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辩理大会
两日后的一大早,艾画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李不伟与周进一家人告别后,便与艾画分乘两车直奔临安而去。 车上,李不伟从怀中拿出一幅画,画中是一个女子的半身像,这女子身穿一件粉色上衣,头发上系了一条白色的丝带,皮肤白晰,容貌极美,正是周依依。 李不伟看了一会,脸上现出一丝笑意。这画是他昨天为周依依“画”的,使用了最高分辨率的打印效果,出来的效果和杂志封面不相上下,李不伟又为周依依设计了一些POSE,试穿了无数次不同颜色的衣服,照了十多张照片,最后从中选了一张最好的打印出来,周依依又找郑永江做了个框子将画固定在里面。 李不伟眼前仍然浮现出周依依不舍的表情,虽然艾画说此次离开不到十天,但周依依却像要分别几年一样,那样子李不伟看了很是不忍,最后李不伟带上了这幅画,说道:“随身携带,每天看三遍,等到第三十遍过后,第三十一次就看到这画中的人了。”周依依这才高兴起来。 李不伟这样想着,心里暖洋洋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周进一家人一直没与自己分开过,这次虽然短暂分离,李不伟自己也感觉有些不舍,或者说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第二天上午,李不伟一行人抵达临安,距离辩理大会只剩一天了。几人在客栈安顿好了,闲着无事,艾画便陪着李不伟在临安大街上随意闲逛。南宋虽然军事上羸弱,但繁荣程度却是当时世界第一。由于耕种土地减少与丝绸之路的阻断,南宋被迫转向以商业经济尤其是远洋贸易为主的商业经济模式,商人在这一时期得到了最大的解放,并最终取得了商业经济的大繁荣,而且其中不乏北方来的商人,但并没有见到小说中所说的金兵在大宋地盘上棋行霸道。 李不伟看着眼前这繁华的景象,心中异常沉重,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的确,按原历史,这种繁华最多再持续几十年,就将转入元兵的统制,大批汉人将被屠戮,这种繁荣昌盛也将不复存在。 艾画看李不伟闷闷不乐,便叫下人去一家酒楼订了席位。 这酒楼名字叫“醉仙楼”,李不伟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又想不起,便懒得再想,与艾画二人走了进去,随便叫了几个小菜。 邻桌坐了几个儒生打扮的人,正围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敬酒,只听其中一人说道:“正卓兄,明日辩理大会,听说皇上要赠朱老夫子为太师,并追封信国公,再改徽国公,可见当今皇上对我等理学之士甚地看重,只不过这朱老夫子却也赶不上先儒张子从祀孔庙的荣耀,明日辩理大会,我等定要大施辩才,绝不可输给了他人。” 旁边有人附道:“是啊,皇上要的就是百家争鸣。明日辩理大会,皇上正是要从理学中悟出治国之道,我等定要全力以赴。” 李不伟前日做了一整晚的准备,对宋朝的理学已有了大概的了解。在《大百科全书》中是这样说的:理学是宋元明清时期的哲学思潮,又称道学。它产生于北宋,盛行于南宋与元、明时代,清中期以后逐渐衰落,但其影响一直延续到近代。广义的理学,泛指以讨论天道性命问题为中心的整个哲学思潮,包括各种不同学派;狭义的理学,专指程颢、程颐、朱熹为代表的、以理为最高范畴的学说,即程朱理学。理学是北宋以后社会经济政治发展的理论表现,是中国古代哲学长期发展的结果,特别是批判佛、道哲学的直接产物。理学在中国哲学史上zhan有特别重要的地位,它持续时间很长,社会影响很大,讨论的问题也十分广泛。当时,理学流派纷纭复杂,北宋中期有周敦颐的濂学、邵雍的象数学、张载的关学、二程的洛学、司马光的朔学,南宋时有朱熹的闽学、陆九渊兄弟的江西之学。尽管这些学派具有不同的理论体系和特点,但按其基本观点和影响来分,主要有三大派别,即张载为代表的气一元论哲学;二程、朱熹为代表的理一元论哲学;陆九渊、王守仁为代表的心一元论哲学。 