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终之道音

    半刻钟后，十方架着九品功德金莲来到附近最高的山峰上。那里白云缭绕，若隐若现，几棵松柏迎风而立，沙沙作响。无量盘膝端座于一棵青松下的巨石上，进行在寒潭时每天例行的讲法。十方落地后，脚下九品功德金莲消失，出现在无量座下。

    太阳真火虽然内敛，且绝大部分还在灼烧九大神通光点，无量还是受到影响。他浑身发亮，像个半透明人；捏着印诀，脑后三尺佛光凭空而立，与功德金光交相辉映，普照八方；天龙禅唱的讲法声远远传开，语调轻缓祥和，直入心间，于众个山峦间不断回响。在他周围，圆静、圆通、定光、定行环绕而座。

    “怎么现在还要讲法？”胡灵月问。

    “想办法把老天爷请出来，顺便跟树木山石，花鸟虫鱼，飞禽走兽，人类这些天地众生打招呼。”十方道。

    “你要引动天音道韵？”胡灵月若有所思。

    “这是先决条件，不能请动老天，什么都是空谈。”十方道。

    “情况怎么样了？”胡灵月问。

    “没有进展，怎么都进不了空寂的境界，再等等。”十方摇头。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太阳西斜，夕阳晚照，无量还是没能进入空寂境界。

    “还是不行吗？”胡灵月的声音有些失望。愿意陪十方一起死不代表她想死，虽然说过十方的办法不靠谱，可心里还是存了万一，可没想到连最初的条件都达不到。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心里当然不好受。

    “看来死定了！”十方长叹一口气，握住胡灵月的手，盯着她的剪水秋瞳，温言道，“这辈子，有关心我的长辈，有两肋插刀的兄弟，还有生死相随的红颜，值了！说实话，听到你愿意和我死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可我这个人很自私，很贪心，我不但想活着的时候精彩，死了也要有人记得我。光济慈寺的人不够，我想你永远记得我。所以，为了我，离开这里，好吗？”

    胡灵月愣住，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十方。突然，她笑了，如同划破夜空的第一缕光芒，如此绚烂，耀眼，不可直视，美轮美奂，简直就是将生命光华彻底释放，让十方突然有了极其不妙的预感。

    她将头紧靠十方胸口，怎个人如同还是狐狸时一样蜷缩进十他怀里，“传说中，九尾天狐喜欢玩弄生灵，看他们笑，看他们哭，看他们嬉笑怒骂，看他们悲欢离合，却从不会付出自己的感情，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等十方回答，她自己接过话头，喃喃自语，“因为它们不敢！众生感情易变，可它们不一样，一旦爱上别人，就会生死不渝。我传承九尾天狐血脉，也是一样的！我帮不了你，可是你也别想赶我走！”

    “不要！”十方大叫，死死抱住胡灵月，可惜徒劳无功。

    她的身体在缩小，慢慢变成一只银白色、额头长着月牙状印记、生有两条尾巴的狐狸，蜷缩在十方怀中。它闭着眼睛，宛若熟睡，点点荧光从它身上飘起，飘渺如雨，挥洒在雾茫茫的昏暗天空中，在夕阳的照耀下，凄凉又美丽。

    感受着它渐渐远去的生命，十方呆住了。

    “别傻了，快喂不死丹！”无量停下讲法，走过来大声对十方道。

    十方浑身一颤，清醒过来。他一边给胡灵月服下不死丹，一边大声道，“别停，照计划行事！”

    无量一顿，立刻反身继续讲法。

    十方、无量是同一个人，虽然因为三世身的原因，有了不同的身体，不同的视角，可情感却相同，既然十方乱了方寸，无量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九品功德金莲燃起太阳真火，将无量一起笼罩。炽白灼热的光芒中，无量的身体开始融化，声音渐渐走形，天地却开始共鸣。

    “果然是这样！”感觉到那种空寂的境界，十方心里松了口气。

    人人都道十方是大能转世，只有他清楚，他不是。今世能在修行取得如此成就，虽有他努力的一份功劳，绝大多数却多亏了金手指。

    天音道韵由九大神通引起，这点毫无疑问，所以当九大神通光点被太阳真火缠住时，无论他讲法多久，都不可能引发天音道韵，他磨蹭这么长时间，是想让胡灵月多冷静，多考虑。

    人一时冲动可能会选择死亡，冷静下来后却多半不会，毕竟生存是每个生物的本能。没想到胡灵月性子如些果决，在觉得十方没有生还希望后竟然会自散元神，准备先他而死。

    “我绝不会让你死，绝不会！”十方自语。别人对他好，他就会对别人好，这是他上辈子就养成的习惯，不会因为穿越而消失。

    他的话也不是自欺欺人，如果发愿借功德的方法不管用，无法得到功德，在最后时刻他会将九，不，是八大神通光点从灵魂割裂，将它们送给四人一狐。十方相信，有了八大神通光点，他们绝不会死。至于九品功德金莲，那是十方将全部太阳真火收归已身，远离此处的必须品，只能随他同灭。

    此处是这片区域中最高峰，所以声音传播得很远，十里方圆的生灵都能听到。在天龙禅唱的力量中，它们渐渐沉迷，又于沉迷中聆听天音道韵。

    无量已经沉浸在空寂境界中，身体腰部以下已经融化，他却毫无所觉。见火候已足，时间也所剩不多，十方强自将精神从空寂境界的边缘拉出来，开始行动。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晨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春雨如油，生机萌放；夏阳如粮，万物生长……光芒极速，自存定量；时空之道，有其生亡……”

    他不断吟诵这篇刚写出来，连名字都没有的文章，一遍，两遍，三遍……直到印入所有生灵的灵魂中。

    “愿我长生时，踏千山万水，传真文一本，启众生灵智，众生，应约否？”十方的声音出现在所有听讲的生灵脑中，包括圆静四人和胡灵月。

    对这个帮它们开启灵智，教它们明白事理的声音，所有生灵都发自内心的感激，它们不约而同的回答：“应！”

    瞬间，大变来临。十方的心神恍惚，似乎来看到未来的时空中，无数生灵正在用他的文章做启蒙；

    “轰隆！”天地轰鸣，一道金色光柱从天而降，将十方所在的山峰笼罩。待金光消失，九品功德金莲第六品完全盛开。

    十方动念，将莲台和笼罩无量的太阳真火向九品功德金莲内收缩。金莲变为亮金色，无量被融化的身体迅速长出。

    “唵！”十方结印，乳白的光芒从他身上亮起，照在四人一狐身上，他面带微笑，安心的沉入空寂境界中。

    隐约间，他似乎发现方圆十里的空间被扭曲，另成天地。九大神通自他识海中飞出，冲入破烂的山河珠中，高挂天空。有光芒从众生中传出，也与山河珠相连。

    此刻，诸天大能再次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