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凶案现场
四方阵足足布到第二天傍晚始完成,其间我不断的监督,每处律铃的捆绑,绳子的摆布都要清清楚楚,因为只有我能够听出律铃的不同,只要律铃一响,不用辨别方向,我就能飞快地知道位置,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现场。本来我让许多猎手跟藤格一行人都要分辨出律铃的声音,奈何他们音律跟听力有限,无论如何也不能听出律铃之间的分别,就算听出来,一会就忘了。 我已经两天没睡了,精神很累,却不敢轻易去睡。布好阵的当晚,我整夜都睡不着,暗运《兽功》,耳朵倒竖,呼吸平缓,只算律铃有轻微的响声都逃不过我的双耳。然而,除了虫鸣,风声,呼噜声,再无异样。 早上,我去天井里洗脸,刚好看见闻迪也在梳理,她平时盘着头发,此时因为刚洗完头,长发披肩,白晳的脸孔在发丛中若隐若现,流然出一鼓健康活力的女性之美。她身边还有很多村里的妇在一起,然而她却是鹤立鸡群,很难溶入妇女丛中。 我无声地走到天井中,闻迪看到了我,说道:“桶里还有水,干净的。” “我还是自己吊吧!我用水比较多。”我说完,拿过吊水球,很快从井中吊了满满一桶水,刷牙后,我深呼吸一下,然后把整个脑袋全部都浸入水桶中。暗运内功,当那鼓冰冷的感受遍布整个大脑中枢,精神为之一震的时候,我才起来,用毛巾擦干头发。 闻迪看到我眼光中精神闪烁,好像突然间换了一个人,说道:“这方法好像不错,挺提神吧?” “很提神,但不能常用,会伤脑。”我说。 “那你不怕吗?” “我习惯了”我笑笑说,这才发现她眼睛红红的,想必昨夜也一夜没睡,不由对她平添几分好感,这女人确实已经不是一个女孩子了。 这时村长巴达跟藤格几人一起走了过来,神情严肃。 “出事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 “也不算什么事,只是小儿昨夜守夜的时候不知去哪了,今早没见人。”巴达村长说话很平静,但脸上担忧骗不了任何人。 “问过人了吗?”我问道。 “问过守夜的人了,都说没见到他。”巴达村长说。 “他昨夜守哪一方向?” “北方。” 北方,是黑林子的方向。我感觉要出事,因为我想到了跟闻迪在山洞中遇到的不明体。 “走,我们去找找。”我立刻决定。 界口是四方阵的出口,从界口出去不会触到律铃。阵法一共设了四个界口。 从北方的界口走去,我们一行人四处搜查,不断叫喊着二愣子的名字,却没人回答。在黑林子边沿,我突然从风中闻到一鼓奇异的味道。 “右边。”我说完,飞快地跑去。 刚走出几十米,藤格就出现在我面前,其它人早被甩得远远的。 “好身手。”我赞道,加快了迅速。 藤格也加快了速度,没被我拉下,而且还超出了我几个身位。这个不爱说话的军人果然不凡。 “有情况?”他边跑边问。刚说出口,眉头紧皱说道:“血腥味。” 我们俩不再说话,一鼓作气向前冲,转过一株大树的时候,刚看到血迹,突然,藤格感觉有人袭击。多年的军人生涯让他的反应十分敏锐,脚一斜蹬,在地上滚出几米远,险险躲过一击,当他刚想看清袭击的人时,脖子一痛,就晕了过去。 好快的身手。我心里一紧,眼睛盯着面前一个黑衣人。 我面前五米处,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他全身都穿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副古代刺客的模样,在现代社会,这种打扮十分怪异。 这个黑衣人出手不凡,刚才藤格滚地之际,他一纵身就跃到了藤格停住的地方,一出手就将没反应过来的藤格击晕,这份身手与叛断力,绝对是一流高手。 “你是谁?为什么袭击我的朋友?”我盯着黑衣人问。 黑衣人没回话,只扫了我一眼,转身欲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我大喝一声,大跨三步,击出右拳,左拳成掌护在心口。这一拳带着我的内力,能将平常人击出五米远。 黑衣人不闪不移,转身倏地击一掌,正我拳心。我觉得一鼓大力袭来,手臂颤动,为防后着,跃开两米远。 他看穿了我这一拳七分守三分攻,一招我就处了下风。瞬间,黑衣人的强大就显示出来,这是我学了《猎人笔记》之后所遇到的第一个高手,也是第一个我让我感到无把握战胜的人。 “嗷唬”我一声虎啸,双手扒地,平地刮起一阵风。我要使出《猎人笔记》中的武功,这也是我最强的武功。 《猎人笔记》的作者司空远跟据多年的狩猎生涯,创造出了一套专门溶合动物的攻击为主的武功,这套武功所选都是动物界最强的进攻防守方式,如虎扑,狼纵,鹰爪,蛇刁,等等。这套武学涉及极广,许多动物我连听都没听过,所学也是初涉其境。这套武功我极少使出,除了其杀伤力大,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种武功很不雅,使用者就像一只野兽。 我双眼圆睁,嘴里虎啸狼号不止,头发根根竖起,双脚一蹬就向他扑去。几秒钟内,我飞快地进攻十几次,招招不离黑衣人身人要害,出手成风,每一招都从黑衣人身边扫过。其间,虎,蛇,蝎,鹰,螳螂,绝技连绵不断;蝴蝶,鸽子,兔子各种身法翻飞,地上尘土飞扬,枯叶碎草漫天舞动,我的全身已经沾满了灰土。远远望过去,似一个野兽在追影,又似一个鸟兽在随风飘荡。 