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洛川之战（5）

    战争进行了不过一个时辰，闯军在阵地前竟然已经损失了两千多人，阵前三十米几乎都已经被闯军的尸体填满了。破寇军也由于不停的用手指扣动扳机，结果弄得人人食指发酸，看着不断倒在自己枪口下的尸体，心中都很不是滋味。最后许多心软的破寇军实在是忍不住，只好闭着眼睛开枪。即使是闭着眼睛，但由于闯军队形太过密集，破寇军仍然弹无虚发，枪枪夺命，最后连杀人如麻、漠视人命的闯军各指挥官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这样的损失，只好鸣金收兵。这一鸣金收兵，杀红了眼睛的闯军才清醒过来，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层层垒叠，一个个手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要不是前面壕沟里的破寇军还在不停的开枪，威胁着自己的小命，他们肯定会一屁股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等到闯军好不容易将部队撤下来，稍微清点了一下，已经损失了三千多人。虽然闯军在这里有六万多人，损失三千人在李过眼里算不了什么大事，但一次进攻就损失这么多人，李过还是心惊不已。这时他才开始认真的研究起对面的破寇军来，连忙叫来几个前线的将士了解情况。但了解来了解去，除了知道破寇军火力强大、战壕纵横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李过大怒，心想：一时间攻不下城池、灭不了破寇军也就算了，但打了这么久，却连对手面目都没看到，兵力配置都不了解，真是岂有此理。李过越想越是愤怒，眼睛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挥舞着双手对属下吼道：“一群饭桶！你们打的这是什么仗？洛川城中总共才有五千破寇军，结果你们两轮进攻就给我扔了两千人，竟然连敌人的面目都没有看到，这样下去还怎么打？即使是打下了洛川，咱们的人也消耗殆尽了，还怎么去打延安。你们马上给我回去做准备，半个时辰后，开始再次进攻。畏战不前者格杀勿论！”

    众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却没人离开去做进攻的准备。李过看着他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心中更是怒不可遏，拍着桌子就要骂人。辛思宗小心翼翼的道：“将军，今天我军损失太大，锐气已失，不如明日再攻。”看李过怒瞪着自己，又道：“现在破寇军刚刚胜利，士气正高，而我军却新败，士气低落，即使去进攻恐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望将军三思？”谷可成也道：“将军，今日就算了，反正洛川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攻下的，先休整半天再说。”在他心中却道：“这李过没上前线看到那种死尸遍地、鲜血横流的场面，说话说的如此轻松，也不看看现在士卒都成什么样子了，这时候上去打仗，不用破寇军开火，自己就全军崩溃了。”在激烈战场上，在咚咚的战鼓声和进攻的号角声中，再胆小的人都会变得嗜血。密集的队形使得周围都是肩并着肩的士卒，一个人在其中根本看不到前方残酷流血的场面，即使能够看到，在激战中他们也顾不上害怕。等到他们终于冲到前方看到满地的死尸时，他们就已经被破寇军的子弹射中了。因此，战场上的闯军没有感到害怕，等到撤退时才恍然间意识到恐惧，才想到在破寇军这样强的火力密度下，自己差一点就成了死尸中的一个。这时的闯军一个个心神若丧，哪里还有刚才冲锋时表现出来的勇气。

    李过毕竟久经战阵，稍微冷静了一下，就知道辛思宗和谷可成说的有道理，将脸上的怒气收敛了一下，说道：“嗯，你们说的对，是我有些着急了，今天就先休息一下，让士兵们冷静冷静，告诉他们城里的破寇军没有多少人，用不着害怕。明天一早，咱们再继续进攻。”众人大喜，连忙躬身说道：“将军英明。”

    西安，闯军驿馆中，蒋兴、甘志远和陈言之三人这几天也焦急的等待着两军交战的情况。他们身处闯军之中，更能感觉到这次作战对破寇军的重要性，因此才对战争结局更加着急。但现在过了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战争却还没有分出胜负，令他们担心不已。由于闯军并没有封锁两军交战的消息，使得西安城中几乎人人都知道闯军正在和破寇军作战。这一个月来这件事已经成了西安居民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在谈论着双方到底会是谁胜谁负。人多口杂，加上无聊之人的吹嘘，城中谣言四起。陈言之在城中转了一圈，见茶馆酒肆，甚至青楼勾栏之地也是人人说着这件事。不过，令陈言之气愤难平的是，西安竟然没有一个人认为破寇军会取得胜利，都在讨论着闯军什么时候会胜利，这次闯王又能扩大多大的地盘等等，就是没有一个人为破寇军叫好。陈言之又是气愤又是担心。

    其实这也不能怪西安的居民，毕竟闯军和破寇军实力悬殊，而近年来，闯军又鲜有败绩。虽然说破寇军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论规模和闯军比起来，那就差的太远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更何况，闯王已经起兵十几年，天下人人皆知，影响力岂是崛起不到两年的破寇军可比的？再说，破寇军的影响力也仅仅是在太原和陕北一带，陕北以南的咸阳、西安一带的民众只是听说过在山西有破寇军这样一支队伍，也仅是如此，至于其他关于破寇军的事情那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而闯军就在陕西发家的，并且多次来此作战，军队中许多士卒都是亲戚朋友，而且闯军镇压士绅富家，很得民心。因此在陕西民众的心目中，不仅认为闯军此仗必胜无疑，而且心里也都盼望闯军能够胜利，最后帮着他们“不纳粮，不交赋”。

    陈言之将他听到的情况回去和蒋兴和甘志远一说，三人长吁短叹，更是对前方的战局担心不已。半晌之后，蒋兴才低声说道：“咱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什么用处，还是先等着前线的消息吧，咱们只要在这里根据情况与李自成周旋就行了。”甘志远道：“话虽如此，但事关大局，谁能够放得下心。”正说着，只听外面一人说道：“三位大人，顾君恩来了。”陈言之与蒋兴和甘志远对视一眼，破口骂道：“他娘的，这顾君恩又来催了。走，咱们呢就去会会这个老小子。”蒋兴和甘志远也哈哈大笑，跟着陈言之想客厅走去。

    在客厅里，顾君恩正品茗着香茶。他现在心情十分好，昨天得到确切消息，李过和辛思宗六万大军已经将洛川城团团包围了，洛川城中五千破寇军没能逃得出去，看来此战胜利已经不远了。他对蒋兴三人的印象非常好，所以过来提前提醒他们一下，让他们破寇军看清形势，别再做无谓的抵抗。抬头看见三人出来，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在下这厢有礼了。”蒋兴笑道：“呵呵，顾大人不用客气。不知顾大人来此所谓何事？”

    顾君恩道：“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两家合并的事情了。”甘志远朗声道：“贵方口口声声说：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但现在贵军正在进攻我军，这怎么说？难道贵军以为威胁咱们，咱们就会同意吗？”顾君恩呵呵笑道：“两方交战正是因为贵我分属两个系统，碰在一起难免有些误会，但只要两方合为一体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而且，你们可能还不知道，现在洛川城已经被我军包围了，恐怕不日就要被攻克。在下真心希望你们能够认清局势，别弄到最后身败名裂。你们先好好想一想，我过几天再来要你们回复。”说罢，拱拱手就走了。

    蒋兴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虽然顾君恩语焉不详，但三人都觉得他不会、也没有必要说假话。破寇军和闯军这一战的关系实在重大，三人听了顾君恩的话，一时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