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相赠
诸人正在思考中,见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应对的,却是个家丁打扮的小厮,待到见到他手里拿的那截笔墨,便皆是摇头而笑,这哪里是笔啊,分明是一截炭柱。 那家丁写完字,众人目光一起落了下去,却见那字体龙飞凤舞,落在白纸上的七个字与上联一模一样,竟也是“长长长长长长长”。 “这位仁兄,你把上联抄一遍,却是什么意思?”一个仕子问道。 林晚荣嘿嘿一笑道:“何谓抄?这位兄合怕是没有明了其中意思吧。” 另几个仕子却不耐烦的道:“下去,下去,莫在这里耽误时间,这对子也是你对得的么?” 林晚荣懒得理他们,望着那老者道:“老先生,怎么说?” 老者哈哈一笑道:“这位小哥,你莫不是真的把这上联抄了一遍?” 靠,这些字谜老子小时候上语文课都玩滥了,你揣着明白装翻涂,老头也够阴的啊,林晚荣也是一笑道:“老先生若认为是抄,那便是抄了,天下文章本就是一大抄,我抄抄又何妨。” 老者抚须微笑道:“这位小哥果然有些门道,既如此,便请小哥将这对联诵读一遍,只要对了,老朽定然将这赠予小兄弟。” 林晚荣笑道:“上联为:长涨长涨长长涨;下联为:涨长涨长涨涨长。横解为:涨长长涨。请问老先生,我读的可对?” 老者看他一眼,笑道:“老朽走遍诸省,这联也出了十几遍了,个日才有第一人对得出来。小哥确卖非同凡响。” 诸人听了林晚荣读这对联,顿时便恍然大悟,这却是个同字联,长涨涨长。意喻着钱塘江潮,与这应景应题,十分贴切。 这对子说起来难,说穿了却一钱不值。仕子们便都懊恼起来,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白白的叫这个小小家丁得了这。 大小姐也是恍然明悟,看着林三忍不住掩嘴一笑,这个人定是早就听过这迷题了,难怪有如此把握。 老者哈哈大笑道:“小哥有如此才学。这也算是送对了人。小哥这就请收下吧。 这个老头是真有点本事,这副烟雨图纯粹画景,十分的自然,正是可以明心静气的那种好画,应该可以卖个大价钱。林晚荣笑嘻嘻正要接过,却听几个仕子道:“老先生,我们不服。” 老者奇道:“你们有何不服?” 其中一个仕子道:“这对子虽是妙语天成,但这应对之人,却取了巧劲,所以我等十分的不服。老先生这非是俗物,我等有心瞻仰。便请老先生再出个题,我等重新比过。” 老者笑道:“言而无信,其人何立?老朽方才曾说过,只要对上这联子,这便赠予他,现在这位小哥对上了,我又岂可反悔?” 林晚荣点点头,这个老头确实有些义气,看在这个份上,这。我定要卖个好价钱才不能亏了你。 老者看了林晚荣一眼,接着道:“不过既然诸位才子学士有这雅兴,老朽也十分欣慰,这样吧,便请这位取了画的小哥再出联一副,只要诸位中有人对得上,老朽便在这苏堤之上,再做一副,老朽可以保征,此两副图意境韵味完全不同,诸位尽可放心。” 老者脸上浮起几分骄傲之色,似乎对自己的画技信心十足。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画上两副,还要意境韵味都不同,这意味着什么,在场诸人都是清楚地很,可是没有人怀疑这老者的能力,但看他方才完成那副画时游刃有余的种态,便知道他定然还有保留。话说回来,即便是这两副一模一样,凭着这老者的功力笔法,那也是一个大大的卖点,也是爱画之人趋之若鹜的宝贝啊。 众学士欣然应允,老者望着林晚荣笑道:“小哥,不知老朽这个冒昧请求,小哥可否给几分薄面?”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这个老头态度十分友好,林晚荣对他颇有几分好感,便笑道:“既然是长者发话,小子焉有不从之理不过这位老先生,若是我出的联无人答得出来,那你这第二副画,便也要送给我了。” 