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苏定方
稻田的再一次丰收为李世杰带来了三万斤稻米，这个数量听起来很多，实际上也只够五十个人吃一年而已，这还得省着点吃，不然还吃不到一年。 这次的稻米李世杰根本就不打算卖，现在他的手里加上这次的收获总共有四万斤多一点的稻米，另外还有几千斤的小麦。 而且，这些稻米和小麦都是没脱过壳的，现在还不能吃，因为李世杰的手上根本就没有舂米。 收获后的第二天早上，李世杰第二次出发去海城县，上次他第一次去海城县就碰到一个小衙（内），并差点为此翘掉，这次去也不知道会碰上什么。 不过这一次出门李世杰底气十足，那一百民兵他这次足足带了一半，到时候再要是碰到什么衙（内）官差之类的货色，惹恼了他的话他干脆就用五十民兵直接碾过去，这年头皇帝怕大臣，官军怕义军，官差怕刁民，到时候他也做一回刁民。 半路驴车队经过苏家村。 苏家村的人这时候果然是已经回来了，而且看起来回来不是一天两天了，车队经过的时候，一些苏家村的村民正在外面的农田里忙碌。 李世杰看得眼角直抽，地都裂了，庄稼也死了大半，这些农田还有什么好伺候的，还不如把壮丁组织起来进山打猎呢，或者干脆跑远点去大河里捕鱼，虽然无论是打猎还是捕鱼的收获肯定都不大，但弄点口粮总是做得到的，至少能让人吃个半饱，继续伺弄这些庄稼估计连吃个半饱都做不到。 也不知道这些古人是怎么想的。 李世杰实在看不过去，连忙请教苏小妹：“小妹，你看地都裂了，那些庄稼也死得差不多了，怎么他们都还继续耕作，把人组织起来去打猎捕鱼不是更好吗？”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他才懒得管，大家又不是很熟，见了面能点个头就已经算是很有交情了，他管别人去死。不过这里是苏家村，有苏小妹这层关系，怎么说他跟苏家村的人也能扯上点情分，或许他帮不上什么忙，但问一声表示一下关心却也应该。 苏小妹看了看那些农田，小脸顿时垮了下去，很是忧心，道：“山里已经没什么猎物了，打猎的话人少了很危险，人多了又没有多少收成，打来的猎物都不够猎人吃的，划不来。打渔的话，大河里倒是还有些鱼，但大河离我们村就有些远了，从我们村到大河的路上有好几股山贼，时不时还会冒出小股义军，去大河打渔是很危险的，没人敢去。” “但凡有法可想，大家也不会继续伺弄这些庄稼。”素卿小姑娘看了眼干裂的土地，面无表情的道：“世道如此，我们这些小民又能有什么办法。如果是别的地方，实在活不下去了还可以卖儿卖女，总能继续坚持下去，可关中之地先有杨鹤后有洪承畴，都是敲骨吸髓之辈，我们关中小民的儿女还没等卖出去就已经被官差抢走抵税，幼娘的三个jiejie都是被这么抢走的，上次幼娘也被抢走。” 苏小妹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让官差们抢他们就杀人。年初征税的时候海城县的官差想抢走素卿，素卿的哥哥不让，结果那些官差就把她哥哥的腿给打断了，后来更是把她哥哥给杀了，素卿她爹找他们跟拼命，也被杀了，现在素卿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后来我哥出面去找齐家的人，结果齐家就赔了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就买了素卿她爹和她哥哥两条人命。” 李世杰听的奇怪，“怎么你哥去找齐家的人，要找也应该找衙门的人啊？” “现在的海城县衙门就是齐家开的。”说起这个，素卿小姑娘一脸的仇恨，狠狠道：“齐家家主现在就是海城县长，县丞是齐家的人，典史是齐家的人，书记是齐家的人，捕头是齐家的人，就是那个齐远，就连衙役和文案也多半是齐家的家丁，现在整个海城县衙门估计就只有师爷不是齐家的人了。” 李世杰一听，顿时被吓了一跳，那什么齐家居然能在海城县一手遮天到这种地步，即使海城县只是一个边陲下县，那也算得上是奇葩了，而他李某人居然还在人家的地盘上招惹他们家族的子弟，这可真是无知者无畏。