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南宋之工业革命在线阅读 - 2.53 兰溪

2.53 兰溪

    兰溪位于两浙东西路之间,地处浙江中游,金衢盆地北缘。兰溪自古商贸繁荣,物埠民丰,素有‘三江之汇,七省通衢’之美誉。而且此处矿产资源极为丰富,有石灰石、煤、瓷土、海螺石等非金属矿床和铜、铁等金属矿床。从兰溪向北有兰溪河直通浙江,再沿浙江顺流而下,便可直抵南宋的都城临安了。这里所说的浙江,自然是后世的钱塘江了。

    由于兰溪特殊的的地理位置与自然资源,李不伟早在五个月之前便派人前去打探,后来得到具体的回复之后,马上与皇家实验室众人商议,决定在兰溪建造水泥厂、扩大煤矿规模、以及就地建造铁厂与铜厂。成品的水泥、煤、以及粗冶过的生铁可以沿江而下运抵临安实验室的码头,又或者直达临安东城铁厂。如此一来,便可解决了临安各家工厂的原材料需求。

    当然,李不伟对此事计划已久。按原来的计划,他准备在两浙西路与东路附近也大量建造一些重型工厂,然而此时却有一个极大的困难,便是铁的供应问题。虽然临安附近的两家铁厂的铁产量较过去已提高了近三十倍,但毕竟只是大宋千百家铁厂中的两家而已。而且西城铁厂距矿山很远,平日只是做一些铁的精炼加工。如此一来,开辟新的矿山便显得极为迫切了。虽然江南西路已发现了大规模的矿山,但此处距临安甚远,显然运输又是个问题。再说,临安用于制造火炮、机床、重型机械的用铁量暂时还不算太大,只要有了兰溪的几家工厂,近几年内已完全能够满足武器制造与机械加工的需要了。

    李不伟自然也知道,如果要在整个大宋普及机械加工设备,目前尚不是时候。只有等重型机械厂动作起来之后,才会有质地更好的钢材,这时才是批量生产机械设备的时机。另外,如果不解决陆路的运输问题,恐怕其它地方有再大的铁矿,也无法运到临安的工厂。如果在这些矿山就地建造大规模的冶炼厂,又没有足够数量的机械设备。而机械设备又只有临安的工厂能够制造。现在看来,目前的情况像是一个死循环了。不过李不伟已想好了解决的办法,便是在兰溪建造大型铁厂。等到临安的设备造好之后,就可以在兰溪建成几家重型工厂,然后逐渐往西部与南部发展,又可将几大铁矿、煤矿、铜矿连接起来,自然可以形成一片原材料供应区。这样一来,临安的其它几家火炮厂也可以开始运作了,如此往复推进,甚至可以在临安以外的其它地方也开始成立兵器厂了。

    按照李不伟前几日的安排,应是先向理宗禀报船只的改造问题。然而他又临时决定先去兰溪看一下,毕竟没有了原材料,再多的工厂也只能是摆设,总不能从民间回收铁锅铁锹来制造兵器吧?

    因此,李不伟决定出一趟远门,他要亲自去兰溪看一下。同行的除了徐超等十多人,还有杨千行与皇家实验室的四位学者。一行人乘船沿江而上,直向兰溪方向驶去。

    几日未见到杨千行,李不伟早已等得心急,刚上船不久,便将杨千行叫了过来,问道:“杨先生,前几日可曾见到大食国的商人?结果又是如何?”杨千行忙道:“上次与大人告别之后,我当日便拿着玻璃器皿与几件木制摆钟,另有一小块玻璃镜,赶往行驿去见了一名大食国商人,果然不出大人所料,当天便谈成了交易。一只玻璃酒杯价格为五百文,木制摆钟的价格,根据木质的不同、以及摆钟的大小、功能,从三两到十两银子不等。这些波斯商人一开口就定了一千只酒杯与一百台摆钟。后来他们还准备订购五百面玻璃镜,但因为当时玻璃镜尚未大批量制作,其成本也不便估算,因此我只说玻璃镜仅有样品,等下次前来时便可大量定购了。后来我们将自行车运过去之后,这些商人又订购了十辆不同样式的自行车。整个交易下来,估计有五千两银子的数额。由于和国外商人交易通常都是硬通货币,因此大都以金、银、铜来计。但我记得大人所说的话,便要求他们用会子来支付,而且全部按照会子的市值交易。”李不伟点头道:“其实这是丞相的意思,你如此照做便是对了。现在会子的市值大约多少?”杨千行道:“前几日,临安城中的会子,一贯大约值二百六十文铜钱。”李不伟道:“如此说来,咱们卖出五千两银子的货,便是五千贯铜钱,就能回收近两万贯会子了?”杨千行笑道:“大人计算的没错,正是这个数字。”

