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故乡的异乡客（大章）

    回来好几天了，张正一已经和父母交流过了，表达了想要回村创业的想法。父母听的时候虽然一直沉默，一直表示不理解，但是也无可奈何。

    张杰是铁了心不想让张正一回来种地。作为张正一的父亲，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天才儿子，去城里当了官光宗耀祖，怎么可能让回来！张杰又是好面子，他虽然没有跟张正一争论，但是很明显他的脊梁骨没有过去直了，回到家里也是沉默的扒拉两口饭就出去,搞的一家子气氛很是紧张。

    母亲司马丽有不同的看法。司马丽这些年看了不少电视剧，在她的世界观里电视里的剧情都是真实的事，反映的是社会的现实。因此，司马丽有一种认为，城里人都是坏人，城里人欺负农村人。

    因为那个电话里隐约哭泣的女声，母亲坚持认为孩子是情感受到

    伤害了，这是回家疗伤来了。所以，司马丽和张杰商量，如果孩子真的不愿意回去，就让在家里待着吧，离自己也近，然后找个周边村里知根底靠谱的姑娘家做媳妇。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更何况，这几年山里不少人倒腾山货不都发了财了么，咱家孩子聪明，又上过学，脑子好使，不一定非要回什么城里，在家里也能赚钱。再说城里的房子多贵啊，那房价，听说都7八万一平米的，十里八乡有钱的人也就买两平米，最有钱的人也买不起一套房。

    张正一的哥哥张正义和他的嫂子李然对弟弟的这个决定倒是很支持。这些年张正义在外面打工，听多了关于跳槽和换工作的事，耳朵里“XX你怎么又跳槽了啊”，“XX，你现在工作找的如何？”……这样的对话与场景，他已经习以为常。因此，张正义对年轻人不停地跳槽换工作也有一定的接受力，也理解，加上自己外出打工找工作不停地换工作，他认为干什么都行，只要饿不死人。

    这两年因为有了孩子，加上外面打工也不太好赚钱，工作不好找，就没再出去，在家翻点山货，倒腾弄点草药和山货。虽然累点，但是日子过的也很滋润。

    日子很快，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张正一看着父亲似乎少了一股支撑，一天天弯下去的脊背，压下满心的酸涩，他没有和父亲多说什么，他相信父亲会理解他的，有些事情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这些天父母什么活都不让他干，司马丽是心疼儿子，张杰则是想通过这种方法逼儿子回城。他认为孩子上学十几年，工作又这么多年，他早已不习惯了劳累的农村生活。可是，张正一始终没吭声，每天任劳任怨，农活一干完就不见了身影。

    张正一趁有时间将花园村的山山水水，前前后后转了好几遍，他在物色一个地方，一个适合自己开展计划的土地。

    因为忽然他发现了自己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难题，自己没有土地。辞官回来之后，张正一的计划迟迟无法开展，不仅是因为自己短时间无法完全融入生自己养自己的故乡，更重要的原因是，当年跳出龙门，他农转非了，他不再属于花园村的人了！原本村里分给自己的土地已经没有了。

    回来之前他的计划弄点土地，到时候如意空间里种了点什么出来，好掩人耳目，回来之后忽然发现不合适了，村子里唯一的那点好地是山谷里河道两侧的冲积土地，庄子都是围着土地依山而建，一点不舍得浪费好的土地。

    虽然因为土地承包三十年不变，土地还有，但是那点地都是父亲一起在种，而且靠近庄子，不便于自己未来计划的开展。

    这几天的时间，张正一都是早上出去，中午回来吃完饭又出去，到晚上才回来，家人都几乎看不到他的踪影。有一天甚至连中午都没回来吃饭，晚上回来吃饭时饿的狼吞虎咽的。

    张杰也是奇怪，但是又不好意思去问！终于这天他按奈不住了，在张正一出门后，悄悄的跟在后面去。

    整整一天的时间，张正一就是在村西头大空山的那片大耕地和松林边上转来转去。

    花园村处在大山里两山之间的一条谷地。

    国除了百分之十几的平原外，大多地地方都是山地，丘陵，高原。

    国内的地形，很多大山里村子都一样，也是在一个东西两座大山夹住的狭长谷地，估计是国家处在北半球加上地球自转的缘故吧。一整条沟叫做冲（沟、山谷或峪的意思），一道冲里有十个八个沿河零星分布的“塆子”、庄子组成。

    花园村西侧有三座大山，杏花山，小空山，大空山，三座山相距甚近。

    这三座山都很神奇，杏花山上山如其名，在山上野杏遍山，小空山山下流水经常咚咚咚响，用科研工作者的解释是地下暗河涌动发出的声响，大空山是一座很神奇的山，至少对于花园村的人来说是这样的，山里整个是空的，有一个很大的洞口，在山的上部，离山低有2000多米，据说有上下外三层。原来的传说是这里是一个山精的洞府，山精有三兄弟，然后一人挖了一层，老大住上面，老二老三住中间，下面是给小妖住的，现在的说法是溶洞，村民只敢进入第一层，有些时候为了采写土鳖虫，大七星瓢虫做药引子，村民才会深入进去，洞里面还有很多蝙蝠和蛇。

