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守山城的闹剧
说实话，织田信长拨给热田恶来的五百长枪足轻实在很不够看。美浓人的军队是由斋藤六宿老其中两位的长井甲斐守卫安，还有日比野下野守清实两名美浓领主率领的三千军队。虽然美浓人尚未实行兵农分离，所以他们的军队里老少都有，甚至还有人拿着竹枪，但是三千比五百这样的差距实在过于悬殊。单凭这五百刚刚兵农分离出来的新兵断然无法攻击取胜。 而犬山城方面织田信清的态度暧昧，此前就多次与织田信长产生过摩擦，在织田信长进攻岩仓城织田信贤的时候，还因为战后的封赏和战利品的分割起过冲突。（织田信贤，织田伊势守一脉，源出尾张国的守护代，因为居城是岩仓城，也称岩仓织田。在尾张国一直是半独立性质存在。另一脉是织田大和守，居城在清州，也叫清州织田。不过信长的爹，织田信秀既不是岩仓织田一脉也不是清州织田一脉，而是清州织田家的奉行。而织田信秀的爹，也就是织田信长的祖父，则是清州织田家的家老。） 因此犬山城方面只有少得可怜的几率出兵，以自己弱势的一千兵力攻击领有三千兵众的美浓人。即便织田信清乃是织田信长的堂兄，在这战国时代，情义或者亲缘是没有价值的，只有切实的利益才是一切行动的准则。 而守山城方面的织田信广，更是不可能放弃经营多年的根据地，回到清州城任人宰割。 所以说织田信长让热田领五百足轻前往，不过是对那些不可预料的情况做一个预防，并且试探美浓军队的真正意思，并不是期待热田真正战胜。 明白以上几点的热田恶来，并没有过快行军的意思，只是一路上要求士兵在行军过程中保持阵型的严整，并且记住身旁四个方向的人，一旦有新面孔出现第一时间报告所属的足轻队长。天知道斋藤义龙这个“用间高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别动队渗入到清州城附近，所以不能不严加防范。 “热田大人，继续如此缓慢的行军，不会贻误战机吗？”佐胁良之说道，他和他的兄长前田利家一样是个火爆脾气，看见如此缓慢的行军十分着急。 “不必，如果我们急行军过去，在守山城下碰到了来势汹汹的美浓军队，才是白白牺牲。”因为佐胁良之目前也是黑母衣众的一员，足轻大将，与热田同级，所以热田无法做出“一切有我做主，你无须多问”的姿态，而是将自己的分析跟佐胁良之说了一遍，不过看佐胁良之翻白眼的表情，想必是他还转不过来弯。 一旁的原田又次郎和毛利新介也听到了热田的解释，毛利新介似乎没什么反应，对于他来说这些权谋或者争权夺利的事情太过遥远，对于在桶狭间立功得势才成为武士，之前一直是马廻的他来说，似乎只要是忠心主公，避免自己战死就是最终目的。 “热田大人见解深刻，目光高远，在下拜服。”虽然原田说了几句赞叹热田的话，但是看得出来，他对这么乱的关系也是一头雾水。 其实何止如此，如果不是热田恶来在刚才回到宅邸去换戎装的时候遇到村井贞胜这样一个早期便受到信长信任，了解此间血缘恩仇的人，热田也没办法理顺这样乱的局势。 又走了一会儿，热田一行遇到了赶回来的泷川一益。看泷川一益仅是一个人带着两个手下骑着快马风尘仆仆的向清州城的方向赶，就猜到一定是守山城方面不肯放弃守山城，这也证明了此次美浓人发兵守山城，确实有一定阴谋在其中。 “泷川大人，守山城的织田信广殿下是否答应了出城？”虽然已经料到了事情的发展，热田还是问了一下来求证，毕竟在没有预知能力的情况下，一件事如果没有确实发生，那么就算计算得再完美也有可能发生改变，甚至是彻底的转变。例如今川义元之于“桶狭间”。 “守山城织田信广殿下只是极力请求主公救援，但是不肯放弃守山城，最后几乎明火执仗的抗命。”泷川一益两眼一翻道，由于着急赶路，就在马上对着热田行了一礼，然后就匆匆赶路了。 “好大的胆子。”佐胁良之听了泷川一益的答话后，忍不住说道。 