现在听了这些人的谈话,李不伟知道这些人所说的朱老夫子指的就是朱熹。朱熹继承以往的学说,又独立发挥,形成了自己的体系,后人称为程朱理学。 只听艾画说道:“这些人应该是关学派的人了,其创始人张载被封为明公,后又赐封眉伯,从祀孔庙。不过关学派自从张载去世后,其传人青黄不接,再加上朱程理论日趋完善,这关学已是穷途末路了。” 李不伟“哦”了一声,心道:“原来又是些孔孟传人之间的较量,明日辩理大会这些人难免争得面红耳赤,我对这些东西又不感兴趣,明日只是看看便罢。只是这皇帝要将理学作为治国之道,其实也未必不可,但仅靠这理学,又怎么能治国安邦呢?” 第二天一早,早有人前来通报,参加辩理大会的所有人都前往辩理院。原来宋朝的历代皇帝都没有成立辩理院,到了赵昀手上,对理学大加推崇,只不过此时尚未确立程朱学说至上,仍然在各学派之间听聚众家之长,因此特意修了这辩理院,今年是第一次辩理大会,自然是十分隆重。 在历史上,赵昀亲政时,史弥远作为辅政大臣,独揽了朝中大权,赵昀皇帝实际上只是一个傀儡,原历史上在赵昀即位十年时,史弥远去世,这才罢黜史党、亲擢台谏、澄清吏治、整顿财政等等改革措施,至于后期,朝政相继落入丁大全、贾似道等jian相之手,最终导致亡国。但此时理宗尚未亲政,想来才有时间造这辩理院吧。 李不伟等几人收拾妥当,便跟着来人前往辩理院。李不伟一路上颇为兴奋,倒不是因为参加这辩理大会,而是听说皇帝要亲来听辩,李不伟第一次见到历史大人物,心中自然要激动一番。 到了辩理院,官兵守卫森严,所有人都被搜身以确认没有带兵器。待进去后,只见一大群人在大厅前等候。李不伟一眼便认出了昨日被称为“正卓兄”的那位中年男子,“正卓兄”身边围了一帮儒生打扮的人,而另外一边也有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白衣年青公子,身边也围了一大帮相同打扮的儒生。两帮人不时向对方递与鄙视的眼神,但都是文雅之人,倒不会动起手来。 另外还有一些僧道俗儒之人,但这些人气势就没刚才的两帮大,都是零零散散地聚在一起,估计都是些小的学说门派,皇帝为了博众家之长,只要是一派学说,便都请了过来。 又过了一会,只听得有人传唤:“参加辩理众人,请进大厅。” 艾画与李不伟随着众人一起走了进去,这厅也不小,整整齐齐摆放了几十张桌椅,正前方的高台上早已站好了龙椅,专为皇帝准备的。 众人落座未久,使听得传礼太监的声音尖叫道:“皇上驾到!” 李不伟忙随送众人跪下,等到旁边有人低低暗示道:“起”,众人便齐整地喊道:“吾皇成岁万岁万万岁。”李不伟边喊口号,边低着头想道:“TNND,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下跪,没想到竟然跪了皇帝。” 李不伟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说道:“都平身了吧。” 李不伟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这皇上不是前几日的那位黄大人又是谁!李不伟惊讶之余,转头看着艾画,艾画极不自然地咧了咧嘴,又眨眨了眼,便危襟正座,一动也不动了。 接下来便是辩论开始,先是一些小门派讲了一些其理论,有的是一些混浊之初,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之类的传说,只不过版本不同,自然又演变出许多门派。再就是佛家的轮回学说,几位高僧演说完毕后,又念了一段佛经,李不伟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突然,李不伟听到一个哄亮的声音道:“贫道全真教丘处机,蒙皇上赏识,既然前来参加辩理大会,便也说两名。” 李不伟闻言吃了一惊,抬头看去,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道,看其年纪大概已有七八十岁了,却站得笔直,大有道骨仙风之气。 丘处机接下去也讲了些道家理论,李不伟没太注意听,只想着这丘处机历史上的确有其人,只是没想到自己今日竟然遇见了,但年龄却比想象中要大许多。 