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装备与战术(二)
实在是不赖弘毅又一次在人家汤若望面前卖弄学问,而是因为这个“摩里斯横队”作为十六世纪末、十七世纪初出现的步兵战队形式,实在是太过著名了。荷兰人摩里斯是一位杰出的天才军事家,21岁时就被推选为“联省共和国”的军事长官。他不仅能领兵打仗,而且创造出了一套新的战术,对整个欧洲的军事发展史产生过重大的影响。 他对战争艺术的主要贡献,就体现在从最佳角度使用兵力。他所采用的战斗单位,要比西班牙的方阵小得多。西班牙人的战斗单位是“团”,摩里斯改革后的步兵战斗单位是“连”。每一连从旧建制的150人减少到115人,后来又减少到80人,滑膛枪步兵和长矛兵各占一半。他还把火枪兵的纵深行列减少到10列,战线加宽到最大宽度为250米。摩里斯所发明的这一战斗队形,被后世称之为“摩里斯横队”。 只要经过严格的训练,这种战斗队形便更加灵活,更具有战斗力。他的横队横排数只有5排,因此使得所有的士兵能一次把手中全部的兵器投向敌军。但如果像西班牙方阵那么多的排数,则是不可能做到的。摩里斯改革后的战斗队形,与西班牙人完全不同。摩里斯横队每一排大约有50名长矛兵,士兵间距为1米左右。西班牙人的方阵中,火枪兵在方阵的中央。四周由长矛兵保护。而摩里斯反其道而行之,火枪兵与长矛兵仍编在一个战斗队形里,但不再混合一起。他的火枪兵在长矛兵两翼,他们真正的位置与长矛兵的第四列或第五列平行。由于平素训练较好,火枪兵射击速度很快,而且非常准确。位于横队两侧的是3个排的120名火枪兵,每排40人,排成4路纵队,每纵队10人。火枪兵射击之后,退下装子弹。直到最后一排火枪兵射击完毕。 而弘毅之所以点出这个著名的“摩里斯横队”。不仅仅因为它是军事战争史上“线式战斗队形”的雏形,而且此人认为军队最需要的是机动和攻城术,强调野战工兵和攻城工兵的重要性,也创造了许多新的战法。缩短了克城所需要的时间。这一点。弘毅尤为重视。 “依玄烨判断。时下欧罗巴诸国的攻城战,大概也离不开我们在木兰演武场的所作所为吧?”弘毅还是放心不下,揪着这个问题继续刨根问底。 “小爷。您适才说过的那三十年战争,其中几次夺取城塞之战,的确都是攻城一方先集中炮火,猛烈轰击城池,然后再动用步兵进攻的。由此说来,此法可行。”汤若望努力回忆着自己其实是道听途说的各种消息,然后大体拼凑了一个梗概来应对弘毅。 “嗯,既然如此,我们就全盘照收好了。毕竟此次北征罗刹,全是在极北之地,估计也是以攻城战为主的。战术既定,那装备可就是重头戏了。老玛法,您还要抓紧督造各式火炮才行。” 弘毅欣然接受了汤若望的说辞。他知道,历史上的摩里斯的确是像他的欧洲同胞汤若望所说,在其势力逐步壮大之后,他的军队战力也越来越强。攻城时,摩里斯总是先集中炮火轰击,然后才动用步兵进攻。支援联省共和国的英国伯爵莱斯特曾久攻祖特芬不下,而摩里斯仅仅用了7天时间便攻克了该城。祖特芬城北的德文特城,摩里斯也只用了11天就将其攻克。一系列攻城战的胜利,说明了摩里斯攻城术的成功性与可行性。 “嗻!老臣定然不辜负小爷嘱托!”汤若望信心满满。 弘毅似乎意犹未尽,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自圈椅中起身,继而爬上炕头,从那里取来了一个沉沉的黄皮包袱。 “老玛法,此是前明时,中国一位有识之士撰写的两部兵书,其中多有涉及火器使用之事。不知您见过没有?”弘毅将两部书籍从包袱中拿出摆,有些吃力的在了汤若望面前。 “??”刚一打眼观瞧,汤若望就兴奋地喊出声来! “怎么,老玛法,您知道此书?”弘毅更是表现的十分惊讶一般,急促问道。 “如何不知呢,小爷。此两部书都是孙元化、孙初阳所著啊!而他,也是老臣当年颇为倚重的教友……”汤若望有些失神,貌似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 呵呵,看来我的“姑姑学姐”孔四贞说的没错——孙元化和汤若望乃是故旧!弘毅心中认定。 “小爷有所不知,孙元化此人是中原人士中少有的聪慧之人啊,就是在西方,也是屈指可数的。他早年曾和利玛窦神甫一起研习西方算学,也颇有造诣。不仅如此,对于这火器之事,他更可谓明末第一人!