大小姐听得嫣然一笑,这个林三还真是个不肯吃亏的家伙,这一句话,便是立于了不败之地:有人对上来了,对他没有任何损失,若是对不上来,那他便又可以拿第二副了。以这人的狡诈,他定然不会出什么简单联子的,这群仕子们也太惨了点,怎么就遇到了这个坏到不能再坏了的人呢。 老者哈哈一笑,豪迈地道:“小哥尽管出吧,若是无人能对,别说一副,就是十幅,老朽也能画的出来。” 癞蛤蟆打呵欠,口气倒大啊,我挂在食为仙的四副联,还没见一个人能够对的出来呢。不过今日你这老头够意思,便给你点面子,出个简单的吧。 林晚荣缓缓踱了几步,笑着道:“今日既然是个同字联,那小子就献丑了,斗胆也出个同字联吧。” 往日只有才子考别人地,今儿个却轮到我来考你们了,林晚荣嘿嘿一笑,取出书笔,这次却有几个机灵的仕子急忙将白纸摊好,林晚荣微微一笑,提笔写到:“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这些联子俱是中学学语文的时候林晚荣最喜欢的,耍的是嘴皮子,正合了他的性子,焉能不喜? 见了林晚荣这几个字,众人便都陷入了沉吟当中。就连大小姐和那老者也不例外。有了先前的例子,诸人便都知道这是个同字联了,可是如何断宇,如何读取。却是一个大大的学问,大部分人便连如何读出都弄不明白,更别说对出下联了。 大小姐微微一笑,想了一会儿,便已知道如何读这联子,可是对出下联,却非他所能了。他忍不住含笑看了林三一眼,这人啊,精灵古怪,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些的杂文奇对。 林晚荣笑着四周看了一眼。见除了大小姐和那老者有些头绪外。其他的仕子们皆是愁眉紧锁,显然是摸不着门道。 “可有人对得出来?”林晚荣笑道,为难了这些仕子,他心里爽得很,叫你们吟诗作对。老子本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省得你们这xie家伙整天眼睛翘到天上去了,以为地球离了你们就不转了。 诸仕子皆是哑口无言,方才说这家丁取巧,现在轮到了自己,却连取巧的门径都摸不着,这诗书还真是白读了。 见无人应答。林晚荣笑着时那老者道:“老先生,既是无人应答,那我便要收取这第二副。 老者急忙道:“且慢且慢,小哥请容老朽再想一想。” 这个老头的态度十分之好,林晚荣心道,这种人才是真正有学问有见识的,待人谦虚有礼,平易近人,阅历丰富,这才学,这风度,这气势,哪里是候跃白那些狗屎才子比得了的。 林晚荣微微一笑道:“无妨,无妨,老先生慢慢想。” 大小姐上前拉拉他,笑着道:“见好就收了,这老先生为人和蔼,你莫再为难他了。” 林晚荣摇摇头,正色道:“大小姐,你错了,我这不是为难他,而是尊重他。” 大小姐愣了一下,接着便有点明白了,像这老者这样的人,你出了能够难倒他的问题,对他而言,那便是最大的乐趣和欣慰了,也是真正的尊重。 大小姐嗔了他一眼,笑道:“就你这人最会诡辩,算你有理了。” 林晚荣见大小姐粉面桃腮笑颜如花,那身段,那模样,比三月的桃花还胜了三分,心里也急速跳了两下,暗道,最近怎么回事,对这个小妞的抵抗力似乎越来越低下了,这样下去,再过不了几天,老子便是被她推倒了,怕也是心甘情愿地了。 大小姐见他盯住自己,心里一颤,脸颊飞霞,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挖出来也要接着看。”林晚荣嘻嘻笑道。 “无礼,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坏的人。”大小姐捱不住他的目光,急忙后退了两步,偏过头去轻道:“你若是再这般轻薄,我就不理你了。” 我倒,这理由可真够逊的,只是见大小姐脸上有几分薄怒,知道女孩子面皮薄,不能一次调戏到底,要慢慢积累,每天调戏一点,让她的抵抗不知不觉中退化,一直到戳破她的底线。