只有战斗中的人才知道情况多么危险,黑衣人的眼睛越睁越大,应付也越来越狼狈,好几次我的双爪从他脖子扫过,几乎能触到他的皮肤,他还是险险地躲避了过去。我大喝一声,加快了进攻节奏,心想再不用多久就能击倒他了。 黑衣人再一次从危险中逃开,这一次我开始吃惊了,细心之下才发现,黑衣人虽然样子像在苦苦支撑,其实每一次躲开都是最佳的应付方式,就仿佛他清楚我的武功套路一样。而且,他似乎未尽全力。 我怒火中烧,突然半空跃起,这腾空的姿势出自青蛙,接下来还有三踢腿。黑衣人倒退两步,双手交叉护胸,显然清楚我接下来的套路。我感到一阵悲凉,分神间,小腿就挨了一拳。黑衣人两个纵身,消失在森林中。而此时,藤格几个手下跟闻迪,巴达村长出现了。 “牧海,牧海,发生什么事了,牧海?”闻迪不断地叫着我。 我此时还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没反应过来。 闻迪走到藤格身边,探了下他的鼻息,松了口气,从随身箱子中拿出一个瓶子,给藤格嗅了下,藤格一个翻身跃起,四处打量。 “人呢?”藤格走到我身边问? “走了。”我淡淡地回答,显得毫无气力。 藤格看见我全身上下全是尘力与草屑,以为我刚才一定应付得十分狼狈,现在已经虚脱了,所以才说话有气无力。只有他才明白,刚才那人有多利害。“是什么人,跟我说一下。” 我简单地把过程说了一下,打斗过程一下带过,也没说对那人身份的怀疑,语气含糊,我本来就不颤长说谎。 “牧海,还有其它什么遗漏的吗?”闻迪显然听出我话里的闪烁,女孩毕竟心思缜密。“那人是什么人,是岩岭人还是外来人?你有没有怀疑是谁?” “都说没有。”我冷冷地说。 闻迪扫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一行人察看了现场,现场血迹斑斑,血液还有粘性,看来是不久前发生的。顺着血液,很快就找到了源头,那里是一具血rou模糊的尸体,身体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rou了,破裳碎布混杂在尸体上,碎rou已经有了苍蝇和野蚊。
我感觉血液在沸腾,眼睛里盈着泪水。身边的巴达村长已经站立不稳,栽倒在地,呆呆说不出话了,仿佛灵魂脱壳而出了。 每个人都能认出那些蓝色的碎布,他的主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二愣子。 回想起热情似火的二愣子,回想起儿时他愣头愣脑的模样。他对我满情期待,然而我毫无所成,他就已经遇害了。一鼓悲愤冲心而起,我指着黑林子大喊:“我发誓,我绝不会饶了你。”声音久久回荡。 “我们还是勘察一下现场吧!”当大家还在沉恸的时候,闻迪平静地说话,接着拿着箱子走到尸体前。 我心里十分反感,此刻的闻迪让人看起来十分的无情,就像一个冷血的解剖医生,况且,巴达村长还眼睁睁在看着自己儿子的尸体。 我上前拉开闻迪的手说:“先埋了二愣子吧!他是个人,不是动物。” “不行,必须检查过后才能埋葬。”闻迪摇摇头。 “你就知道检查,做你们这些的都是没人性的。”我吼叫起来,拉住她的手臂将她甩出两米远。只听到骨骼响动,她的手臂受伤了。 吴熊跳过来,冲着我就出拳,嘴里骂道:“王八蛋,女人也打。” “男人照打。”我怒火冲天,抓住他的拳头上拗,一脚袭胸将他踢出去。 “呯”一颗子弹射向天空,胡峰手枪指着我狠狠说道:“你再动手试试。” 我盯着他的枪口,说:“你开枪试试。” “放下枪。” “别打了。” 藤格跟闻迪同时叫了起来。 “一定要勘察。”半天没说话的巴达村长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他说的话没半点生气,他扭过头对我说:“你做事还是那么冲动,就像小时候一样。”然后,他又缓缓转过身去对闻迪说:“闻小姐,一定要检查仔细。你亲手的记录,也是最准确的勘察记录。” “嗯。”闻迪也不看我,缓缓走近尸体,也不管蚊蝇扑脸,用左手打开箱子。 “那你们慢慢检查吧!”我甩手向远处走去。 我寻了处枯木坐下,沉思自己的行为。 自幼我就清楚自己冲动的性格,尽管随着成年,能渐渐地控制,但那种性格已深入骨子,很难再改变,所以,我每次冲动后,都要静下心来想扪心自问。 很清楚,我这次的做法是不对的。我们是来找凶手的,所以凶案现场是必须要勘察的。虽然巴达村长那里有成捆的勘探记录,谁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有人随便做来应付上面了事。巴达村长说得对,只有自己亲自检查过,才能做判断。 那是很显然的道理啊!闻迪做得对,我怎么会如此冲动? 黑衣人的身影在脑海里一遍遍的浮现,他对我武功套路的熟悉,预知能力,他的身高,他的身手,他的眼神,他的刻意隐藏实力,这些都跟我的父亲出奇的相似。熟悉《猎人笔记》的只有三个人,我的爷爷,父亲,和我。 这会是巧合吗? 凶案会与他有关吗? 我拉开闻迪是惧怕他跟凶案有关吗? 我恨他,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找到他,质问他当初为何离开我们母子,然后带他回家,但是,我绝不会让他成为一个杀人凶手。 原来,是我自私了,我总算明白了。 我慢慢走回凶案现场,闻迪跟藤格一行人已经走了,连带二愣子的尸体。我叹了口气,往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