其实历史上的丘处机,除了道家学说外,最大的事迹便是随成吉思汗西征了。成吉思汗派人持诏书相邀,丘处机带弟子十八人前往。历时三年,行程万里,七十四岁高龄的丘处机终于会成吉思汗于雪山。丘处机每每进言:“要长生,须清心寡欲;要一统天下,须敬天爱民。”此讲深得成吉思汗赞赏,口封丘处机为“神仙”。在丘处机的影响下成吉思汗曾令“止杀”。后来,丘处机回到燕京,奉旨掌管天下道教,并持旨释放沦为奴隶的汉人和女真人三万余,解救了大批汉族学者。 就在李不伟思索间,已是昨日见到的那位‘正卓兄’站了起来,说道:“在下金正卓,我关学派认为,太虚之气才是万物的本原,世界万物,皆有气组成。混沌之气组成宇宙,组成我们所见到的万物,所谓太阳,月亮,星星,以及我们所处的大地,甚至我们自己,都是由太虚之气所组成。宇宙之初,本是混沌之气,后来或聚或散,便组成万物。天地之性来源于太虚之气,而人存在于天地之间,便也是由太虚之气所组成,我们的身体,其实与这大地,日月一般无二。太虚之气决定天地之性,而天地之性决定人之心性。因此若要了解人性,先需了解宇宙之性,如能洞察得出这浩瀚天地之机理,便自然可推理出万物存在的原因,以及其发展规律了。” 话音未落,便见刚才那位白衣公子站了起来:“在下朱宣,乃朱老夫子之曾孙,正卓兄方才说到,万物由太虚之气所组成,不免显得有些故作神秘。其实,万物皆有理,只有格物穷理,并遵循天理,才是真、善、美。而破坏这种真、善、美的便是人的yu望。正所谓“存在理,灭人欲。理是宇宙万物的起源,从不同的角度认识,他有不同的名称,如天、道、上帝等,而且他是善的,他将善赋予人便成为本性,将善赋予社会便成为“礼”,而人在世界万物纷纷扰扰纵横交错中很容易迷失自己禀赋自“理”的本性,社会便失去“礼”,所以如果无法收敛私欲的扩张,则偏离了天道,不但无法成为圣贤,还可能会迷失世间,所以要修养、归返、并伸展上天赋予的本性,以达致仁的最高境界,此时完全进入了理,即天人合一矣。无意、无必、无固、无我,则无论做什麼都不会偏离天道了。” 旁边有人哈哈一笑,李不伟听到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在下陆清风,两位此言差矣,何为宇宙?何为万物?所有的这些,只不过是人对外物的认知,人的思维意识决定对世界的认知。在人看来,所谓的万物,都是人的内心所想。我们日常所见,小到车船鸟兽,大到江河湖海,以至整个大地,甚至天上的繁星,都是出于我们每个人对世界的认知,正所谓,吾心即是宇宙。” 朱宣反驳道:“按两位之言,一说为太虚之气是万物之本,另一说为人的内心才是万物之源,但请问一句,为何我们所感知的世界不是另外的样子?为什么树叶是绿色的而不是黑色?为什么月圆月缺每月一次而不是两次?这说明万物都在遵循一个理。” 只听陆清风哈哈一笑,说道:“朱兄说得好,为何月逢初为缺,逢月中又为圆?何来月?一年十二个月,正是古人依据月的圆缺变化而定,世上本无年月之说,只是我们观察月有阴晴圆缺,本季交替变更,便自然有了年月之说。” 朱宣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到金正卓接口道:“既然如此,敢问陆先生,明月当空,该是从何处来?古人看月之圆缺,便定了每年十二个月,但可知月亮本身便是宇宙之气所组成,没有这组成万物的气,又哪来月亮本身,又如何能看月之圆缺呢?敢问陆先生,若世上无本物,何来人的自我认识。况且,人为何会产生意识?如果脱离了人的躯体,又何来认识可言?” 此时其余门派之从多已停嘴,只有金正卓,朱宣,陆清风这三派之人唇枪舌箭,辩个不停,三派中十几人已争得面红耳赤。李不伟听了一会,便知这是些主观唯心主义与客观唯心主义的辩论,过了一阵,甚感无聊,便独自一人喝起茶来,突然,众人已辩到天地万物,阴阳调和的话题上。 只见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头子颤巍巍地站起来,说道:“老夫吴子理,对朱公子之言论深表赞同。所谓存天理,灭人欲,大抵人有身,便有自私之理,宜其与道难一,无人欲即皆天理正如朱夫子用饮食为例所言,饮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男人娶妻,便是娶来作为配,若娶了失节者,则其自己也是失节者也。” 