    李不伟低头盘算了一番,又摇头道:“玻璃酒杯这种东西,过不了多久西方诸国便会自己制造,弄不好现在已有国家掌握了此种技术。只不过目前我们造得最好,玻璃的成色也是最优,暂时能卖上高价也算正常,但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还须得再有其它产品出现才行。大宋朝目前有三亿贯会子,如今回收两万贯,只占其总数不到万一,这又该如何是好?”杨千行道:“其实,我这次只见了一名商人。而临安城中随时都有近千名外国商人,虽然不一定每人都会订购这些货物,但全部算下来,估计也有一千万贯的交易额吧。”李不伟沉思不语,过了半晌又道:“如此一来,这些东西就不能在大宋境内向民间出售了?”杨千行道:“以目前情况来看,恐怕只能这样了。如果向大宋百姓出售,自然不会定到如此高的价格,但这样一来,就不容易再向外卖出高价了。”李不伟点头道:“这倒也是。只是这些外国的商人,其购买力也是有限。即使他们回国之后卖上好价钱,但其国内的需求毕竟有限,恐怕过上几次以后,便会逐渐减少购买量了。”杨千行听得黯然不语,显然李不伟说的没错,其实他也在怀疑这些商人购买的自行车与摆钟,会不会回去自己仿制。当然,摆钟的仿制并不容易,但做工粗糙的自行车,估计大食国也能制造吧。

    其实,南宋在当时已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其总产值占到全世界的近八成,外国市场加起来也没有南宋内部市场大。而且随着蒙古的扩张,南宋的贸易对象也逐步灭亡。金国此时已基本失去了奢侈品的购买力,再过几年之后,大食被陷,通往西亚和欧洲的贸易路线也随之断绝,南宋与外国将再无贸易利益。

    李不伟纵观历史,自然知道这些,但他已有了新的打算。

    西亚诸国与蒙古交战之时,虽然无心再购买些玻璃镜等物,但是如果能将刀剑等武器卖给蒙古的交战国,他们自然会抢着买的。至于换回来一大堆金银宝贝,暂时也没有实际用处,但毕竟也算是硬通货了。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大宋的铜产量几十倍增加,换回的硬通货还不如集中精力炼几天铜锭。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用物品来交换大宋制造的刀剑等武器。例如上好的造船木料、印度附近的武氏钢锭的秘密、允许大宋在其领土修建补给码头,这一系列交易所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

    两人说着,已走出了舱室。此时大船正在逆流而上,水流并不是很急,但此时帆船已需要沿着‘之’字形前进了。杨千行看出李不伟焦急的神情,一旁笑道:“大人,虽然帆船驶得慢了些,但这船上有吃有喝,又免受车马劳累之苦,三两日很快就过去了。”李不伟摇头道:“杨先生说的固然没错,但咱们此次前去的原因,其实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改进船只的动力。对了,杨先生可曾听过黄师雍此人?”杨千行道:“不止听过,而且在下还见过此人,甚至与其有过多次交往。”李不伟奇道:“原来杨先生与这人极为熟悉?不如现下讲来与我听听。此人新任兰溪矿区的主管,又听说现任吏部侍郎一职,对其多些了解自然是没错的。”

    杨千行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其实,黄师雍原是史丞相的学生,只是由于政见不合,进而拒绝与丞相来往,再后来竟然要断绝与丞相的师生关系。而且此人逢人便说以自己有这样的老师心感羞耻。”李不伟点头道:“原来如此。”

    杨千行微觉惊讶,心想看李大人如此淡定的神情,竟似早已知晓此事一般,他这样问我显然是想了解得更多一些了。当下又道:“这黄师雍先是改了自己的名字,将最后的雍字改为庸俗的庸字,自称黄师庸,意指自己从师于庸人俗辈。”说到此处,杨千行面露忿然之色,显然也对此颇为介怀。

