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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勾心斗角

    古辰神色惊愕,应声道:“我……我觉得有点不妥。”白玉仙奇道:“有何不妥?”古辰摇了摇头,惊疑道:“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弄得我浑身好不自在。”白玉仙闻言弯眉一蹙,遽然闭上双目,双手结印,斗然间,一股狂猛真气自她周身迸发而出,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片时功夫,白玉仙头顶上烟云缭绕,袅袅腾升,须臾睁开睁眼,皱眉道:“四周情形并未有异,古辰,你是不是看错了?”

    古辰欲要张口,蓦地胸口一窒,说不出话来,但觉体内的那股无形劲力走势越发狂暴,奔走于四肢百骸,乱突乱窜,着实难受至极。若非他心念纯璞,及时收纳真气,只怕立时便会走火入魔。

    白玉仙见他一张脸憋得通红,浑身颤抖不休,忽地心念一动,沉声喝道:“古辰,莫要出力抵抗,这是陆掌教用神通在探查你是否我天清宫弟子。”

    古辰听了这话,心中骇然无比,暗诧道:“陆掌教也太厉害了,还没见到我一面,竟能以真气查探我的行动及方位。”当下不敢有违,便依白玉仙之言,全身悄然放松。瞬息工夫,只觉一道暖融融的真气自足底涌泉xue涌入,沿顺经脉游走,徐徐归入丹田,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之后,倏忽消散无踪。

    霎时间,古辰胸口无形压力顿消,浑身舒畅轻快,说不出的惬意,只是方才大惊之下,全身紧绷,气血不顺,不觉双足发软,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古辰就地端坐,调息一阵,但觉殊无大碍,这才缓缓起身,心有余悸道:“白首座,方才那股真气是陆掌教的么?”

    白玉仙轻轻嗯了一声,颔首道:“不错,陆掌教修为通天,几如鬼神,灵识覆涵八方,可以说整个太清宫都在他老人家掌控之内。”

    古辰怔了一怔,面色微变,心下又是惊惧,又是敬畏,暗道:“好似陆掌教这等功夫,若是有朝一日心血来潮,用此法来杀人,那岂不是无处可躲?”

    胡思乱想间,忽见前方殿门之处,稀稀落落站了几人。古辰举目一观,却见花施渊、齐云川和莫北陵遥遥而立,身后各自跟着几名亲传弟子。

    齐云川闻得脚步之声,掉头望来,见是古辰二人,冷冷哼了一声,不耐烦道:“古辰,你为何现在才来?那卢老儿呢,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

    古辰见此情形,便知齐云川几人在此等待甚久,颇觉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道:“齐首座,真对不住,方才我与苏师兄有些事耽搁了,所以……”

    话未说完,齐云川重重一哼,打断他道:“少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卢老儿胆小如鼠,既是不敢前来,那也就罢了。”说到这里,陡然神色一厉,哼道:“古辰,老夫念在人才难得,姑且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今日无论如何,都得在老夫与卢天铸之间做出选择。”

    说罢,齐云川眼中精芒暴射,狠狠瞪着古辰,咄咄逼人道:“怎么样,你可想好了?”古辰见他满脸萧杀,眼神极是犀利,心下惊惧不已,忍不住连连后退。

    这时,忽听花施渊朗声笑道:“齐首座,这小兄弟既然不愿,又何苦紧紧相逼,不如这样,先容花某与这小兄弟说上两句。”

    齐云川料不到花施渊竟敢从中插手,不觉怒上心头,暗恼道:“好你个花施渊,想当初老夫执掌上清之时,你只不过是那陆老头座下一小小道人。要不是老夫爱惜人才,又岂能容你坐上首座之位?倒不想你这厮居然三番五次与老夫作对,抢夺老夫意中良材。这口气若是不出,我齐云川还有何颜面立足天清?”

    念及于此,齐云川双目中厉芒渐盛,但一想此次乃是掌门清修圣地,实在不好出手,只得强忍怒气,沉声道:“古辰,你且看清楚这人的嘴脸,切莫受他妖言哄骗。”说罢偏过头去,又瞪向花施渊。

    花施渊微微一笑,仍是一脸笑意,忽一招手,但见一旁走出个人来,一袭白衣,唇红齿白,长相俊秀,正是古彦,见到古辰便嘻嘻一笑,亲热道:“阿哥,好久不见了。”

    古辰初见古彦,亦是大吃一惊,但见他神色亲昵,不觉大喜过望,仿佛一瞬之间,时光逆流倒转,就连古彦也与当年那般,一起挨饿受冻,同甘共苦。

    古辰心神激荡,起伏难平,正待上前相叙,却蓦地发现,古彦表面上极为高兴,但眼神之中,竟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丝嫉妒,但更确切来说,是一种nongnong的厌恶。