旁边有人笑问道:“寡妇贫苦无依,难道也不能再嫁?” 吴子理摇了摇头,正色道:“绝对不能,有些人怕冻死饿死,才用饥寒作为借口,要知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李不伟起先听到“存天理,灭人欲”,觉得耳熟,心道:“按理说,在封建社会中,最纵欲的当数皇帝了,哪一个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知道这些皇帝是如何来灭自己的欲的?”后来李不伟又听到吴子理说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八个字,心底突地一震,心想正是这些狗屁礼教让中国女子近千年来深受其害,又想起前些日子林香儿的遭遇,心中一阵怒火再也无法按捺,霍地站起,大声说道:“什么失节事大,纯粹是狗屁理论!” 他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众人见他言语粗俗,都噤了声,齐刷刷地看着李不伟。李不伟也感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脸上一红,正待坐下去,却见吴子理已气得脸色发红,跳了出来,气急败坏地道:“你。。你是何人,竟然如此放肆!如今不说得清楚,休想再坐下去。” 李不伟便也不坐下,他心中仍然怒气未消,心道:“就你个糟老头子,还有什么资格谈论妇人失节之事。”他此时也顾不得太多,心道反正老子光棍一条,来到这世界上又无亲人,也不怕触犯了你们的礼教道德,当下冷冷地道:“在下李不伟,认为你刚才所言便是狗屁不如,若你不服,我来问一句,既然你口口声声说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那可是这些妇人的性命也比不上所谓贞节了?” 吴子理一怔,点了点头道:“正是!” 李不伟仰天哈哈一笑,说道:“可笑啊可笑,按你们的理论来说,宇宙万物都讲个阴阳平衡。正所谓有白天就有黑夜,有水就有火,有阴就有阳,有上就有下,有内就有外,这两方面即是相对,又是相合,缺了一方,则另一方便不成立,甚至不复存在,这便是天道。上天造就了阴阳平衡,却被你们这些无知之辈所破坏,还在这里恬不知耻地讲什么天道!” 吴子理闻言,直气得浑身发抖,李不伟不待吴子理回答,又接着道:“这世上之所以有男子与女子,便是顺应了这阴阳平衡,倘若无女子,人又岂能得以传宗接代。” 李不伟刚说完,却见一四十多岁的中年儒生站了起来,向李不伟施了一礼,说道:“这位李公子看似能言善辩,所说又句句在理,在下董方文,有一事想不太明白,还请公子释疑。” 李不伟见这董方文举止沉稳,听了李不伟所言也不像众人一样气急败坏,便也一回礼,客气地问道:“不知董先生所谓何事?” 董方文说道:“按李公子所言,可是认为这男女该是平等的?” 李不伟一怔,说道:“正是。”心里却在想着这董方文肯定是有所准备,看来所要问的问题也不容易回答。 果然,董方文接着问道:“既然如此,请问李公子,既然男子平等,为何自古以来,子女兼从父姓,而不从母姓?为何行军打仗全是男子?便是今日在此参加辩理大会之人,也无女子,如若女子对此有异议,为何不见有女子前来参加辩理大会据理力争?” 李不伟倒没想到董方文会问这种问题,正思索着如何回答,却听董方文继续道:“况且各行各业,凡有所建树者,皆为男子,不知李公子作何解释?” 李不伟闻言,哈哈大笑,却不回答,心中只想着这样笑下去也不是办法,终究得想个说辞才是。但这董方文所言又句句是实,让人咋听之下又无从反驳。 众人看李不伟只是哈哈大笑,不知何故,心想李不伟也许早已胸有成竹,因此众人都盯着李不伟,待他笑完,看如何回答,却不知李不伟是一时想不出措辞,故以笑声掩盖。 过了片刻,只见李不伟笑声顿住,脸上却仍带着笑容,说道:“董先生此言差矣!你方才所说之现象,正百这男权日盛的当今所体现出来的表象,而董先生又以此来作为论据来反驳,真是典型的双重标准。” 