    李不伟自然早已在书中查了关于黄师雍的情况,只是书中讲得极为简单,仅仅是说到黄师雍与史弥远政见不合,又对于史弥远的一意羁縻行为却十分愤慨,因此拒绝与史弥远来往,并且断绝了师生关系。只是李不伟没想到此人竟然将名字也改了,这多少让他有些惊讶,当下问道:“雍,原是指文雅大方,从容不迫,又或有和谐之意,这黄师庸为此特意改了名字,倒真是完全针对史丞相了。”杨千行又道:“不仅如此,没过多久之后,此人又改了自己的别字,号称‘失雍’,意思是自从‘师庸’之后,便开始‘失雍’了。”

    李不伟听得暗自摇头,心想史弥远虽然担任丞相一职时间太久,但毕竟也算是两朝权臣,尽管他树了许多政敌,但其功绩也是有的,至少对于宋朝时的佛教发展有着极大的贡献,在教禅律中各评出的五山十刹,也是大大促进了佛教的发展。再说,此时南宋经济频于崩溃,又连年战乱,换作旁人为相,便能想出高明的策略么?

    其实,李不伟刚到到南宋时,对于史弥远基本是一无所知。去年到了临安之后,这才从书中了解了一些。但书中所讲的大都是以jian臣二字评定的,又授其四大罪:诛杀韩侂胄、废除原太子扶植赵与莒、招降江北李全未果、滥印会子纸币。因此李不伟刚开始对于史弥远也是以jian臣的印象,后来经过成立火炮厂、百名学者讲学、成立临安大学与实验室诸事之后,他对于史弥远又有了新的认识,原来此人并不像历史中所说的那样大jian大恶,反而是处处为朝庭着想,只是由于南宋末年经济陷于危机,又连连战败,这才让史学家们将各种罪过全部归于史弥远一人。而宋史又为元朝修定,其中自然又有许多不实之处,因此后世的学者们自然也无法了解事情的直相了。

    杨千行又道:“大人,其实外界对于丞相的传言多为不实。丞相乃是一个为人至孝、知恩图报之人。曾有传言说:绍兴一卖饼婆婆有恩于丞相的父亲史浩,史浩大人知守绍兴时,曾派人用车将这位卖饼婆婆接到自己府上,让她坐于堂上,然后对其恭敬礼拜。后来史浩大人又想推荐其儿子去做官,但这位婆婆只是感谢,却并未接受,又说‘希望丞相的子孙,如果有一天能到绍兴来做官,不要忘记我家,能给与接济就行了。’”李不伟奇道:“竟然还有此事?后来史丞相见到这位卖饼的婆婆了?”杨千行点头道:“正是。史丞相任常平使者之时,便常到这位卖饼婆婆的家里去,又在她的遗像前跪拜,与她的儿子一起坐在堂前叙旧,还嵯送了许多金帛之物。”李不伟点头赞道:“以杨先生如此说来,史丞相果然是知恩图报。”杨千行又道:“不止如此,史丞相后来又将这位婆婆的孙子交与临安城中魏知之先生的学堂,让其饱读百家诗书。这位婆婆的孙子自然也是感恩图报之人,因此待其学成之后,便留在相府之中,准备一辈子跟随丞相左右。后来丞相又认识了一位大才大智之人,便命这位婆婆的孙子前去辅助此人。”李不伟听到此处已隐隐猜出一些,稍作犹豫,又道:“如此说来,杨先生就是那孙子了?”话一出口,忽又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有些不太对劲。杨千行却是丝毫未有查觉,点头道:“大人猜的没错,那孙子正是在下。”李不伟忙道:“既是如此,咱们到船舱里边喝酒边聊天,杨先生再多与我讲些史丞相的事……”

    ……

    “兰溪山灵水秀,风光旖ni,既具文物古董,又多风景名胜,其中六洞山、白露山、兰荫山极负胜名。六洞山因具涌雪、紫霞、白云、呵呵、无底、漏斗六洞为江南一绝。”黄师雍得知李不伟等人前来,早已做好了准备。讲到兰溪的风土人情,这黄师雍显得极为熟悉,此时娓娓道来,竟然像是在介绍自己家乡一般。李不伟对于黄师雍的印象还算不错。此人与范东来年纪相仿,不到四十岁,但一看便知是久居官场之人,显得极为干练,虽然不像范东来那样透出睿智之气,却也与电视上常见的清官一般模样,不像是个坏人。

