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萧蓝玉
石笙身中数创，兀自神威不减，两生剑直指蒙上师。 蒙上师看了石笙一眼，淡淡道：“省点力气，你不是我的对手。”石笙纵声一笑，道：“那又如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丈夫死则死矣，绝不委曲求全！” 蒙上师道：“很好，有个性！告诉本上师，你如何知道申狴犴与我圣教的关系？还有，谁指使你来闯我三河洞？” 蒙上师已经审问过邓管事和常大人，是以知道石笙问得的情报，对墓影会而言，申狴犴是十分重要的筹码，需要严密保护，蒙上师必须搞清楚石笙的来历。 石笙大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墓影会恶贯满盈，早该天诛地灭！问谁指使我来？”说到此处，石笙纵声大笑，两生剑一划，神威凛凛的道：“天遣吾来！” 蒙上师面色一沉，冷哼一声，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说罢便欲动手，忽听一个苍老声音道：“蒙小子，本尊劝你还是别动手的好，此人本尊要了。” 蒙上师吃了一惊，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出来！”这洞中还有旁人，他竟没能察觉！明明能够听见对方说话，却感应不到对方的存在，此人到底是何等修为？蒙上师心头又是惊疑，又是忌惮。 只听那苍老声音怒哼一声，斥道：“放肆！你好大的胆子，敢以下犯上，这般同本尊说话！本教圣训第五条说的什么？” 蒙上师听那人自称“本尊”。又说什么以下犯上，心头震惊不已：“难道他……他是本教尊者？” 墓影会十大圣训第五条，以下犯上者杀无赦，蒙上师自然熟知，当下不敢怠慢，忙执后辈之礼，道：“晚辈蒙风，参见前辈，适才言语无礼，冒犯了前辈。实是罪该万死。望前辈恕罪。” 那人只冷哼一声，并未说话，蒙风心头一阵忐忑不安，凭他有涯境窥蠡期的修为。竟然完全感应不出对方的存在。此人的修为。至少也是通天境！通天境的教徒，那可是地尊！ 蒙风小小一个上师，胆敢得罪地尊。那是死路一条，当下忙抬出自己的师父，道：“晚辈是风龙尊者的弟子，不知前辈可识得家师？” 那苍老声音“咦”了一声，道：“你是风龙的弟子？嗯……本尊与风老乃是八拜之交，看在风龙面上，本尊便饶你这一回，下不为例！” 蒙风大大松了口气，喜道：“多谢前辈，多谢前辈，不知前辈尊号？”那苍老声音愠道：“虽然本尊多年未曾现世，你没见过本尊，但也不至于连本尊的名号也不知道吧？嘿，风龙调教的好弟子啊！” 蒙风心头暗暗叫苦，头上冒出汗珠，这位前辈的脾气当真古怪，当下拼命思索风龙尊者的至交好友，多年未曾现世，他从未见过的……思来想去，蒙风猛地想到一人，其身份地位、修为脾气，都与这位前辈十分相似，当下忙道：“前辈可是虎啸尊者？” 那苍老声音哼了一声，道：“算你有几分记性！”蒙风抹了抹头上冷汗，心头又惊又惧，虎啸尊者……这可是天尊啊！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一向勤于修炼，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怎的跑到三河郡来了？ 蒙风心头暗自狐疑，难道虎啸尊者也是为了申狴犴而来？几年前许玉明与何东发现了申狴犴，立下大功，一跃而成为地尊，此后便经常有尊者跑到三河郡来碰运气，蒙风也算见怪不怪了。 蒙风小心翼翼的道：“尊者也是为了申狴犴一事而来么？”虎啸尊者不耐道：“啰嗦，带着你的人，滚回三河洞，本尊要亲自审问此人！三日之内，谁敢踏入七叶岭半步，本尊让他人头落地！” 蒙风不敢违逆，毕恭毕敬道了声是，带着众教徒撤出七叶冢，心头满不是滋味，明明是他先发现石笙，谁知半路杀出个虎啸尊者，抢走他立功的机会，蒙风只有心头暗骂，却不敢跟虎啸尊者啰嗦半句。 不几时众教徒尽数退出七叶冢，渐渐去远，石笙手持两生剑，横在胸前，一时不知进退，连蒙风都怕的那么厉害的虎啸尊者，不知是何等修为，石笙根本没有半点逃脱的可能。 忽听黑暗中传来一个清逸淡雅的声音：“好了，你可以走了。”石笙一怔，吃吃道：“你……你是……”这声音竟是起初赶他出洞的那位前辈！ 那声音温和笑道：“口技而已，也值得这般惊讶。”顿了顿又道：“墓影会教徒经我一吓，短时间内不敢再来七叶冢，你可以放心离去。” 