想起当时的那个齐远，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天，李世杰依然感到一阵后怕，幸好当时有苏小妹在，不然的话，人家齐远虽说是一个废物，但就这么个废物要杀了他也是轻而易举，人家杀了素卿家里两口人还会赔二两银子，但若是杀了他李世杰估计连一个铜板都不会赔。 想到这儿，李世杰觉得这次自己还是得悠着点，还是不要太奔放了，本来他还准备这次要是再碰到那个齐远就先砍一刀再说，现在看来么，唔，还是暂时无视那个废物好了。 一时间，大伙儿的心情都很压抑，再没有说话的兴致。 刚进了村子，还没等走多远，李世杰就听到一个让他惊喜的声音。 “小妹，呀，是你回来了，你快回去看看，你哥回来了。” 苏小妹的哥哥回来了，李世杰正打算找他呢，本来还以为怎么也得过个十天半月的才能见到人，没想到这都巧了。 等到了苏小妹的家，李世杰让众民兵和那些驴车都呆在外面，自己则带着李陵跟着进去。 众人刚进屋，就有一把洪亮的声音传来：“小妹。” 只见屋里一个大汉原本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此时却赶紧站起身接住苏小妹，这便是苏小妹的哥哥了。 苏小妹的哥哥的年纪比她要大得多，具体多大看不出来——话说，李世杰从回到大明朝起，他对这些古人的年龄就没有一个是猜对了的——不过肯定超过三十岁，个子很高，长的也很粗壮，嗯，皮肤也很黑，穿着一身皮甲，腰间带着一把刀，至于英气不英气什么的李世杰看不出来，倒是觉得苏小妹的哥哥看人都是目光直视对方，不经意间的扫视都让人很有压迫感。 至少李世杰现在就有点压迫感。 “大哥，你回来了。”苏小妹扑到哥哥的怀里，欢快的撒娇，“平时你不是要到九月才会回来么，怎么这次才八月就回来了？” 苏小妹的哥哥大笑，道：“不回来成么，再不回来我可爱的meimei就要被人拐跑了。” 苏小妹顿时不依了，大嗔：“我怎么会被人拐跑，在海城县谁不知道我是海城百户苏定方的meimei，谁敢拐我啊！” “怎么没人了，我手下的人告诉我说你被一个年轻公子拐走了，难不成他在骗我？”苏定方这时注意到了跟着进来的李世杰，他的目光顿时就转了过来。 就在李世杰还在观察对方的时候，苏小妹的哥哥开口了，声音很洪亮：“你就是那个什么……李公子？你是姓李对吧？” 李世杰点点头，伸出右手，道：“李世杰，西域哈密人士，祖籍南京。” 苏小妹的哥哥愕然，显然有点不明白李世杰伸右手干嘛，不过，愣了一下之后，也跟着伸出右手跟李世杰相握，笑道：“苏定方，本地人——这是你们那儿的礼节？倒是挺奇怪的。” 李世杰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天下如此之大，哪能尽如中原一般。更西边的欧罗巴人才叫奇怪，他们那里的人初次见面不论男女都是要互相拥抱，有时候还要亲对方的脸，想想就恶心。” 苏定方大笑，“确实很恶心，幸好我不是欧罗巴人，不然的话天天亲男人估计我连饭都吃不下。” 李世杰微微一笑，扭头吩咐了李陵一句，见李陵走了出去，这才道：“这几天我正琢磨着想跟苏大哥见个面，本来我是想去海城县托苏大哥手下的军兵带个话的，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苏大哥，一时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这次我刚好带了些粮食，那我就奉上一些粮食作为见面礼吧，还望苏大哥不要嫌弃才好。” “粮食？！”苏定方一听顿时眼睛就直了，也不管李世杰说的是什么，连忙追问道：“李兄弟是说，你手上有粮食？有多少？” “呃，”李世杰完全没料到苏定方突然会是这么个反应，有些措手不及，愣了一下，才莫名其妙的道：“我手上是有些粮食，不多，大概有三千斤小麦、两万斤稻米，怎么，苏大哥缺粮？”李世杰一时间摸不清楚苏定方的想法，就将报出来的粮食数目减了一半。 “缺，怎么不缺，这年头谁敢说不缺粮食。”