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残骸和关卡

    在这无常结界里，冥冥之中的规则悄然发生着改变。子川感觉到，越是接近那北方水神的位置，那种规则的力量就愈加强大。不过，这种规则的力量具体有什么作用，他还不清楚。他能确定的是，就在眼前这熔岩流后面，必定存在一个中枢之地，镇压着那北方水神。

    “只有控制了那个中枢，才能把握住生机，消弭眼前的危机，化险为夷。同样的，也只有到达了那个中枢之地，才能真正对那北方水神造成威胁，收服他，或者彻底击杀他！”

    子川已经分析得十分清楚，这就是自己的机缘所在，无论是收服还是击杀，都能获得极大的好处。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能安全穿过这熔岩流，抵达背后的中枢要地！

    这果然是富贵险中求，火中取栗，一个不慎，就是引火自.焚的下场。

    地底熔岩流，也可以看作流动的液态火焰，与水流特性也就有了相通之处。本来子川也可以使用人榜碎片来寻找方向，但是身处这无常结界之内，子川的一切手段都受到了压制，人榜碎片的功效也是大打折扣。可是现在，精神上受到沉重打击的小水神水月儿，由于子川对她的不离不弃，终于振作起来。有她帮子川寻找出路，真可谓是雪中送炭。

    水月儿身上那件颜色鲜艳的双鱼座圣衣展现出神奇的作用，将岩浆的大部分威胁阻隔在外。只要这套盔甲的能量没有消耗殆尽，水月儿在这熔岩流中，就不会受到致命的伤害。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些微的损伤还是有的，这圣衣的特性有些怪异，一般只阻挡致命伤，对于一些威胁性不怎么高的伤害，它反而不会起到多少防御作用。

    所以现在，水月儿就是忍受着炙热的温度，在努力感受熔岩流的微妙变化，试图分辨出下方哪个地方存在着出路。在这熔岩流中不能视物，也唯有像她这般拥有在水里出生在水里长大的经历，才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摸清楚岩浆的流向和涌动情况。要不然，就算子川拥有伪装者的天赋，缺乏了那丰富的水下经验，他的模拟也肯定存在大的缺陷，无法模拟出正确的结果来。

    水月儿一边分辨路径，一边牵着子川的手往前潜去，而子川也在帮助她移动。熔岩的密度比水不知大了多少倍，可以试想一下，两人在其中行进的感觉，比在水泥浆中活动还要困难得多。稍有不慎，两人被冲开之后，就很难再找到对方了，那时就真的要全部玩完。

    度日如年，两人的心中，就是这么一种感觉。每一秒的时间，都被无限地拉长了。好像这层熔岩障碍永生永世都过不去一样，绝望在心中迅速地滋生，要吞没两人的所有意志。子川的情况稍微好些，他在降服双子雕像的时候，就曾独自经受过类似的考验，所以他总能忍受下去。而水月儿这边就要糟糕得多，她受到父母死讯的打击，还没有真正恢复过来，就又遇到这种可怕的心理折磨，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掉。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好累，好难过，不如就到此为止吧......”这种放弃的思想不断在水月儿心里盘旋着，让她直想一了百了，也免得受这种痛苦。可是另一种思想，也在不断地与绝望作斗争。她想到了父母的死，之前父母对自己的嘱咐，若是就这样死了，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呢？更何况，此时行走在熔岩流中的，并非只有她一个。她心道：“若是我放弃了，岂不是陷他于死地了？他先前不肯放弃我，我也绝不能放弃，就算要死，也要等到把他带出去。对，至少，也要报答他对我的救命之恩。水月儿，不管是为了爸爸mama，还是为了这个叫子川的恩人，你都不能轻言放弃呀！”

    就这样，在水月儿心中的天平摇摆了不知多少次的时候，她终于感应到一个出口的存在！但是同时，她也已经酷热难耐，身体的皮肤都被轻微灼伤了。更加糟糕的是，她身上那件双鱼座圣衣的能量，已经所剩不多，这使得她的行动能力大大削弱了。这也就意味着，她极有可能到达不了那个出口，就会被活活烧死在这熔岩流之中。

    “在这种环境中，他看不到我的样子，也听不到我说话，何况他自己也不好过，大概是帮不了我的。算了，从小到大，我就是给人添麻烦的。之前，让爸爸mama为我费心费力，还不觉得。现在忽然明白了，那是因为至亲的缘故，才理所应当。现在爸爸mama都离我而去了，我就再也没有了靠山，又有谁，会总是对我好呢？”

    水月儿心中，充满了无尽的伤感，眼泪再度落下之时，她也拼命把子川推向那个出口的位置。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现在，我就算报答完了。算了，就这样吧，至少在我死前的最后一刻，终于没有给人添麻烦，终于也做了一件像样的事情呢。至于爸爸mama的嘱咐，那件东西，那个秘密，就让它和我一起，埋藏在这里吧......请原谅水月儿的任性，水月儿真的是，累了呢......”

