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千里大泽，处处惊魂
身周几十步外全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踏着脚下的枯枝败叶，在深入巨野泽一个时辰后，项羽一行已经失去了方向。尽管知道巨野泽内处处凶险，可是真正身处其中后，项羽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大自然的无穷威力。 看似柔弱轻薄的淡淡雾气，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让深入泽中的众人迷失其中。这里还只是巨野泽的外围，沼泽陷阱还没有那么多，却已经让项羽一行耗费了一个时辰时间。 总共只有三天，还要考虑回程所需的时间，项羽只有带着项巩等人硬着头皮开始继续朝泽内深入了。 入泽前项羽就吩咐众人每人折一根长长的树枝，削去枝叶后做成探路用的长木棒。可是从来没有见识过沼泽地厉害的一名楚军士卒还是在大意之下陷进了沼泽里。 一路在巨野泽外围行来都安然无事，稍稍的一次粗心大意就让这名楚军士卒付出了生命。因为想撒尿而偏离了队伍，原以为站在一片草地上肯定很安全。可是等撒完尿后，这名士卒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陷进了脚下的泥土中。 沼泽上层那稍有些干硬的泥壳一旦裂开，下面就是越来越稀软的淤泥了。如果这名士卒不那么惊慌，按照项羽一路上给他们传授的陷入沼泽时的脱身之法，马上全身平躺并向安全的地方滚动，这名士卒可能很快就能够脱险。 可是惊慌下的士卒却本能的想拨腿跑到只有几步外的安全之地。第一步踏出，下面根本就难以受力的淤泥马上就使他踏出的那条腿全部没入到淤泥中。随后沼泽中粘稠的淤泥让这名士卒连腿都抬不起来了，只好开始高声的呼救。 等项羽等人闻声赶到时，却只看到两只还在沼泽上做最后挣扎的手臂。不等众人将手中的长棍伸出，顷刻间，这两只手臂也沉入了寂静的淤泥里，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而最接近沼泽的两个士卒也已经发现了脚下有异常。 如果不是此时众人都在跟前，借助手中长长的木棍，把这两名士卒从淤泥中拖了出来。仅仅是这一小片沼泽，就会无声无息的葬送三名精锐士卒的性命。 真正见识到了巨野泽内的凶险，幸存的士卒们再也不敢大意了。时刻小心翼翼的按照项羽的吩咐，用一头削尖的了长木棒谨慎的探查前方的地面。 一路上遇到了五块看起来与众人脚下并无二致的沼泽地，如果不是用削尖了的长木棒探查出异常，等人一站上去，就又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尽管心急如焚，可是身处这样险恶的环境里，项羽也只好耐住性子，和众人一道轮番用长木棒一点一点的探路而行。 入泽已经三个时辰了，备受煎熬的项羽一行终于听到了一丝河水流动的声音。“见多识广”的项羽心时一阵大喜。只要有小河，那么小河两岸的河床就是绝对安全的路径。 顺着河水的声音，项羽一行很快就找到了一条只有两步宽的小河。沿着小河的两岸试探了一番后，项羽的推断也得到了证实，小河两岸确实都是坚实的泥地。 河水是流动的，而这样的小河在巨野泽内又是随处可见的，也就是说只要顺着小河就可以迅速而安全的在泽内通行了。找到了这个方法，项羽一行深入泽内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一路上为了尽快引起泽内之人的注意，项羽和一众楚军士卒都是不停的大喊着彭越的名字。可是除了空旷的荒野中传来的巨大回声，寂静的荒泽中仍然只有项羽这一行人的踪迹。等夜色来临后，项羽已经深入泽中近百里了。 不敢离开小河的两岸，只好沿河边寻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将杂草清理一番后疲惫的众人开始休息。 心中焦虑的项羽站在小河岸边无奈的看着仍在不停流淌的河水，默默估算着自己一行入泽的时间和行进的距离。已经大半天了，如果明日午时前还联系不上泽中彭越的属下，那项羽就只有尽快的返回定陶城，陪叔父一道血战突围了。 正在沉思之际，多年来勤练武技的项羽本能的感受到了一股危险气息正向自己袭来。敏捷的后退一步，一条河边草丛中窜出的小蛇扑了一个空。 入沼泽之地，鬼神戟和乌金甲这些沉重的东西全都留在了叔父那里，如果不是反应敏捷，只穿着普通战衣的项羽就要被这条小蛇在小腿附近咬上一口了。抽出腰间长剑，将正要潜入草丛中的小蛇砍为两截后，项羽上前查看了一下小蛇的头部。 看着那呈尖锐三角形的狰狞蛇头，和细小的蛇身上那一圈一圈红黄相间的环形花纹，项羽也是一阵后怕，这肯定是一条身带剧毒的毒蛇。 