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蝶化庄生身入蜀山叹离奇，鹿哺弃儿拜师晓月定道基（下）
第二回蝶化庄生身入蜀山叹离奇，鹿哺弃儿拜师晓月定道基（下） 鹿清正在凝神思忖之间，突然眼前闪出一道黄色光芒，落地显出一个身穿喇嘛教红衣的番僧，生得豹头虎颔，目露凶光，只见他上下打量了鹿清一眼，似是颇为惊喜，转头又看到寒云洞口的那片云岚，眼中又闪过一丝敬畏之色。 “来者何人？！可知道此乃晓月禅师洞府？！” 鹿清随侍晓月多年，知道他师父在这川滇交界一代颇有声望，无论小民百姓还是官府寺庙，都对其礼敬有加，加上晓月自叛离峨眉改宗禅门之后，因为担心长眉真人的石匣飞剑，一意清修，极少与人争斗，峨眉派找不到清理门户的理由，各邪教又看在哈哈老祖的面上不愿挑衅，因此这五年来虽也有一些剑仙路过打箭炉，只要一听到晓月的名号，大多都是罢手相交，并无厮杀，这次鹿清看出来人也是飞行绝迹的剑侠之流，不敢怠慢，先将师门的大旗扯将起来。 果然，那番僧听到晓月的名讳，脸上立刻换起和蔼的神色，望着鹿清说道： “我也早听闻晓月大师兼修正邪两家之长，被此间百姓称为活佛，今日正要拜访，还请小师弟进洞通禀一声。” “家师刚刚出门，并不在洞中，大师若有要事，何不留下名讳，待家师回转，我自当禀告。” 鹿清刚刚说到此处，突然觉出不妙，对面的番僧一听晓月不在，心头一块大石放下，口中念念有词，张口处便有一朵栲栳大的红莲，发出赤色光芒，朝着鹿清飞来。 鹿清看出危险，撒腿便向洞口跑去，番僧早发现那里有晓月禅师布置的厉害法术，哪里容得下鹿清逃遁，一指红莲，转眼间赤光便笼罩在鹿清的头上，鹿清鼻间只闻得一股血腥之气，胸口一闷，已是人事不知软倒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鹿清似乎隐约听见了大师兄朱洪的呼喊之声，睁眼一看，却依旧是在打箭炉的自家洞府之中，晓月正怀抱着自己微笑摇头，旁边则是朱洪那张永远看起来病恹恹的脸庞。 “清师弟，你终于醒过来了……” “师傅……” 鹿清正要挣扎起来说话，晓月忙摇了摇手示意他安静躺下，只听朱洪说道： “之前抓你之人，乃是西藏昭远寺的大方丈梵拿伽音二，他因自己青螺峪的庙产被神手比丘魏枫娘师徒强夺，心中怨恨，欲要修炼红教中最厉害的天魔解体大法报仇，偏偏早先被魏枫娘盗了童贞，无法自己祭炼，便一直留心要物色一个根骨定力俱佳的童男，那日路过打箭炉，因看中你的资质，竟是想要强夺回山，哪知道师傅久居川滇，跟红教活佛多有往来，一打听便猜出了你的下落，这才将你救回，那昭远寺也被我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因诸人求情，才没有取那两个番僧的狗命！” 鹿清听得心惊，不住点头。他在原著中也读到过这种所谓的“天魔解体大法”，使用时地水风火一起发动，移山填海，威力无穷，只是行法之人也必将一同身死，乃是玉石俱焚的拼命招数。 “也是我太过大意，这次和你师兄出外采药，本以为去去即回，没有跟你多做嘱咐，谁料得半路上遇见北海无定岛的陷空老祖，因要与我争那一株宁心草，竟是动起手来，耽误了不少功夫，好在五台派的许飞娘恰好路过，为我们解了围，只是害得你倒受了一场虚惊。” 晓月望着鹿清，满面慈爱之色， “如今道家的四九重劫将起，正邪各派的老鬼们纷纷出山，我虽并没有什么大仇家，可是峨眉青城的那些长老弟子，一向都是仗势而行，异日相遇，难保不会动手，从明日起，我便传你修行之法，也好有防身之技，助我门下光彩！” “多谢师父！” 听说终于要学习剑仙法术，鹿清心头激动，顾不得身上的酸痛，连忙爬起来翻身行礼，朱洪也上前道喜，又从背上一只黄竹编成的篓子里取出几束形如细葱，颜色赤红的植物，说道： “清师弟，你瞧！这便是宁心草，师傅因见你这一两年来，常常神思不属，特意前去北海乌鸦岛采来。” 鹿清心头一阵暖意，要知道，在原著中晓月之所以会去参与慈云寺斗剑，正是为了还许飞娘的解围之情，如今究其根本，竟还是为了自己去采药而引起，再想到这五年多来的种种关心照顾，这份感情，已经不单单是师徒，更多的是如父子一般的亲缘了。 “不用再犹豫了，既然老天给我一次穿越蜀山的机会，难道还要再去为嚣张跋扈的峨眉张目么？蜀山中种种不平不公之事，或许就将从我的到来而改变，至少，我绝不能再让我的师傅落得原著中那样的可悲下场！” 鹿清此时，终于下定了决心，先前的种种患得患失，首鼠摇摆，此时尽都抛之脑后，胸怀中已是一片豁然通畅。 第二日清晨，师徒三人早早的来到了洞中云室，晓月盘膝坐在上首，朱洪和鹿清则分坐两边。 “为师的道法师承清儿未必知晓，早在明初，为师便受道于峨眉派鼻祖长眉真人，学习的乃是《大玄天章》，此书乃是天府秘笈，玄门正宗，威力之大，不可思议，只是古奥难懂，非有绝高的资质悟性，不能领悟其妙谛，所以长眉真人所传峨眉十三友，道行高低，参差不齐，直到为师叛出峨眉，也并未完全将其参透。” 晓月并不隐讳自己在峨眉的经历，一一向鹿清详细的讲述起来， “此后为师在苗疆与哈哈老祖斗法不胜，拜入门下，又学了好些异派的惊人法术，十多年前偶至此寒云洞，面壁三载，自悟禅法，从此由道入释，自号晓月，并发下誓愿，要在峨眉之外，别开一宗，让长眉和齐漱溟知道，我晓月的为人究竟如何！” 晓月说得激昂慷慨，可这些经历鹿清早已从书上得知。晓月就和长眉真人的师弟血神子邓隐一样，都是身兼数家之长，所学庞杂，可惜因为种种原因，两人无论正邪都没有修到巅峰，以至为人所制，最后身死人手。千年之下，唯独长眉真人的师叔连山大师以绝大愿心，入旁门而得正道，可惜飞升关头，万魔嫉妒，群来袭扰，导致最终功亏一篑，由此也可见出旁门入道之难。 不过，晓月显然也明白其中的关窍，继续说道： “你和你师兄资质俱都不凡，只是为师这些年苦修道法，深知正邪不能并立，故决定将一身本领分授你二人，当年朱洪为报家仇，贪图旁门法术易于速成，选择了哈哈老祖一脉，剩下峨眉所学，自今日起便尽数传授于你！” 鹿清闻言忙上前叩首谢恩，晓月又从袖中取出一柄二尺长短的宝剑，剑囊玄色，拔出剑身，却是一派银光，晓月扬手间将宝剑化作一道银光，在斗室之中环绕片刻，便稳稳落在了鹿清的手中。 “此剑名曰‘玄谭’，乃是两晋故物，亦是为师初成道时炼魔防身之宝，一并赐你使用，要知峨眉剑法，本是各派中之翘楚，善加修炼，异日得力不少！” “多谢师尊！” 鹿清接过玄谭剑，大喜称谢，晓月便命朱洪离开，随即将自己师从长眉真人时所学道法尽心传授。原来，这《大玄天章》共分四篇——《明心》、《吐纳》、《cao剑》、《阵图》，除了第四篇晓月未曾传授外，其他三章俱都毫无保留，可惜天府秘诀，毕竟艰涩，虽是晓月凭着数百年苦修心得，也有许多不尽不实之处难以解释，好在鹿清虽是幼儿，心智却是二十岁的大学生，加上平日喜欢看书，对于道家释家教义均有所涉猎，在晓月的解说之下，也就慢慢领悟出一些法门妙谛，算是正式踏上了修行之路。 山中无日月，转眼又是三年光阴。那鹿清修习峨眉心法已有小成，自身元神渐渐凝固，虽然还远远无法做到出窍飞行，可是神光内湛，甚是精纯，一把玄谭剑更是早已身剑合一，飞行绝迹。 这一日，趁着晓月外出，鹿清硬磨着朱洪要在山崖背后偷偷切磋剑术，朱洪向来疼爱这个小师弟，一直不肯当真比试，最后往往是抬出晓月的名头来搪塞，偏偏这一回晓月远行在外，鹿清又软磨硬泡说得可怜，朱洪无法，终于答应了下来。 鹿清兴高采烈，连声叫着开始，朱洪笑着扬手处便是三股钢叉，化作三道赤红色的光华飞来，鹿清肩膀微摇，玄谭剑也化一道白光径天而出，和那三道红光斗在一处。毕竟峨眉剑法高妙莫测，鹿清虽是以一敌三，白光却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纠缠多时，已到酣处，那鹿清大喝一声，运用一口先天真气喷到白光之上，玄谭剑顿时光芒大盛，竟将三道红光死死圈住，朱洪见自己师弟果然不愧是峨眉真传，短短数年光景，剑法居然精进如斯，不由也动了好胜之心，一手指挥飞叉，一手在腰间一拍，只见一道紫巍巍的光华神龙矫矢一般从朱洪腰间飞出，直取鹿清。 鹿清早知自己的师兄炼有一柄“蓝苗刀”，却从未见过使用，今日突然眼见对面紫色光芒飞来，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神色恍惚间，竟是忘了抵挡，好在朱洪并未使出全力，以为自己的小师弟手忙脚乱，不及招架，连忙运动真气将蓝苗刀收回。 “师兄，你可知道莽苍山在什么地方？” 鹿清也收回了玄谭，冲着朱洪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朱洪毕竟跟随晓月多年，经常出山采药，闻言伸手向西北方向一指，说道： “此去西北，御剑飞行不过一天光景便是莽苍山区，师弟为何突然提起？” 鹿清遥望天空，叹了口气。 适才看到朱洪的紫色剑光，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书中赫赫有名的紫青双剑，作为蜀山全书中最牛的两柄飞剑——紫郢青索现在应该还都埋在莽苍山中，鹿清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趁着李英琼、周轻云她们还未前去取宝前，抢先一步，捷足先登。可是再一转念，想起长眉真人的遗言：不是宝剑的真正主人，妄取双剑，都是自寻死路。这峨眉鼻祖向来算无遗策，有此预言，鹿清也只能收手作罢，只是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心理，实在颇有些折磨人。 “罢了，剑仙世界，虽然法宝飞剑十分要紧，但真正倚重的毕竟还是修行，就像紫郢剑再厉害，碰上兀南公之类的千年老怪，也是全无作用，只要我勤加修炼，也未必就输给那些三英二云之类的天之骄子！” 这是鹿清每天自勉自励的老生常谈，这会儿再次想起，不由动了执念，一赌气跑到了树林之中，独自疯狂的练习起来。 距离自己在原著中丧命的十二岁已经只剩下四年的功夫，除了学习道法的时间提前了几年（原著中法元上黄山邀请晓月禅师的时候鹿清还不会剑术，而现在他们还没有移居黄山，鹿清已经拥有了飞剑之能），周围的一切都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鹿清有些疑惑，自己这只小蝴蝶真的能够在蜀山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掀起多大的风浪么？ “徒儿速来！” 忽然，晓月熟悉的声音传入鹿清耳中，这是传音入密的功夫，通过绝顶内功，将声波凝成细线，从而能在两个对话人之间秘密进行交谈。 鹿清听闻师父召唤，不敢怠慢，忙驾起剑光回到寒云洞内，恰好朱洪也奉命赶回，见到两个得意弟子，晓月颇有些兴奋地说道： “昨日回山偶遇五台派飞天夜叉马觉，说起为师搜寻多年的断玉钩，说是最近已在黄山紫金泷现身，你们速速收拾行囊，与为师同赴黄山。” “那断玉钩若是至宝，马觉何不自取？” 朱洪有些奇怪，而深知五台派作风的鹿清虽未开口，心中的疑虑却丝毫不在师兄之下。 晓月呵呵一笑道： “休说那断玉钩深埋地底，没有通天彻地的大法力不能妄取，就算是他马觉能够找到地方，那守卫在宝物旁边的怪兽符印，也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朱洪点点头不再说话，鹿清的心里却始终不踏实，马觉道行虽差，五台派却并非没有能人，近在咫尺的黄山五云步万妙仙姑许飞娘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么？况且马觉和晓月也不是什么至交好友，为什么偏偏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晓月？ 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心头，鹿清却找不到任何反驳或者延迟的理由，晓月禅师更是一味催促快行，显示出了断玉钩对他的巨大吸引力，剧情依旧按照着原著的走向一步步向前推进。 —————————————————————— 没想到第一章发出后便有这许多书友发帖评论，种种回忆感动，不可名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