    陡然间,古辰只觉胸口被重重一击,脑中纷乱念头如惊雷般炸开,醒悟道:“彦弟……彦弟他这是在讨厌我,是在怨恨我夺他师尊宠爱。”在这一刹那,古辰的灵台变得无比清明透澈,往日浑浑噩噩的心境倏忽豁然开朗,终于想明白了为何入山之后,二人之间会有如此多的隔阂,想明白了为何古彦会视他如同不见,罔视那份从小相依为命的亲情。

    古彦素来心气高傲,又是天资出众,自视甚高,有这样一个无用兄长,向来是他心中桎梏,若让旁人知晓二人关系,委实大丢面子,是故对他不理不睬,冷面相待。哪知此次三清论道,古辰竟是大出风头,就连花施渊也对其欣赏不已。古彦瞧在眼里,恐惧、不甘、忿恨及嫉妒,诸般杂念纷扰袭至,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仿佛燎原之火,肆虐蔓延,唯恐古辰横插一足,夺走他辛苦得来的一切。

    古辰此刻万念俱灰,僵在当场,望着古彦那张笑嘻嘻的面庞,一颗心宛如坠河大石,渐渐地往下沉去,似乎永远到不了尽头。他紧紧咬住下唇,泪水似乎随时都会夺眶而出,“你放心吧,彦弟,我一辈子都不会和你争的,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这句话在胸中萦绕百回,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花施渊心思灵巧,忽见古辰刹那之间,脸色陡变惨白,魂不守舍,犹如一个垂暮老人,了无生机,不禁脸色微变,柳眉紧蹙,回头瞥了古彦一眼。

    古彦也察觉到了古辰的异样神情,满脸笑容慢慢隐没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冷之色,站在花施渊身后,一言不发。

    花施渊有意打破这凝重气氛,继而换了一副慈师模样,温声道:“小兄弟,以往对错,莫要太过执着。此时唯有静心清修,才是一种解脱。小兄弟,往后路在何方,你可是想好了么?”

    古辰心乱如麻,惶然无措,呆呆低头不语。花施渊见他久久无声,又道:“若小兄弟不嫌,花某或可为你指出一条明路。”

    他这话说得真诚无比,极为动人。便是古辰亦不觉砰然心动。若非他心里一直把自己当做卢天铸的弟子,只怕立即就要忍不住答应下来。

    齐云川越听越怒,满腹怨气按捺不住,张口喝道:“姓花的,你若真如你说得那般,为何不去普渡那天下受苦受难之人,却要在此妨碍老夫?”

    他这般疾言厉色,饶是花施渊城府再深,也隐隐有些怫然不悦,眯起双眼,沉声道:“既是苦修,何处不同?我欲渡人,与你何干?齐首座,心念不正,则必逆行而之,你又何必误人子弟?”

    齐云川气得脸色铁青,须发戟张,厉喝道:“好啊,姓花的,你这是要与老夫决裂了?你可敢与老夫一决生死?”花施渊冷冷一笑,淡淡道:“很好,花某等这一天也很久了。”

    齐云川一腔怒火,触及而发,当下大喝一声,顿将门内戒条规矩忘了个一干二净。山顶之上,猛然卷起一阵狂浪似的飓风,罡气鼓舞,青芒暴涨,海啸般涌向花施渊。花施渊神色不变,似笑非笑,依旧遥立原地,不为所动。

    只在此时,一道人影飞快抢来,掠入二人之间,双掌齐拍,与齐云川硬撼了一掌。嘭地一声,两人均吃不住力,各自退开三步。齐云川又惊又怒,瞧清来人模样,忍不住喝道:“白玉仙,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与这姓花的沆瀣一气?”

    出手之人正是白玉仙,闻言双眉一耸,厉声喝道:“够了!你们身为一脉首座,却不知相互礼让,整日只会好勇斗狠,玩弄诡计。难道定要我天清宫重演十四年前那场浩劫,你们方能彻底醒悟么?齐师兄,花师兄,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白玉仙愤然说完,瞧了垂首默然的古辰一眼,峻声道:“卢师兄十数年来孤苦一人,如今几经磨难,才收得这唯一弟子,难道你们还不放过他么?”

    此言一出,齐云川目光闪动,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加理睬。花施渊却微一默然,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忽听莫北陵嘿笑几声,拍掌道:“白首座此言差异,卢师兄座下尚有苏武师侄这等武功高强之人,又怎可说是孤苦伶仃?若说他没几个弟子徒孙,只怕这也并非是我等造成的吧。”

    白玉仙听到这话,登时勃然大怒,叱道:“无耻之徒!”古辰也是一脸怒意,双目通红,狠狠瞪着莫北陵。莫北陵纵是隐藏极深,乍闻这“无耻”二字,亦不由唇角微微抽搐,眼中一丝寒光闪过,笑嘻嘻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白首座,你还有何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