石笙恍然明白，所谓口技，其实就是发音技巧，能够模仿旁人的口音，甚至模仿鸟兽的啼鸣，这位前辈便是以口技，模仿一位性格暴躁老者的口音，吓退了蒙风等人。 石笙心里有太多谜团，实在想不通透，不由问道：“前辈，你……你也是墓影会教徒么？”那声音淡淡道：“不是。”石笙奇道：“那你怎么认得风龙尊者和虎啸尊者？” 那声音道：“谁说我认得他们？”石笙一怔，道：“你不认得？”那声音道：“风龙尊者也好，虎啸尊者也罢，不是蒙风告诉我的么？” 石笙细细一想，果然如这位前辈所说，他从头到尾都只是给蒙风下套，引得蒙风自己吓自己！石笙咽了一口吐沫，心头震骇无比，惊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石笙方道：“可是前辈，你怎么知道……”那人轻叹一声，道：“打住，你别再叫我前辈，我说不定比你还小些，你再这么叫，我非得折寿不可。” 石笙一怔，愣愣道：“你不是前辈？”洞中火光一闪，一人点燃一个火把，笑吟吟看着石笙，道：“你看我像前辈么？” 借着火光，石笙这才看清，原来此人竟是一名文质彬彬的弱冠公子，五官精致如画，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清逸俊秀，丰神如玉，一身天蓝若白的书生长衣，透着一股温文儒雅的气质，浑身上下，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与鲜于苏合不同，此人的贵气，并不流于形迹，好似尊贵到骨子里，只能用直觉去体会。 石笙没好气道：“你……你骗我，原来你不是前辈！”儒雅公子莞尔而笑，道：“我几时说过我是前辈？难道不是你自己那么叫的？”石笙一想，的确也是，此人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他是前辈，是石笙自己见他料事如神，以为他人老成精，自发叫他前辈的。 想通此节，石笙心头满不是滋味，这人看着比自己还年轻，却平白叫了他几声前辈，当下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儒雅公子微微一笑，道：“不才萧蓝玉。” 石笙对萧蓝玉的聪明才智，实是十分佩服，见他如此年轻，难免有些不大相信，心头狐疑，同萧蓝玉叙了叙长幼，才知这萧蓝玉竟然比他还小着一岁，让石笙一阵无语。 萧蓝玉举着火把，走到洞府的石壁前，抬头浏览壁画，石笙心头颇有疑问，上前问道：“萧兄，你怎么知道墓影会的什么圣训？” 萧蓝玉一边浏览壁画，一边道：“墓影会遍布蓝国，我寻访古迹，时常与墓影会教徒打交道，自然对墓影会有些了解。” “原来如此。”石笙点了点头，道：“那……萧兄，你是什么修为？”萧蓝玉漫不经心的道：“通玄境。”石笙一怔，道：“这……我怎的感应不到你的气息？”就算是近在咫尺，石笙都感应不到萧蓝玉的存在。 萧蓝玉道：“我刚才服用了‘匿影丹’，能够完全隔断气息，你不知道？”石笙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萧蓝玉只“嗯”了一声，便不再做声，认真浏览壁画。 石笙等了半天，也不见萧蓝玉说话，不由道：“就没了？”萧蓝玉吓了一跳，转头看了石笙一眼，道：“你还没走啊？”石笙道：“萧兄，我不明白，那蒙风怎么……怎么三言两语就被你吓跑了？” 萧蓝玉一边浏览壁画，一边道：“因为他不知道匿影丹。”石笙一怔，道：“就因为这个？”萧蓝玉道：“这是根本原因，人总是对未知充满恐惧，蒙风感应不到我的存在，以为我是高人，所以对我十分恐惧，我只是略加引导，将他这种恐惧放大而已，” 石笙听得似懂非懂，萧蓝玉看了石笙一眼，轻叹一声，道：“人一旦过分恐惧，自身就会显得十分弱小，不用你花多大力气，他就会把弱点暴露出来，我不过是因势利导，顺水推舟，让蒙风自己吓自己罢了。” 萧蓝玉说的简单，其实十分不易，中间有许多细节极难把握，石笙深知其中难处，对萧蓝玉的佩服又多了几分，看萧蓝玉的样子，似乎从头到尾都是这么从容不迫，对萧蓝玉而言，这就是一桩轻而易举、手到擒来的小事。 石笙不由暗暗叹服，一个通玄境的家伙，把有涯境的高手耍着玩儿，不动一根手指，只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将有涯境高手吓退，还浑没放在心上，石笙扪心自问，自个儿是万万没有这等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