    然而，她心中所预想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即便是在这种困境之中，子川也没有抛开她独自逃生。她已经松开了手，但是子川并没有松开，反而握的更加紧了。

    事实上，子川的力量消耗也十分大，因为某种原因，他身上那件光明铠甲的效果，比水月儿的双鱼座圣衣要弱小许多。这样一来，他更加依赖自身的力量，消耗自然大上许多。好在他在那莲花水池旁领悟了玉清仙诀中的一些奥妙，将七情寄托于莲花清香之中，恢复力得到了恐怖的提升。此时没有莲花清香给他寄托，但也不是以前可以比的，所以倒还可以顺利支撑下去。水月儿的心思，自然瞒不过他，他将水月儿重新拉回到自己的怀里，带着她一同向前冲去。在片刻之后，终于找到了那个出口，从熔岩流中爬了出来。

    一爬出熔岩流，子川就发现自己像是抵达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是的，这绝对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并非另一个地底空间那么简单。因为在这个地方，天上没有日月星辰，然而自有光亮。而地面上，也满是各种各样鲜艳美丽的植物，甚至有昆虫和动物的身影在其中。这个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孤岛。四面被岩浆所围困，而岛屿之上，却是一片生机盎然，甚至有一条河流，弯弯绕绕的，从岛屿中心处流淌了出来。

    这座孤岛，就是镇压那北方水神的地方。可以判断得出，那北方水神，就被束缚在岛屿的中心位置。而这个空间的边界，居然也是灰蒙蒙一片，显然是无常结界。也就是说，来到了这里后，还是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进入岛屿的中心处。可以预见的是，这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年轻的神灵，你能成功抵达这个地方，真是令我大吃一惊。不过，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这里的禁制已经被我腐蚀，你想要直接对付我的真身，可没有那么容易！相反，你来到这个地方，虽然能真正威胁到我，但是你也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在这个地方，一切的法术都会失效，身为神灵的你，一旦失去了使用法术的能力，还能够做些什么呢？哈哈哈哈，所以我才说，你真是自作聪明啊！”

    北方水神的讥讽声，从那岛屿的中心处传了出来。他说出这些情况，试图借此打击子川的信心，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子川所倚仗的，并非只有法术而已。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是存在着偏见，似乎一个神灵，或者一个鬼仙，再或者一个灵体，就只能是擅长使用法术呢？”

    子川不紧不慢地说着，将水月儿放了下来，看到她那如瀑的青丝都被灼得焦枯了许多，不由有些心疼。她现在极为虚弱，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迫切的需要治疗和休养。由于这个空间的规则限制，他无法顺利地动用灵力形成法术，甚至连斩魄刀的解放都用不出来。

    说到底，斩魄刀就是死神的灵力所化。而这个空间，似乎对灵力有着极端的克制效果，此时此刻，子川就是想要拔出自己的斩魄刀，都并非一件容易的事。难怪这个地方能镇压住北方水神这种恐怖的存在了，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神灵的牢笼啊！

    “真是死鸭子嘴硬，原本想在外面将你消化掉，再重组一个神灵之躯，作为我的分身。现在你自寻死路，我也只好再等待下一个脱困的机会了。在这之前，看着你在这里挣扎着死去，倒也是一个乐趣。你们身上的铠甲法宝，看起来不错，等你们死后，我自会利用起来。或许凭借着这个，能让我顺利脱困而出也很有可能。”

    北方水神故意用轻松的口吻，戏谑着说道。然而子川心志之坚定，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根本不受他话语的影响。

    “来，我带你到岛屿中心去。那个地方的湿润气息，对你很有好处。等我夺来那北方水神的神力，再灌输给你，不但能让你迅速恢复，还能大大增强你的力量。等我们出去后，你有什么心愿，我都会帮你完成。所以，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要再像刚才一样，千万不要放弃了生存的意念。我曾经......和人约定过要一起活下去，现在也和你约定，好不好？”

    子川不再理会那北方水神的戏谑，而是极尽所能的，想要唤起水月儿的求生意志。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水月儿愣愣地问道。

    “因为，因为我们共同患难过啊。世人说，最难的事情，莫过于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已经一起下过了火海，这是共苦，以后当然要同甘才对。”子川温柔地道：“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吗？朋友之间，当然要相互帮助，正如你先前帮我一样。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要对付谁，谁就是我的敌人。”