    “不像是个坏人。”这是李不伟下的第一个结论,虽然他自己也知道相貌的忠jian,仅仅是电影的一种表现手法而已。

    黄师雍道:“李大人,兰溪矿场已开建已是一月有余。以前虽然也有铜、铁矿的出产,但此次又重新探测一番,竟然发现其储量比以往预计的高出十多倍,再加上前几日运送过来的七台大小不同的颚式粉碎机、一台反击式破碎机、两台圆片采煤机、以及一批钻炮孔用的钻孔机械,估计各类矿场的生产效率将比以往高出数十倍有余。”李不伟点头道:“黄大人说的是。目前大宋朝的矿山机械,将近一半都运到了兰溪,这也是因为兰溪的地理位置优越,又能将原料船运到临安,因此皇家实验室才会启奏皇上,在此处大力修建矿场。只是如此一来,就要辛苦黄大人了。”黄师雍忙道:“李大人说哪里话,能为朝庭出一点力,乃是做臣子的本份。皇上既然对下官信任有加,下官自然也不会辜负了皇上的期望。”黄师雍虽然任职吏部侍郎,但在这种场合,仍然称自己为‘下官’,显然对李不伟颇有尊敬之意。

    李不伟道:“这倒也是。再过几个月,实验室的重型机械厂开始运作之后,便会开始制作新的矿山机械。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又会有一批挖装矿岩用的挖掘机械和装卸机械,以及钻凿天井、竖井和平巷用的掘进机械要生产出来,到时自然还是首先供给兰溪了。”

    在此之前,李不伟早已将目前的发展情况做了一个评估,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大宋的各项技术都在稳定发展与改进,这种发展速度已超过了有史以来任何一个阶段。甚至可以这样说:大宋一年的发展,已超出原历史中同时期几百年的水平。至少蒸汽机只用了几月便做了出来;火炮只用了几月便设计定型。如果没有后世的知识,要悟出这些技术、生产出各种工具,恐怕至少也要两三百年吧。目前大宋就处于这样一个奇特的阶段:技术的发展不成问题,反而原材料的供给远远跟不上生产的需求。例如以目前的生产能力,每天可以制作一百吨的铁器,但整个大宋钢铁的日产量却只有两三吨。这种需求与供给的差距,在人类发展史上也极为少见。究其原因,乃是技术的改进本该是日积月累、循序渐进的。然而李不伟到来之后,使得技术可以实现质的飞跃与突破,但原材料的生产却无法跟得上这种发展速度,这也是为什么目前仍未开始修建铁路的原因了。

    几人如此说着,已是到了住宿的地方。李不伟将四周略为打量一番,赞道:“此处虽然是矿场,可工人的住宿条件还真是不错,四周青山环绕,中间又有如此一大片湖泊,真如人间仙境一般。”黄师雍笑道:“虽然此处风景秀美,可是矿场一旦开工,恐怕其周围便会尘土蔽日,众矿工显然无法得见如此景致了。不过好在兰溪的美景随处可见,大人若有时间,可以去六洞山一游,其涌雪洞、玉露洞、紫霞洞、绩霞园极为有名,又有长达几里的地下长河,堪称江南一绝。”李不伟笑道:“这是自然。既然来到了此处,六洞山自然是要去的。”

    此时已有人准备了酒席,几人逐一入座之后,李不伟又将在座几人打量一番,却见黄师雍所叫来的几人自己竟然大都认得。其中有两人属于第一批的百名学者,另外两人分别来自临安铁厂与铜厂,还有一人竟然是工部侍郎姚胜利。李不伟看得颇为惊讶,然而多少又有些欣慰。朝庭既然派出重臣来此督事,显然对于兰溪矿场极为重要了。看眼前的情形,恐怕比当时建造临安大学与皇家实验室还要费心,这也许是朝中有更多的人意识到技术与发展的重要性了吧。李不伟心中大定。

    如此忙碌了两天,李不伟已对兰溪的情况了如指掌。兰溪水泥厂距离兰溪河极近,所生产的水泥可以通过河运快速运抵临安实验室码头;而铜、铁矿山距离兰溪河尚有十几里路,但矿山与兰溪码头已有了现成的小道,这些小道走势平坦,并无翻山越岭的情况出现,要实现牛车或马车的陆路运输原是不难,但如今朝庭又派人将原路拓宽,而且其路基的修建标准,完全是按照实验室内的铁路标准修建的,显然已准备在日后使用火车运输了。至于路基的铺设,自然是采用当地产出的石灰与水泥、石子。如此一来,恐怕这里的铁路规格比皇家实验室的还要高出许多了。

    兰溪煤矿有一部分是浅层矿床,基本可以直接开采,李不伟大概计算了一下,这种浅层煤矿已能满足两浙东路近十年的用煤量。至于十年以后,估计又有新的矿场机械出现,再加上抽水机、通风机,运输带,到时再开采地下煤估计也不是难事了。