苏定方两眼放光，搓着手，兴（奋）的道：“我现在都快被粮食给逼疯了，正想办法四处筹粮，没想到李兄弟却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 好吧，既然人家都当面开口说缺粮了，李世杰也只得表示表示，于是对苏定方道：“既然苏大哥缺粮，小弟就支援一万斤稻米给大哥，就当是初次见面的见面礼好了，大哥可不要推辞。” “我不推辞，肯定不推辞……呃，”苏定方一听李世杰送粮食给他，顿时笑得跟那啥似的，不过转眼，苏定方扭头看了一下一边的苏小妹，摇摇头，苦笑道：“算了，你的粮食我不能要，我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李世杰同样看了看苏小妹，他明白苏定方的想法，无非是顾忌苏小妹，不好强要李世杰的粮食。毕竟，如果他收下李世杰的粮食，说的好听点是借，其实就是抢，因为他根本就是有借无还。如果是陌生人抢了也就抢了，苏定方又不是没这么gan过，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不过么，现在有苏小妹这层关系在，李世杰对于他来说就是熟人了，而且苏小妹都愿意跟着李世杰跑出去呆个十天半月不回家，甚至连他这个哥哥都没知会一声，那可不是一般的熟人，有这么一层情分在，苏定方实在没那个脸动手抢。 不但是这一方面，同时，李世杰还想明白了另一点，苏定方所说的筹粮，那个“筹”字可是很值得考究。 还是那句话，这年月谁的手头都不宽裕，升斗小民自己都缺粮，苏定方即使愿意去抢那些升斗小民估计都抢不到多少，想要筹粮的话，他也只能向那些豪门大户去筹，而对那些豪门大户就不能用抢这个手段了，只能是用个人私交或者利益交换之类的方法，而从李世杰所知道的情况来看，苏定方也只能向齐家筹粮，而且所用的方法估计就是利益交换。 利益交换可不是什么好手段，而且苏定方现在明显比齐家势弱，他跟齐家利益交换能有什么好结果。 同样是看在苏小妹的面上，李世杰也不希望苏定方太悲剧，于是坚持道：“大哥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可想，无非也就是对齐家低个头让出点利益什么的，齐家都是些什么人大哥比我更明白，向他们借粮就是与虎谋皮，要借很难，要还更难，难道大哥已经准备全面投向齐家了么？” 闻言，苏定方诧异的看了李世杰一眼，道：“看来兄弟也是个明白人。” 苏小妹这会儿已经从二人的话了弄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也劝苏定方接受李世杰的好意，“大哥，你就接受李大哥的粮食吧，齐家那些人都是豺狼，他们这几年都祸害了多少人了，别的不说，我们苏家村都有多少人家的女儿是被他们抢走的，连人命都出了两条。以前有事大哥还可以为大家出头，齐家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可这次一旦大哥跟齐家借粮，以后齐家再祸害我们苏家村，那时候大哥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苏家村被齐家毁掉么？” 苏定方本来是抹不开脸面，不过听了苏小妹的这些话，他倒是觉得与苏家村的左右乡邻相比，他个人的那点脸面也算不了什么，于是问李世杰：“你手上现在有多少粮食？我需要的有点多，一万斤可不够。” 这会儿李世杰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报出了真（实）数字：“大概是小麦七千斤、稻米四万斤，另外还有一些水果。而且我们家族有一批粮食快要运到关中了，那批粮食的具体数目我还不知道，不过应该不少于两万斤稻米，不知道大哥需要多少？” “那么多？”苏定方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当然知道李世杰先前报出的数字有水分，但是没想到水分这么大，真（实）数目居然是直接翻倍，这可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这个数目还远远不够。 苏定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终才算想出一个办法来。就这样了，苏定方暗下狠心，既然别人都这么gan了，那老子也gan一回。 （本书群号：170969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