    山上经常发现了古脊椎动物化石和古人类化石，这些化石村民成为龙骨石，有时候身上有创伤了就砸碎了涂上，止血效果很好。

    前些年国家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组队，在杏花山和小空山和大空山上，发掘出约3万年－10万年前猿人遗址，揭开了花园村洪荒时代的古文化。

    国家的科学工作者对这一化石点进行了发掘研究，确定了这些古化石，有剑齿虎、剑齿象、肿骨鹿、恐龙、猿人等20余种

    张正一这几天走遍了所有的地方，相中的是大空山的东侧的一块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庄子，过去叫坡根庄，背后的大空山上松柏林立，羊肠小道通往幽处。

    大空山是座符其实的大山，海拔有近3000米高，伏龙山山脉一般海拔高度1000～1500米，2000米以上的大山很多，花园村所在的谷底就在1400米左右，1400米的海拔相对平原来说也很高了，但是坡根庄这块空地比花园村整体地势高600米左右，能够俯瞰整个花园村。

    一条2米宽的山道从花园村西侧蜿蜒而上，通往坡根庄，应该是时间久没人用了，杂草从生，只有一人宽的小道通过。

    这是个小山庄，有20多个废弃的院子，纯就地取材的石头盖成的，房屋还完好，空无一人，看门前的对联，还很红，看起来是春节时有人回来上来祭祖坟贴上的，打扫，有些院子门前的果树上鸟窝扎了一堆，看来食物很充足。

    有一口水井，叫水井不如说是水坑，很浅，但是地底涌出的水量很足，从水井溢出后自然汇入边上的一条小溪，沿山沟低点自然流下，绵延不断，这些水都是从大空山的石缝里流出来的，地方政府检测过，这是纯正的矿泉水，不过鉴于开发难度较大，一直没有开发。

    平整的土地有近百亩，是花园村有数的大块耕地之一，这里背风向阳，光照充足，雨量充沛，温暖湿润，记得小时候，这里种植的作物涨势很好。偶尔旱的时候，村民就架起柴油机水泵抗旱，水井里的水能够保证。这两年，这一大片地基本都荒了。

    张正一打听了，原来这里有一个庄子，有是二十几户人家，近些年，流行打工，年轻人外出打工了，剩下些老弱妇幼生活在这里庄子的人，打工赚钱回来的人们不愿意再在这里居住了，都找村里里在山下批了宅基地，盖了房子，有一个带头的，几家跟随的，最后只有几家人了，住着害怕了，也下去买了一些从村里搬下大山的人家的房子住了，这里反而空了。山下多少东西买着也便利，年轻人在外赚钱了，偶尔回来也是休息，老人们体力不支，加上一家也就那么几亩地，上来一趟很难，很多人就不种了，地就荒了。稍微有些比较辛勤的，在地里种了些树，也让杂草糊在里面了。

    其实这几年就连山下的大庄也空了，用时髦的词说叫空心村，“说村不是村，有院没有人。说地不是地，草有半人深。”过去的10多年里，从沿海到内地，空心村随处可见，“黄发垂髫守空村，阡陌依旧人影稀”。空了心的村庄，还有未来吗？这也是过去很多年里，盘旋在很多人心头的疑问。

    在张杰的眼里，张正一围着这块地转了好几圈，有时候蹲在地上，有时候站在那里发呆。担心自己的孩子又不好直接上前去问，只得把担忧硬生生的闷压在心里！

    张杰慢慢接受了老婆的说法，孩子在外面受伤了，心受伤了，需要养，让孩子回来吧。他决定不再反对，支持自己的孩子。

    一天晚上吃完饭，父亲张杰说要把正一的地分出来，让他自己随便种点什么，试验试验。用父亲和母亲私下交流的话来说，试验不成了正一也就该死心了，到时候心里也想通了，可能自然就回城里了。张正一拒绝了。首先他觉得地太少，不够自己用。其次，他不想因为自己再让父母亲承担失败的风险，未来是不可预料的，谁也不知道的横在自己面前的是康庄大道还是布满

    这几天也有不少人看到了张正一，都很热情的和他打招呼，这是村里出去的神童，整个村子的荣耀。

    这两天花园村这一段时间有一个集中的话题，村民们三五成团的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讨论起来：

    “张杰家的阿一估计犯事了，回来避难了！”

    “不是，听我家娃说是人家阿一觉得回来发展有前途，在城里买不起房，决定回来发展了。”

    “听他妈说是被女孩子伤了，回来静养。”

    “现在的女孩子们啊，很物质着呢，阿一那么好的孩子。”

    ………

    总之空前的热闹，一个话题正在村民的口中不断的谈论着——张杰的儿子，村里的天才回到村里，准备种地啦！村妇的想象力是最丰富的，一时之间在村中各个家庭里各种各样的关于张正一为什么回村的猜测纷纷出炉。有的版本的猜测让人瞠目结舌。

    张正一走过的时候有时候恰好遇到三五成群的正在讨论，看到他时那种尴尬。

    张正一这两天有点迷茫了，忽然觉得，自己不在属于这里，在城里魂牵梦绕自己的这个神奇的地方，拥有着无限美好的记忆的地方，回来就让自己觉得安心的地方，自己竟然不再属于这里，自己竟然已经被标上了城里人的标签，自己被撕裂了，成了故乡里的异乡客。决定回来常住了，改天还得给村里说声，算暂住吧。

    张正一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去大空山下发展，那里一切都适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