    就在这时，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只听那北方水神哈哈大笑：“你竟喜欢上了这个小水神，真是有趣，深信无常的你，也会相信长存的爱吗？不过可惜的是，你无法验证这一点了，因为你很快，就都要死在这个地方！”

    “不要去管他，他不知被囚禁了多少岁月，早就寂寞得变态了。在这个地方，我无法把你送到那个宫殿里的小花园里去了。所以你要跟紧我，我们一起走到岛屿中心去。来吧，站起来，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回到外面的世界了。”

    在子川的鼓励下，水月儿找回了生的意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跟在了他背后。只不过，她望向子川的眼神，也有了一丝异样。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子川这两个字，深深地印在了她心上。她虽然纯真，但并不是情感白痴，而且经过这连番的磨难，使得她迅速地成长起来。

    “他真的喜欢上了我吗？那个什么北方水神，说的或许有几分道理呢。若是他真的喜欢我，那我自然是欢喜的。只不过，他终究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我不可能像mama跟着爸爸一样，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因为总有一天，他会回去的吧......可即便如此，现在跟在他身后，心里面也是十分欢喜呢。若是永远能像这样跟在他身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那该多好。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啊......”

    心灵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这一刻发挥出作用，使得水月儿的注意力暂时都转移到了子川身上，而选择性忘却了失去父母的痛苦。而子川走在前面，却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在踏入岛上的丛林之前，一块沧桑古朴的石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块石碑上，血迹斑斑，上面的一些奇特文字，揭示了这个地方的来历。和那无常结界上的文字一样，这些文字子川也全都不认识，但是自然而然的，其中的含义就浮现在他心头。

    这是一块......无常碑。

    上面书写着四个大字——造化无常！

    而在边上，还有一些细小的文字。这些细小的文字显得有些凌乱，似乎是后来加上去的。

    “......四方神大军攻入幽冥地府，意在染指那件东西。真是可悲，纵然强大若此，亦是没能明白无常的道理，妄图永生不灭，却不知那会造成最大的灾难。那件东西，在争斗之中已经被打碎，我们的计划失败了，祸起萧墙，奈何，奈何......我利用这幽冥界部分脱落的残骸，终于将那北方水神镇压。我已力尽于此，唯有希望有后来者，能得到我的传承，甚至青出于蓝，勘破无常......不！这是一个陷阱，有人利用了我，千万不要......”

    看完这段文字，子川停顿半晌，若有所思。那最后一句话，说这是一个陷阱，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还是可以推测出下面的内容。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走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了回头路。不管有什么样的陷阱，他也要闯过去。想到这里，他不再停留，迈开大步，就越过了那块无常碑。

    与此同时，许许多多的古怪的生物，出现在了眼前。这些生物里面，包含了所有人类能够想象出来的怪物。有牛头人，羊头人，马头人，狗头人，等等兽首人身的类型。又有西方神话中的蛇发女妖美杜莎，七八条手臂的塞壬女妖，鹰身女妖，等等。还有各种爬虫类，猛兽类，飞禽类，源源不断地出现。

    这些个怪物，似乎正在说明那块无常碑上所说的道理——造化无常。

    一时之间，这源源不断出现的怪物们，毫不犹豫地就向子川两人扑了过来，仿佛要将他们淹没在怪物之潮中。而此时的子川，不但不能使用出鬼道法术，就连斩魄刀光阴都拔不出来。幸好的是，他身上还穿着光明铠甲，这套强大的铠甲还能够发挥一些作用。

    一开始，子川还能凭借高超的格斗技巧，把冲过来的怪物一一打飞。但是冲过来的怪物实在太多了，而且源源不断，没有一会儿，他就有些支撑不住，不得不连连后退。

    诡异的是，一退出那块无常碑之外，那些怪物就全部跑了回去。

    “你没事吧？”水月儿赶紧上来扶住子川，担心地道。

    “没事，看来这是一个考验，只有通过了这个考验，才能进入到更里面。等我想想办法，你先在外面休息一下，不要进去。”子川也有些心悸，刚刚那种围殴的场面，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只不过这次更加夸张一些。

    “哈哈，怎么样，这一道禁制你就闯不过。本来这些怪物不会同时向你发动攻击，但是在我的cao控下，只要你一进来，就会被围攻。无法使用蚕食的方法，你是不可能战胜如此多的怪物的！”

    北方水神得意地笑道。这一道禁制，已经被他的力量腐蚀了，所以他能cao控那些怪物。而这个地方，就如游戏中的一个关卡，只有击败了眼前这些小怪，子川才能见到里面的大boss。所以，北方水神还没有笑完，就见子川也笑了起来，没有吃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