林晚荣嘿嘿直笑,大小姐见他面泛yin光,却是吓了一跳,急忙离开他几步,心里怦怦乱跳,这恶人的眼神太令人讨厌了。 林晚荣正在意yin,却听那老者猛地一拍手,欣喜的道:“有了。” 他声音甚大,却是将正在思考中的诸人吓了一跳,这老者满面兴奋之色,取过小毫,在林晚荣的上联下,刷刷刷挥毫写下一行大字:“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林晚荣愣了一下,这老头,可真有点本事啊,这对子工整极了,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诸人见是这老者对了出来,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却又有几分失望,得那的梦想便彻底破灭了。 老者满面欣喜,急切的望着林晚荣道:“小哥,你看这下联如何。” 林晚荣见他鬓角苍白,此时却如一个孩童般惊喜,点点头笑道: “老先生高才,小子佩服地五体投地。” “错错错,”老者点头道:“小哥你能应景而出,将之前一联嵌入这联中,这同字之联便似信手拈来,那才是真正的高才。” 应该说走语文老师教的好,林晚荣嘿嘿一笑,他根本不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又道,应该说老子学的好才是。不过这老头的马屁外夫十分了得,这个马屁拍的极爽,林晚荣哈哈乐道:“老先生过奖了,咱们彼此彼此。” 诸人见他两个互相夸奖,却弄不明白这上下联到底应该如何读,却又不好意思发问,只得听这两人说话。 老者兴致勃勃的道:“我往日与人作画,却从不题印鉴,没曾想到在这今日钱塘之畔,苏堤桥上,遇上了小兄弟这般人才,真乃知己也,说不得要破回例了。” 林晚荣笑道:“老先生过奖了,其实你这画十分之好,应该能卖个——” 大小姐急忙瞪了他一眼,林晚荣顿时省悟,哎哟,一时痛快差点说漏嘴了。 老者微微一笑道:“小兄弟莫不是要将我这画卖出去?” 咦,越说这老头越聪明了,林晚荣心里奇怪,这老头还真是不简单啊,他讪讪笑了笑道:“老先生如此仗义,小子若是说谎话骗了你,那便是不敬了。不瞒老先生说,我这人对诗对画都只有半吊子学问,这画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了,不如做个价,卖了给真正欣赏的人,那岂不是两相宜?” 这个时代的文人墨士,对于自己的墨宝十分地看重,许多人都不愿意自己的作品与银钱联系到一块儿,认为那样是沾染了铜臭味,是贬低自己。林晚荣这一番话听得大小姐胆战心惊,心道,你这人平时也是成精的人,今儿个怎么如此莽撞。 大小姐识人虽也有些见识,却比不上林晚荣,林晚荣见这个老头衣着华贵,为人却很是平和,也犯不着瞒他,便直接对他说了。 老者爽朗笑道:“小哥果然是诚信之人,老朽十分的佩服。若这画真能变成真金白银,那也是大大的好事一件。商事商事,便是将物变成银钱这样做起来的,若天下之人,都有小哥这般的头脑,我大华何愁不兴呢?” 一句话说的林晚荣大喜,听这老头话里的意思,不仅是不以为耻,反以为喜,似乎是对经商没有什么排斥之感,这便是难得了。 “小兄弟,你是做生意的吧?”老者问道。 林晚荣点头,那老者笑道:“你既是在这江南做生意的,说不定我们还有见着面的一天呢。今日这印鉴我更是要题了。” 他取过小楷,在那的角上撰了四个小字,便微笑丢笔,撒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