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身份

    那名被尉迟恭抓住的汉子，毕竟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士，而不是什么有着崇高信仰的先烈志士，最终还是捱不过刑讯招了供。

    原来这人正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青城四秀”中的于人豪。这回青城派想对福威镖局不利，乃是对着总局和各省的分局同时动手。总局这边，是余沧海亲自带着十几名弟子对付。昨晚也正是余沧海亲自潜入镖局，造成了那些诡异的死亡。后来林震南派出去的二十三名镖师被杀，大部分也是余沧海用摧心掌杀的。

    刚才余沧海躲在暗处，用砖块打落王夫人手中金刀之后，觉得林家夫妇的武功也不过如此，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付，就把后继的事情交给于人豪来处理。没想到镖局中还隐藏着余镖头这样的好手，使得他出师不利，落入了敌人手中。

    审问完毕，全身伤痕累累的于人豪已经是有气无力，但他还是直直的盯着尉迟恭，口中喃喃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福威镖局中不该有像你这样的高手。”刚才动手的时候，虽然自己的注意力一开始全放在林福身上，吃了被余镖头偷袭的亏。可能够三招两式打败自己，对方的实力明显高出自己不止一筹。而且对方明显不诣内功，可力气却大的惊人，招式又精妙无比，实在是说不过去。

    听到于人豪的疑问，林震南心中也十分疑惑。按理说这余镖头和趟子手王二都是镖局里的老人了，可这样的身手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当林震南试图回想这二人的来历时，却发现自己空有一种很熟悉这两人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二人到底是何时加入的镖局，又做过些什么。

    “余镖头，你到底……”林震南也忍不住开口想问，却被王佐一个眼神阻止了。

    “先把这厮关起来再说。”王佐指了指委顿在地的于人豪。林震南醒悟过来，打开房门，吩咐来人将于人豪带去库房关押。不管余镖头来历如何，也不能在敌人面前露了镖局的底细。

    待得一切收拾妥当，林震南重新与王佐和尉迟恭在房内坐定，目光炯炯的看着两人。

    “总镖头是否对我二人的来历很好奇？”王佐开口问道。

    “恕我鲁钝，二位兄弟照说在我们福威镖局怎么也算是老人了。可林某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二位是在何时因为何故加入镖局的了。不知余兄弟和王兄弟何以教我？”林震南的口气有些迟疑。如今大敌当前，他不愿在余沧海对镖局虎视眈眈时又得罪了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镖局还有三个。”王佐想了一下，既然没忍住自己的冲动，不得不高姿态介入了镖局的命运，那么还不如开诚布公，把一些可以透露的真相告诉对方。不然话的，一直都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很可能帮了对方别人都不领你的情。王佐不介意有能力的时候学一下雷锋，可这不代表他是那种受虐狂，帮了别人还被误会被猜忌也不后悔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它发生的好。

    “还有三位么？真是太好了，”林震南压抑着自己的震惊，努力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有五位高人的相助，青城派完全不足为虑了啊。”

    “呵呵，林总镖头，不要担心我们兄弟会对镖局不利。”经过两场任务的锻炼，王佐早已对人心有了不俗的把握，当然知道林震南心里真实的想法：“福威镖局虽然颇有资产，但我还没把它放在眼里。我们兄弟借助福镖局存身，只是为了避祸而已。”

    “避祸？”林震南眼中忍不住露出担忧的神色：“余镖头和王兄弟身手如此了得，不知什么样的仇家才能逼的你们藏身于我们这家小小的镖局？”

    “总镖头请放心，我们的仇家虽然厉害，却不是江湖中人。青城派和贵镖局闹得再大，也很难引起他的注意。”王佐知道林震南害怕自己为福威镖局引火上身，解释道。

    “不是江湖中人？”林震南试着推测道：“以几位的身手，不是武林人士还能逼的几位隐姓埋名不敢露头，难道……难道是官府那边？”

    王佐一阵苦笑。自己脑袋一热冲出来帮福威镖局出头，当时倒是出了胸中一口不平之气，可接下去如何向众人解释自己的来历确实是个问题。

    空间这次为了切入剧情，确实为冒险者们安排了身份。可这种安排只是影响了一下福威镖局众人的记忆，为他们制造出一种早就认识冒险者们的错觉而已。真要仔细回想的话，有关的事迹一件也没有。要制造一个完美的伪装身份，涉及到的工作量太大。比如王佐这个趟子手，他是怎么加入福威镖局的，日常生活中与镖局众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甚至如果有人怀疑的话，开始追查王佐的过去，那么就会牵涉到更多的人。小时候的邻居，亲友，授业的师傅是谁？一个人在社会中长到成年，接触到的人物简直是难以计数。空间可没工夫为了一个身份去修改成千上万人的记忆。

    如今，空间的懒惰就成了自己的难题。困扰空间的工作量，对王佐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确实，以王佐的机变，可以瞬间想出好几个理由解释自己的来历。可问题是，这些东西有可能一时对付过去，却肯定经不起仔细的推敲。王佐不会催眠，不可能几句话就让林震南对自己完全信服。只要林震南产生了怀疑，福威镖局虽然没什么高端战力，但业务遍及十省，派几个人去自己编出来的家乡故地打探一下，就会知道自己是在骗人。

    等等，回想起林震南最后所说的话，王佐心中突然灵光一闪。官府，官府……几乎是刹那间，王佐就想到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了。

    笑傲江湖的世界中，江湖和朝廷似乎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青城派屠戮福威镖局上下，镖局接近两百人里死了一大半，还是在福州城中。要知道福州可是福建省的府城，福建巡抚和众多衙门的驻地，同时整个省的主要军事力量的指挥部也在这座城市附近。福建指挥使司，巡抚直辖的标营，还有大名鼎鼎的锦衣卫，都在福州城中。可这些官方力量都对这期死亡上百人的惨案不闻不问，似乎完全没看见一样。

    同样的，稍后在衡阳。五岳剑派掌舵人左冷禅因为不让衡山派刘正风结交魔教长老曲洋的缘故，不许他金盆洗手，杀了刘家满门。刘正风在衡阳绝对是一方大户，为了彻底退出江湖，刘正风还捐了个参将的武职。虽然那些江湖人士对参将很不耻，似乎是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官。但实际上明朝武职，参将之上就是副总兵和总兵，这官职实在是不能算小了。这样的军中高官在众目睽睽之下满门被杀，朝廷一样不闻不问。

    仔细一想，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福威镖局十个省的分局同时被灭，这涉及到的死亡人数绝对惊人。还有绿林中人围攻少林寺，几千人的武装游行影响到了好几个省，朝廷一样的一点反应没有。似乎官府和江湖完全处在两个世界中，双方对彼此世界发生的事情都漠不关心。

    既然这样，那么自己的身份不往朝廷上面靠都对不住这种怪异的现状了。林震南在江湖上再怎么熟门熟路，对朝廷方面的人事也绝对是两眼一摸黑的，而且就算他想查也很难查出什么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