    到了第三天,随同李不伟前来的四位学者也忙了起来。其实这几位学者的主要任务,是介绍一些临安工厂的经验,以及生产中注意的事项,又或是生产过程的质量控制。

    李不伟终于能够松一口气,这才想起了去六洞山一游,当然也是因为杨千行多次提醒的结果。

    六洞山最负盛名的景色之一:地下长河,又称涌雪洞、水洞、下灵洞。李不伟来兰溪之前已将此处的自然景观大概看了一下,对此多少有些了解。明朝地理学家徐霞客在其《浙游日记》这样写道:‘垂石缤纷,中有一柱自上属下,若擎之而起,其上嵌空纷纶,复辟一窦,幻作海蜃状。’可见六洞山的盛名。当然,此事只有李不伟一人知晓了。

    几人随意选择路线入洞,又早已有人准备了小船。船行河上,舟随水转,景随舟移,李不伟此时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怡然自得,这两年间他第一次有了这种体会,此时忽然又有种回到后世的感觉。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每到周末或假期,正是现在这种心情,第二天不用上课,心情极度的放松,只是多少有些失落渗杂在其中罢了。

    小船行得一阵,众人眼前跃入一巨大乳石,其形若古钟,色泽晶莹剔透。黄师雍道:“此钟名日‘穹凌雪钟’,乃历经千万年滴乳滋润,由天地孕育而成,为其它溶洞所无,实属罕见之极。”

    李不伟点头道:“兰溪此地人杰地灵,能出了此钟也不奇怪,黄大人赴圣喻来此,自然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了。”黄师雍道:“大人说笑了。下官自幼苦读诗书,后又钻研佛法数年,再学得天下理财之道,却始终及不上近几月的收获。如今兰溪已成为临安的供给后方,其重要地位显而易见,朝庭自然也要派出各部人员来此督建了。”李不伟笑道:“等到此处的矿场全部正常运作之时,恐怕黄大人又要提升了。”黄师雍忙道:“大人说哪里话。下官能够在此任职,早已对皇上感恩戴德,又岂敢另做他想。”李不伟点了点头,笑道:“说起感恩戴德这四字,黄先生倒是令我想起一事。当年我从师学习之时,总以为老师的要求多有偏颇,因此往往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早已洞悉了诸般学问,待到出师之后的一两年,仍是如此想法。然而到了现在,我又觉得自己当年的想法何等愚蠢,试想有人既然能成为我的老师,自然在某一方面要强过自己甚多,即使偶有些争议,在学术与政见上的分歧也极为常见。提出异议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有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尊师重道之礼,却始终忘记不得。”

    黄师雍干笑一声,又不知如何接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暗自揣测道:李大人忽然说及其老师,显然并非随口说来,难道是借此暗讽我与老师的关系?看李大人如此年轻,又多重以技术之道,应该不会有这般心机,或许是我多虑了?心中如此想着,早已是惴惴不安。

    李不伟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不由得有些得意,忽又想道:我怎么突然为史弥远辩护起来了?回到宋朝为jian臣辩护,这倒真是奇了。不过,史丞相怎么看也不像是个jian臣啊?难道我也变成jian臣了?如此一来,竟然成了jianjian相护了。

    黄师雍偷眼望去,只见李不伟面露笑意坐在船头,此时正转头看着方才那块大钟石,显然早已忘记了刚才所说的话,终于又放下心来。心想:皇上对李大人极为信任,倘若李大人对我有何成见,传入皇上耳中可是大大的麻烦,看来日后须得小心从事才行……

    李不伟又道:“黄大人,兰溪的几个矿区定要派人严加把守,尤其是那些矿山机械的秘密,暂时仍不能泄露出去,否则让金国人打探到了,可是大大的不妙。”黄师雍忙道:“大人请放心,如今兰溪矿区已是防范甚严,几乎做到了十步一岗,可以说是百密而无一疏了。”李不伟笑道:“如此就好。”心想,这些文人说话总是这样含糊不清。你直接说矿区是个边长二十公里的正方形,有八百四十名守卫四下防守,每六小时换一次班,又有二千一百名驻军便是了,又哪里来的十步一岗?

    众人之中只有杨千行一人看得明白,不由得暗自点头:李大人与一年之前相比,果然已是大不一样,竟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注:黄师雍与史弥远的关系,属实。其对老师的态度,也属史实。但改名字一说,作者胡编的,非史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