吴子理听到此话,高声说道:“当今大宋皇帝陛下召集众位理学之士前来参加辩理大会,所用之标准,自然是我大宋的标准,又哪里来的双重标准?” 李不伟心道:“你们这些老家伙还真是难缠,看来今日不说服你们,我所学的知识便是白学了。”想到此处,李不伟环顾四周,见众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便向众人说道:“各位,试看天地间的动物,可见哪种动物有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做法?狼群为了生存,往往成群结队,团体合作,虽然雄雌偶有分工,却并无尊卑一说。再说,赛马往往又多以雌马参赛?而且,各位身上所穿皮衣,难道还要考证这皮是取自雄性还是雌性?各位吃到嘴里的rou,难道还要问清这只动物是雄还是雌?即使问了,如果这只雌性动物曾与不同雄***配,便觉得是失了节,因此将吃进去的全吐了出来不成?”
李不伟这话虽有些强辞夺理,但众人听了又觉有趣,在场的一些年青人有的已笑出声来。董方文见状倒也不生气,说道:“人是万物之灵,自然与这些动物不同。” 李不伟又道:“既然今日是辩理大会,便从这一个理字上来说,你们刚才讲到,万物皆有理,又说道存天理,灭人欲,难道这天理之下所产生的人类,有了yu望就是错的,便要灭了其yu望?既然如此,说明当初造就人类时的天理也是错的,又何必要存天理,却灭人欲呢?更何况,为人所不齿的低等动物都能做到雄雌平等,而身为万物之灵的人难道连动物也不如?依我看,将这等论调比作狗屁,却也是侮辱了狗。再说,按你等论调,想必也选一只公狗的屁吧” 话一出口,李不伟也有些后悔,毕竟这种观点已有几百年历史,在当时人们心中根深蒂固,自己这一番话出口,又带着些侮辱的语气,不知道又要招来多少指责怒骂,光是众人的唾沫星子也要将自己淹死了。李不伟偷眼看向理宗,却见他并不生气,反而甚觉有趣地看着台下诸人。(此处注:赵昀的庙号为理宗,死后的称呼。但水浒等书也直称皇帝庙号,因此本书中以后也以庙号称呼宋朝皇宗,以及金国皇帝。) 但吴子理却受不了了,听得李不伟如此强辞多理,又出口粗俗,所举例子又是些或猪狗,他这斯文之人又如何能以此为据再做深入来反驳,当下一时不知如何辩解,心中一急,竟然晕了过去。 旁边的人看这吴老爷子晕了过去,顿时手忙脚乱,而这辩理厅也没准备大夫,谁能想到辩理过程中竟然有人会晕倒呢,好在吴子理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没过多久便醒了过来。 此时正值中午,便有太监宣布午饭时间已到,众人就在这辩理大厅上用餐,但席间仍有人三三俩俩地议论刚才的话题,吴子理气呼呼不吃一口,竟然提前走了。 其实李不伟对于理学一窃不通,他若是以理学之道与众人辩论,恐怕会输得体无完肤。但此时他口出粗言,众人又如何会与他一样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因此李不伟其实多少显得有些无赖,众人虽然心知肚明,却一时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这些粗俗的藉口。而那些真正饱学之士却又不屑于和他一般见识,心想这年青人竟敢如此口出狂言,竟敢得罪了天下人,想必是有些来历,又或是另有目的,此时且不与他辩驳便是。 吃完午饭,有太监示意众位噤声,理宗坐在龙椅上,面带微笑说道:“此次众卿前来参加辩理大会,朕很是高兴,今日朕有两件事要告诉众卿。”说完,对随身太监点了点头,便见那太监拿出一道圣旨,众人跪下,待圣旨宣读了出来,果然如昨日金正卓等人所说,理宗赠朱熹太师,追封信国公,改徽国公。一时朱宣等人喜不自胜,面上露出洋洋自得的神色。 只听得理宗又道:“这第二件事嘛,便是朕前日得到一幅奇画,众位卿家里有不少画艺高超之人,不妨评点一下。” 李不伟心中一动,莫不是那张死狗的画? 原来徽州程太守得到了李不伟的画后,将艾画大为夸奖了一番,连说此话买得值,他虽然也喜好书画,但想此话如此精美,天下少有,便将画献给了理宗。理宗也是爱好书画之人,常效仿其祖宋徽宗,虽然瘦金体写得离他祖先差很远,画得也远为不如,但也算得上是步入一流书画家的行列了。