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碰撞（1）

    高杰带着协议书回到潼关，向孙传庭通报了双方谈判的情况。孙传庭没想到破寇军竟然会同意官军的要求，心中很是兴奋，对高杰更是重视。几天后，朝廷授孙传庭为兵部尚书，并加督河南、四川、山西、湖广、贵州及江南、江北七省军务，令其迅速兵出潼关，收复失地。但官军与破寇军将近两个多月的敌对作战，兵力疲弱，战斗力下降的厉害，孙传庭无奈之下只得在潼关大肆训练士卒，以图尽快恢复战力。

    杨靖本来想着在官军和李自成决战之后再回太原的，但赵建极传来消息，说洋人沃克里在太原城修葺下水道，惹得太原居民怨声载道，杨靖只得回太原城主持大局。

    从四月初开始，沃克里便拿着杨靖的手令四处开始修下水道，把大街上弄得乱七八糟，居民行走不便，怨言四起。城中的一些对破寇军怀有敌意的人更是借此生事，乱散谣言。普通老百姓本来觉得破寇军给他们分地分粮食，对破寇军很有好感。但这两个月来，修葺下水道的事把他们弄得烦不胜烦，对破寇军的好感逐渐下降，甚至产生了仇恨。再加上读书人们动辄把破寇军当做反贼来看待，说破寇军倒行逆施，把几年前就开始延续至今的鼠疫也当成了上天对破寇军的惩罚，弄得老百姓人心惶惶，只觉得破寇军罪大恶极，罪不容诛。

    就是破寇军的一些官员也把修下水道的事当成扰民之举，拒不配合。这更让老百姓相信修下水道完全是错误的，因此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沃克里急的没办法，只得一户接着一户的做工作。可是老百姓一见他洋人的身份，没等他说话，就把他轰了出来。因此，两个月来，沃克里虽然按照杨靖的配方制作出了水泥，但下水道的进展却慢的很，除了正街修好以外，其余的大街小道只在路旁挖了两条地沟，什么都没有做。

    因此，杨靖回到太原，前脚刚踏入家门，后脚包括赵建极、王梦溪和孙康周在内的几乎所有的太原官员就跟了上来，纷纷劝说杨靖放弃修下水道，对沃克里治罪。杨靖心中愤怒，说道：“如果现在放弃修下水道，那路旁的两条水沟岂不是白挖了？更何况修下水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现在一时的麻烦却换来将来长久的方便，怎么能说停就停？”

    王梦溪道：“修下水道的事本来就不应该做。现在百姓怨声载道，早日停止就能够早日安宁。自古以来，就没有听说过修下水道这件事，老祖宗们没有这样做，还不是照样过了。大人请三思而后行。”其他人也纷纷劝说。杨靖对这些读书人动辄拿祖宗说事很是无奈，强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不可更改。老百姓怨声载道不是修下水道的过错，而是你们这些人不作为。你们为什么不向老百姓解释清楚，为什么不对恶意闹事的人做出惩罚？”

    赵建极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杨靖继续道：“从现在开始，太原的警备部队严厉排查故意闹事的人，对那些煽风点火的、恶意诋毁破寇军、聚众闹事的一律严判。”杨靖本来秉着古人“不以言罪人”的古训，对言论没有任何控制，没想到这些读书人竟然越发嚣张了。赵建极小心道：“大人，这样不好吧。”

    杨靖当然知道赵建极的意思，说道：“‘不以言罪人’不是什么话都可以乱说。就像这次修下水道这件事吧，如果仅仅是反对修下水道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一些人不是在真的反对修下水道，而是在乘机闹事、反对破寇军。你回去拿个章程出来，明确规定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能说，然后就严格执行。”杨靖现在想清楚了，任何一个政权开始建立时，必须控制好舆论，否则的话什么事业做不成。赵建极不敢说什么，连连答应，其他人也不再劝说，纷纷告辞而去。

    这些人一走，傅山走了进来。杨靖见是傅山，心中大喜，问道：“傅先生，你什么时候从榆林回来的？”傅山道：“卑职也是今天刚回来，刚好听到了大人和众人的话。说实话，自古以来没有人能靠控制人的言论来控制人心的，所以宋朝‘不杀士大夫’，本朝也从未有过以言罪人的事，大人这件事做得有些过火了。”杨靖皱眉道：“不如此，我真不知该如何做？”傅山笑道：“大人。以在下之见，莫如以言论对言论。最重要的是向老百姓解释清楚破寇军的政策才是。”杨靖一个劲儿的点头，突然想起一个办法，说道：“傅先生，咱们是不是可以发行报纸来做宣传。”

    “报纸？”傅山惊讶道。杨靖笑道：“正是，咱们仿照明朝的邸报，不同的是咱们要向全社会发行，上面加上时政、故事、各地风情、策论等等有意思的东西全面宣传破寇军，向社会发行时收取一定的费用，我想是会有人看的。”傅山皱眉道：“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还要收钱，恐怕不太好吧？”杨靖笑道：“大明发行的邸报是给官员看的，发行量少，但咱们面对的却是全社会的读书人，虽说读书人不多，但最起码也有几百万人吧。咱们若是全部免费，恐怕咱们的税收支持不住。”傅山认真一想，却是不能全部免费，说道：“大人说的有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报纸这件事肯定会名流千古，傅山是聪明人，怎能不知？因此事情一定，便想着把怎么这个好差事收到手里，也好将来青史留名。杨靖点点头答应了，好事当然要留给自己人。

    傅山接着道：“报纸这东西却是好东西。但若不加限制怕是不行。按照大人所说，人们可以在报纸上评论时政，这有损破寇军威严，若是jian邪之人利用报纸散播谣言、蛊惑人心，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让白身褒贬官吏、说三道四也于礼不合，恐为天下人耻笑。”

    杨靖点头道：“自古以来，凡事皆有两面性。报纸有利有弊，利大于弊。你回去和赵建极一起拿出一个章程，写出一个条例，希望能够让报纸为百姓说话，才不枉了咱们的这好心。”傅山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好办法，告辞出去办理了。

    傅山回到衙门，便派人收购了两个印书局，整合后又请工部的人和军器局的人稍微改良了一下印刷计术。自己和几个文官连夜做文章，仅仅用了十来天，第一份报纸就出来了——《民报》。由于印刷速度比较慢，两天才能出一份十六版的报纸。第一版的报纸主要是说明现在修下水道的原因。

    这一下太原城可乱了套。报纸这一新东西迅速的在老百姓口中穿了开来，有的批评破寇军胡闹的，有的赞扬破寇军言论开明的，不一而论。不管怎么说，第一份报纸销量好的不得了。一共印了三万份，不到一上午就全部卖完了。人人都在讨论报纸上说的事，尤其是修下水道这件事。许多读书人见到破寇军在报纸上的解释，也觉得自己过去确实有点过分了，修下水道不一定是坏事吗。

    报纸上不仅有关于修下水道的事，还重点介绍了破寇军过去所设立的法令，表示一定要为民做主；鼓励读书人在报纸上声明立场，提出意见，监督破寇军官员；还写了一些这一个多月的战事，鼓励老百姓参军等等。许多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读书人似乎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纷纷撰写文章投到印书局。报纸发行的当天晚上，傅山收到的文章就有一箩筐之多，他还要处理政务，哪里有时间挨个看？一股脑的全部交给了蒋兴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