍过他的脑袋,骂道:“你干嘛想让我消失啊?!你没见那些书上讲么,你在变出你的同时,你身外的世界也一起变出来,如果你想让眼前的桌子消失也容易得紧,先让一切关于你的观念,消失了吧,灭了你自己这个观念,整个世界也就消失啦。” 尤只虎一想,好像也是如此,但他很难接受“我并不真实存在”这样的观念,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又道:“你说,咱们同学里面,有多少人懂这些?” 安冬侧头一想,道:“好怪啊,以前我和同学在一起玩得挺开心的,自从这段时间跟了特老大他们以后,觉得身边的同学全是小白了,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了呢。” 尤只虎连连称是,心中优越感顿然升起,一时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用新的人生高度来鄙视好大一群人了,暗喜不已。 两人聊得一会儿,终于困了起来,安冬回房睡去了,而尤只虎躺在床上,依然想着那些书上所说的:人是如何把自己变出来的,如何把世界变出来的,如何地创造你的痛苦和幸福,如何地创造你的虚幻世界。 他想得很认真,但困顿感却越发沉重起来,他很想睡,又觉得睡眠深处好像有什么力量在牵引着自己,在逗引着自己进入一个特殊的世界。越来越深沉的黑暗,使他渐渐向下滑落,那黑暗中偶有光亮,偶有什么声音在耳旁跳动。 尤只虎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走着一条曲折的路线,从刚才学习时的活跃,变成后来的迟钝,而这迟钝的低谷,似乎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自己的意识,从快要平静的边缘,又转向另一个活跃的巅峰上去。只是这活跃的频率,和迟钝前大不相同呢。 忽然他觉得这意识振动的感觉颇为熟悉,心中一惊,立刻坐起来,正见采微在一旁在笑道:“哎,你这瞌睡虎,真是说睡就睡啊,又做啥梦了?” 尤只虎一眼即知眼前这采微,正是那金黄色世界中的老和尚,他这次反应比上次快得多,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应声道:“我还好啦,……哎,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特斯拉从地下室的另一角落走了过来,笑道:“啥说到哪儿了,你刚才急忽忽地又跑回来说,厄里斯已经识破你了,你情急之下,不等厄里斯发难,便偷走了天机剑,嘿嘿……你还真是胆大,现在厄里斯和陈楠正带着人在外面,我正要想问你呢,做下这么草率的事来,你现在准备咋办?你虽然本事大,可他们人多啊。” 尤只虎一听大惊,暗道:“我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一段时间,可这里的事情却依然没有停止发展,这是怎么回事?这绝不是梦!”转念又想到道:“难道说还有一个我在这个世界持续进行我的人生?这个我到底是谁,是现在这个我,还是另外有人?” 忽听身后安冬淡淡地说道:“你怎么不说话?以你的本事,并不会输给厄里斯,你为什么窝在这里不去见她?你总是不想得罪她是不是?” 尤只虎转头看向安冬,却见安冬扎着一个马尾,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衣,下身一条黑色长裤,手中居然握着一只圆圆的大铁锤,他扑哧一笑,道:“你那玩意是木头做的吧,比你的脑袋还大?” 安冬冷冷地转了一下手中的大锤,道:“把你的脑袋拿过来试一下就知道是不是木头做得了。” 尤只虎正觉得惊异,忽然整个房间一震,采微倒吸一口气,道:“厄里斯已经在外面发难了,她和陈楠带了许多西北冰原的高手过来,咱们只怕抵挡不住。” 特斯拉在那个大平台上调试着他的系统,道:“外面的护遁撑不了多久,你们早晚还是得打出去才行,你们不用管我,就算我被他们抓住,他们也不会伤害我,毕竟他们有许多研究等着我去做。” 话音刚才落下,只见整个房间轰然大动,上面的顶盖在炸声中被彻底粉碎,尤只虎正在惊讶处,晃然间觉得眼前有异动,他心念微起,凭着直觉伸指在右胸前一弹,那指剑相扣的声音清脆刺耳。 正是厄里斯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他身前,而他根本看不到对方的人影,完全凭着对厄里斯的记忆,在刹那间作出了判断。 厄里斯的短剑刚刺向他右胸的一刻,正好被他的手指把剑弹开,尤只虎手指传递过来的力道极其强悍,使她身心巨震,立刻现出形象来。 而就在指剑相触的片刻,尤只虎的体内,一个长相和他一模一样的小人,从小腹的黑暗中陡然明亮起来,刹那长大,勃然生机处,使他立刻感到心胸大开,心量倍增,似乎身边的环境都和自己的念头在一起振动似的。 尤只虎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般剽悍的修为,此时保命要紧,哪里容得他去怀疑或深想?一指弹开厄里斯的短剑,人已向左侧移动,对厄里斯叫道:“大神,我不想和你打架,你也不要再来吧。” 厄里斯一身紫衫,愤怒之极,体内能场腾腾而动,竟使其长发自然飘动起来,正要再次上前,却听得后面安冬在叫道:“坏女人,吃我一锤吧!” 厄里斯感到身后狂风大作,赶紧向一旁闪开,躲过安冬的偷袭,再转身与安冬相持起来。 而这边陈楠已挡在尤只虎身前,对他笑道:“小猫,你做人还要不要脸啊,对女人负心薄幸也就罢了,对哥们儿也完全不讲义气,西山灵修院的人都是这风格来的么?” 陈楠一边说话,一边十指飞扬,法诀透出,调动五行之土性,尤只虎脚下大地竟是哗然而起,土崩地裂,所有沙石泥块瞬间形成一股尘暴将尤只虎围在其中。 尤只虎到得此时,整个身心已相当投入了,没有任何怀疑和犹豫,只是凭着感觉应对着眼前的一切。 他见那尘暴乍起,定心细观,已将意识和尘土联系在一起,心中升起一念:“我心量所含盖的世界范围内的一切事物,都在我此心量的控制之中。心能量度的范围,我能动。” 他伸出双手,融进尘暴,体会到陈楠的法诀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就像自己心中的一个观念一样,可以要,也可以不要,可以坚持,也可以放下。他十指翻飞,疏理出整个尘暴的构成脉络,就像帮人解开绑在身上的绳索似的,一丝一扣,一环一结,逐个递解开来。 那尘暴本来正疯狂地向他逼压,忽然失去了内在组合的动力,尘暴的整体形相无法维系下去,一时间全恢复成单个独立的泥土,哗啦啦地散落在地上,安静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