想起身后还有项巩等人在河边休息，项羽急忙回身想要提醒众人时，围坐一堆休息的项巩等人处已经传来了两声惊呼。 等项羽跑到众人面前时，刚问明白确实是有两名士卒被蛇虫咬到后，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口。原本脸上还一幅不以为意神情的两名士卒，脸上已经开始升起了一层青黑之色。在火把的照耀下，素来悍勇的士卒犹自带笑的青黑色脸庞，显得诡异无比。 不等项巩等人在项羽的吩咐下将两人的衣物裉下查看伤口，两名士卒已经开始浑身发抖不停的喊着冷。扒下两人的衣物，看到两人腰间和臀部各有一个肿起来的乌黑咬痕时，两名曾经纵横沙场的军中悍卒已经停止了呼吸。 项羽等人不知道的是，这种蛇在巨野泽内可是毒性最烈鼎鼎大名的一种毒蛇。沿泽百姓和盗匪们形容这种蛇是：“红环接黄环，咬一口就完”，直接将这种蛇称之为“阎王帖”。项羽神速的本能反应可是让自己逃过了一次大劫啊！ 处在一片寂静的荒泽中，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本能反应，项巩和幸存的七名士卒脸上都露出了沮丧和惶恐的神情。 从入泽至今，无处不在的雾障使人迷失了方向，无形无迹的沼泽和神出鬼没的毒蛇又夺去了三名精锐士卒的性命，可是荒凉的大泽内仍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难道彭越的手下撤的这么快吗？”看着项巩和士卒们惊慌的眼神，项羽也对找到泽内盗匪之事失去了信心。巨野泽可是方圆千里，也许是自己走的方向和路径与泽中流民聚居之地相差太远吧。 与其在这一团迷雾又处处凶险的大泽内煎熬，还不如回定陶率军与秦人血战一场。在心中自嘲的自我释怀一番后，处处惊魂的千里大泽让项羽无奈的做出了返回定陶的决定。 既然决定要走，就没必要在这湿气极重毒虫遍地的小河边休息了。为了尽快从这凶险的大泽中脱身，项羽等人安葬了两名被毒蛇咬中的士卒，沿着来时的小河开始连夜回程。 一路上心情沉闷的众人在吃过了毒蛇的亏后，也都不敢大意，不断用手中的长长木棒一边探路，一边驱赶可能藏匿于草丛中的毒蛇。而就在项羽等人打着火把，沿小河岸边“声势浩大”的一路前行时，寂静的大泽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有如般的少女娇嗔。 “前面是什么人？姑奶奶要抓蛇，你们在赶蛇，大半夜的不睡诚心跟姑奶奶捣乱吗？” 听到这有如仙音一般的少女娇嗔，项羽忍不住激动的直想仰天大笑。在寂静无人处处惊险的大泽内呆了一天一夜，终于找着人了。而且听那少女的话音，显然是对巨野泽非常熟悉之辈。否则不可能在大半夜的还敢在泽内四处抓蛇。 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很快两个手持火把的窈窕身影就出现在了项羽的眼中。“咦！你们是什么人？跟着哪个头领混的，为什么姑奶奶从没见过你们？”当先的少女抵近看清项羽等人脸庞后，已经一脸戒备之色的厉声询问起来。 生怕惊跑了这两名深夜时分出没在大泽之中的少女，项羽带着项巩等人一边高举火把让少女能看清楚自己这边的情形，脸上也都努力堆满了谦和的笑容。 “两位姑娘安好，某乃是江东项籍，此番入巨野泽中是为寻访故友彭越。”等项羽尽量文质彬彬的说明入泽之意后，少女却警惕的开始向后退去，等到与项羽等人的距离足够远时，项羽却听到了少女充满怒意的斥骂。 “少在那骗鬼了，姑奶奶怎么从来不知道大哥有你们这些故友。老实交待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否则别怪姑奶奶不客气。”少女毕竟心机不深，只是从这一番怒骂中，已经将自己的身份泄露的一干二净了。 听到少女是彭越的meimei，项羽更是大喜过望。一边示意项巩等人后退，一边缓步向前对少女解释道：“姑娘息怒，某确非彭越兄故友。不过前几日在梁县之时，某却于令兄曾有盟誓，令兄如今已是我烈日军腾蛟营统领了。此事，想来姑娘定有所闻吧。” “烈日军、腾蛟营，好像大哥前天在家兴致颇高的说过这回事。”与身边的同伴一番私语后，性子火辣的少女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说的这事姑奶奶听过，你说与我大哥曾有盟誓，那定是见过我大哥了。你把我大哥的形貌说来听听。” 看来这少女虽然心机不深、性子火辣，却还有一点小心思。以彭越啸聚大泽身为盗首的身份，平常人还真是不曾见过他的样貌。等项羽将彭越的样貌形容一遍后，性格直爽火辣的少女已经高兴的举着火把再次出现在了项羽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