那日理宗得到了这张画,太为惊叹,追其来源,却是艾画在一个茶摊旁从一个乡下少女手中所购得。理宗一声令下,务必找到作画之人,因此朝*下齐心协力,都在打听这幅名画的作者是谁,遍寻江南画家,却无一人以画死狗而闻名。 这时,早有太监用盘子端着画,小心翼翼地给众人一一过目,众人轮流看了,啧啧称奇,有人当场高声叫好,都恭喜皇上得了一幅奇画。更有人本身也是画家,看了此画后顿时呆若木鸡,心想自己一生以画家自居,看来这一辈子也别想达到这种境界了,倒不是这画的意境如何,便是这逼真程度,自己是万万难及了。 待众人都看过了,理宗笑道:“其实这作画之人,是属于喷墨派的,今日就在众位之间。” 众人听后,都相互打量着,看这作画的到底是哪位高人,但他们又从未听过各大画派中什么时候出了个喷墨派。李不伟也吃了一惊,待看理宗时,正微笑着向自己点了点头,李不伟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道:“这画是我……在下画的。” 众人一惊,看李不伟年龄不大,最多二十岁,刚才与吴子理辩论之时,尚可说是少年人气盛,强辞夺理,但他年纪轻轻,又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的画来? 李不伟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皇上,其实这一次,小民又带了一幅画来,比上次的那张要好些。” 理宗大喜,叫人递了上来,一看之下,竟然惊得“呀!”了一声,半天做声不得。细看了一炷香功夫,才回过神来,已是出了一头的汗。待传给台下的众人看后,都惊呼不已,一时间整个讲经殿内惊呼声一片,更有人激动得抢天呼地,痛哭流涕。 原来李不伟采用了最高分辨率打印在A4纸上,又是半身像,画面清晰之极,就连周依依瞳孔中反射出的对面桌椅家具都看都一清二楚,而那几百万根头发,竟然每根都描得清清楚楚,众人看了不震惊才怪。 其实作画一道,并非以画得逼真为上技。但在当时的条件下,无论谁也不可能画出如此的画,因此太过逼真反而又成了珍品了,众人又怎会不惊为天作? 待传到丘处机身边时,李不伟特意观察了一下,只见丘处机也是神色一震,但又马上平静下来,仔细地看了一会,抬起头来看着李不伟,目光中尽是赞赏之意。 台上台下一时沸沸扬扬,都忘了这次是来参加辩理大会的,一时间竟然成了赏画大会。倒是理宗清醒得快,高声说道:“其实李卿不光画作得好,而且另有奇技。这几日在临安出现的一种叫自行车的交通工具,便是李卿所发明。” 虽然自行车刚传入临安没几天,但却已家喻户晓,参加辩理大会的人十有八九都知道此事的。台下众人又是一阵惊叹之声,过了片刻,只听众人中有一个声音大声道:“李公子既然在作画上有如此功力,今日又来参加辩理大会,想必对这理学之说,也一定有所见解了?” 李不伟转头一看,却是那位金正卓,他这时也正看着李不伟,眼中颇有不服之意,大概是在想,你虽然画作得好,又胡乱讲些粗俗之言逼得吴子理无话可说,但今日却是理学辩论大会,总不可能让你一直胡搅蛮缠下去吧。 李不伟正犹豫,便听理宗道:“方才听李卿与吴老先生之辩论,想必在理学上想必是有所建树,不妨大胆说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 李不伟正犹豫着,但看理宗目光中净是鼓励与期许之意,而他又多少准备了一些,当下便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朗声说道:“其实刚才各家学派的学说,都有些道理,但都是不正确的。究其原因,却是对这所谓的宇宙认识得不够透彻,或者说,以目前的知识是不可能认识到其本质的。”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就连宋理宗也面露不信之色。只听得金正卓大声问道:“敢问李公子是哪一学派的?” 李不伟脱口而出:“我是科技派的。” (注:文中的辩白都是作者自己胡乱编的,不过理学的知识来自真实资料。真实情况中可能主角会被驳得哑口无言,但为了顺应情节发展,只由让主角获胜利了。不过,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