热田听后一面在马上对着风风火火赶路的泷川一益还礼，一面心中对美浓人的目的有了点谱，当即安排斥候侦查军势方圆五里内的情势，并令速度再减慢一半，想要好好拖一拖正在演戏的美浓人和守山城的织田信广。 由于热田的故意迟缓，按理说应该是巳时就已经到达的他们（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一直拖沓到午时才慢慢靠近守山城（下午一点到三点）。在距离还很远的时候，就有斥候回报说美浓军已经围城围了两个时辰（四个小时），但并没有攻城的动作，大概两千人的军势只是在城下休息。另外一千人似乎埋伏在了守山城南面的群山中，与守山城下的军队互为犄角之势，只等来援的织田军一到，便两面包夹织田军，一旦战争获胜，便很有可能直取清州城。只是因为已经在守山城下傻站了两个多时辰，很多隶属于斋藤的美浓足轻都有些站立不稳，更有人席地而坐，或者干脆躺倒睡觉，军容非常不整。 还有一点就是，美浓围成的两千名足轻就在守山城下休息，也不见守山城上有任何的弓箭反击。这足以证明守山城方面已经转投美浓的斋藤义龙。 热田小心翼翼的接近守山城的势力范围，当远远看见守山城和还是一个个黑点的美浓足轻的时候，有斥候回报美浓方面似乎也探知了作为援兵的热田的存在，开始卖力的佯装攻城，纷纷架起云梯，并大声鼓噪，只等热田他们上钩便两面夹击。 不过热田突然又命令停止进军，就这么远远的与美浓人对峙着，然后继续对峙着。听着美浓人越来越小的鼓噪声，热田颇觉得好笑。“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喊多长时间？”热田揶揄道。 “我们难道不去救援守山城殿下吗？”毛利新介迟疑道。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守山城殿下其实已经与美浓人勾结，坐等我们驰援然后任由美浓人将我们歼灭吗？”这一次原田又次郎都看明白了。 又过了一阵，一个自称是守山城织田信广殿下近习的小姓求见，他带来了织田信广恳请立即救援的意思，热田则以主公正在严守清州城以防不轨之徒偷袭，本家兵力无多，还请守山城殿下再坚持一会为推脱。 刚打发走了来自织田信广身旁的小姓，美浓方面似乎立即就得知了自己计划被识破的情报。隐藏在守山城南面山中的一千人立即出现在热田他们眼前，并一路向着热田攻来。 热田粗略的观瞧了一下攻来的一千美浓军队，那只军队也是杂兵众。老少混杂在一起，很多人手持竹枪，甚至还有人没有武器，只是拿着一根棍棒，身上大多也只有衣服，只有等级稍微高一点的人才有一套竹制的具足。 反观织田信长拨给热田的五百足轻，皆是从上一次进攻下坂城的部队中遴选出来的有一定战斗经验的经过兵农分离的士兵，在他们之中，最差的装备就是一套竹制的御贷具足（御贷具足：由本家出资，借给士兵的具足，甲胄），手持竹枪。好一点的，甚至在屡次的作战之中抢得了一套武士的胴丸具足，并手持菊池枪！（菊池枪，通常是三间长，与****的长枪概念不同，长枪头似乎是固定的一柄匕首，而并非****长枪那样菱形枪头。） 而热田的军队也距离守山城下那两千人五里以上，不过为了谨慎起见，热田徐徐退后，将追来美浓人和守山城下驻扎的两千人再拉开些距离。 热田的退后而被美浓人认为是示弱信号，他们狂妄的追来，仿佛热田的军队就是即将到手的军功一般。 “大人，还要继续退后么？”原田又次郎问道，此时他们正处非常适合做战场的一片荒原上。 “停止退后，排开阵势。”热田下令。看着那一千不知道自己正奔向死亡之途的美浓人，热田轻轻一笑，“主公临行前不是让我们试探一下美浓人吗？让我们好好试探一下吧。”眼神中闪动着疯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