许多地方,老臣虽然来自泰西,可也自愧弗如!只可惜,可惜初阳兄早早的就去侍奉天主了……唉!”汤若望自顾自地评价一番,言语之间尽显惋惜。 不过话一出口,汤若望却突然直冒冷汗,自己把自己吓得大气不敢出了! “原来如此,的确可惜!”弘毅知道汤若望为何心虚——你说孙元化是晚明第一人,而且死的可惜,那要是“不可惜”的话,是不是应该被明廷好好重用,然后就是狠狠打击满洲了呢?这句话作为现如今的大清二品大员,的确说出来是不很恰当的。但弘毅决定听而不闻。 “您说他已入教,离世之前可曾祷告?”弘毅好奇地问道。 “呃……这个……哦!有有!还是老臣乔装成送炭工人,得以入狱探望。并为其做了最后的告解。小爷请放心。”汤若望明白小玄烨不打算追究自己的口误,反而关心教徒升天之前的仪式,故而心下大宽,以实情相告。 我放心?我又何曾担心什么了我?弘毅心中好笑,接着问道: “既然如此,此两部兵书估计您是看过的了?” “这个……实不相瞒,这两部书,老臣也只是在狱中听初阳兄说起过,只不过他早就嘱托其子要将其焚毁了。而老臣之前却未曾得见。那时候,臣还在为故明做历局的一个小小知历人。参与火器之事是绝少的。”汤若望微微脸红。 “哦。不打紧。这两部书就请老玛法带回去细细研读一番吧,看看是否有用。不过大抵都是引述了从你们诸位教士那里学来的西洋之法吧?”弘毅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不不不!小爷实在是谬误了!”一着急,汤若望第一次直白他的“天使圣徒”是说错了! “哦?不是吗?”弘毅瞬间来了精神! “小爷有所不知。此书老臣虽然无缘得见,但当年和孙元化交谈之中才得知。中华火炮之术源远流长。其中诸多道理却是如我一般的西来之人所未曾知晓、或者说是知之不详的!”汤若望由衷的表达了对中国传统火炮科技和工艺的崇拜。
“是吗?”弘毅很惊讶——这可和后世许多国人的扼腕痛惜、妄自菲薄不搭界啊! “的确如此啊。小爷!”汤若望以为小玄烨还不信他,于是辩解起来—— 原来,明末一批火器专著的出现。实际上根源于当时一批火器研制者“申欧洲科学之要义、究制铳用铳之新法”的一种“制器用器”风气。其中一些火器研制者留心访求西方火器,频频研讨制造和使用之法。当时,许多人制造铳炮觐献朝廷,都是“因得其传而造作”。特别是万历年后,火器著述大量涌现,如、、、、、、、等,诸书“所载火攻,颇称详备”。孙元化就自称其书是“姑就各书之要旨,师友之秘传及其苦心之偶得”。 特别是孙元化的这两本书,极重视佛郎机和火绳枪的形制构造技术及创制成果,对其他火器收录的少而精,并尖锐批评火器发展中出现的yin巧繁多而无用的不良倾向。汤若望引述了孙元化一段评语,大体意思是说,有些兵书所载火器制造工艺落后,无济实用,或“法制虽备,然多纷杂滥溢”,提出“革故鼎新”,以达到“器美法备”、“制巧技精”。他还认为,“西洋铸铳之法,虽是详备,但以各处铜铁质体之精粗不等,地界水土之燥湿不同,以致铸时难保必成。即虽彼处,亦必万分加慎,于铸成之铳,外貌倘似完固,而内体或有疏瑕,以致试放新铳,无论大小,一概宜加谨慎,防备炸裂”。 这就充分说明当时中国的火器研制吸收了西方火器技术之长,“因时而创新”的特点。也只有深谙火器研制和使用之利弊,具备火器之术并能学贯中西的人,才有可能著述火器创新之法。因此,汤若望再三强调说,孙元化的著述实际上是他在学贯中西制器用器之法的理论研究方面所获成果的反映,很是为这位教友鸣不平。 “既然如此,可对您有所借鉴?”弘毅的民族自尊心和个人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却不忘正题。 “那是自然,裨益良多啊!”汤若望连忙点头。 “那就好!您就带回去详加研究,以求他日可大大有利于我中夏武备吧!”弘毅慷慨决定。 中西合璧,而且中方的知识产权质量一点不低,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更高,这岂不是大大的好事? 读文阅史只长息 正说当年有契机 版定图开皆夙愿 去来神秘亦难期 起身百载光阴渡 点尽人间苦与疾 中镇边夷平海晏 文安武定喜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