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谈心
陆秀夫按惯例，今天要给赵昺上课。 当陆秀夫行完礼还没有说话，赵昺已是笑迷迷拉着他，让他坐在了自己搞的沙发椅子上。 这是陆秀夫第一次坐这样柔软的椅子，按着平时坐硬椅子的习惯，不想闪了一下，重心一失，吓了一跳，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欠一下屁股，重新调整重心坐稳了，还偷偷用心摸一下柔软的椅垫。 其实，那椅子就是海中的海棉凉干后，加上棕树皮，里面压着了民科院发明的弹簧，外面再包裹着水牛皮搞成的。赵昺早就被那硬棒棒的“龙椅”搞得坐立不安，听说民科院制作成功了弹簧，虽说那玩艺弹性还差好多，他也赶紧搞特殊化，要来做这沙发，为自己享受。 反正他美其名曰：自己先试坐，如果效果好，就推向市场。 陆秀夫今天正赶上沙发装配成功，成了朝中第一个“试用”的大臣。 赵昺笑迷迷地看着陆秀夫说道：“老师，平时我总是借口工作忙，也不好好跟着老师学习，更没有好好去关心老师的生活。这真是做弟子的耻辱呀，学生可是内心真的十分不安。”说到这里，赵昺又接着问道，“老师，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陆秀夫看到这个精灵鬼怪的学生本来就头疼，现在又看到他一反常态，嘘寒问暖，满脸笑容，满嘴好话，首先本能性地防备起来，心中怀疑不断：不会是这小官家又有什么鬼主义要告诉我吧？还是防着好。 于是，陆秀夫想想，狐疑着脸色说道：“臣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官家又收获了什么喜事吗？” 赵昺一听，那个郁闷呀，但还是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老师您真忘记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陆秀夫又想想，摇摇头。 赵昺只好拍拍手，只见小杜子端着一个大蛋糕，何公公紧随其后，手里还拿着几支粗细不一的红色蜡烛。 “这是我亲自指导御厨给老师做的生日蛋糕。今天是老师您的生日呀。看来都是学生不好，累得老师天天忙于工作，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老师真是一心为公，全心全意帮学生cao持国家大事，全然不顾个人私事，真乃是学生学习的榜样。学生惭愧不已，心下更是不安。学生今天就用这个生日蛋糕给老师您过个生日吧。” 陆秀夫一听，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反而是这学生官家记得。可见官家心中还是有咱这老师的地位的，心下激动，眼睛马上湿润起来：“谢谢官家还惦记着臣的生日，臣不胜感激。臣一定尽臣微薄之力，为官家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说完就离席后退两步，要给赵昺行大礼。赵昺慌得抢上一步，拉住陆秀夫的手：“老师呀，这可使不得，今天可是你的生日，你这样行大礼，可是折杀弟子了。弟子只是想给您个惊喜，让老师在百忙中稍事休息放松一下。老师你可千万别这样，这都是学生应该做的。而且学生平时做的也不够好，总是惹老师生气。” 陆秀夫还想再说些什么，赵昺已拉他又坐到了桌位上，让小杜子把蛋糕摆好，自己亲自把四个粗的和四个细的蜡烛插好，然后示意何公公过来点燃了。 “老师，今天是您四十四岁的生日，这四根粗蜡烛呢，代表着四十，这四根细的呢，代表着四年。这八根蜡烛象征着八仙过海，八面威风，八方来贺，八斗之才，八音迭奏，八纮同轨。反正是喜事连连，代表着老师长寿安康，才华不尽。”赵昺一口气把自己能想到的八字开头的褒义成语说了个遍，听得小杜子在旁边心里直犯嘀咕，这官家什么时候张嘴也来些文学词语呀。 陆秀夫听得一愣一愣的，哭笑不得。心里说：这哪是哪呀，不就八根蜡烛吗？这官家平时学个四书五经就犯瞌睡，今天怎么了，这么精神，还满嘴跑词。 “谢官家的美誉呀，臣不敢自居，也希望官家健康成长，国事安康。”陆秀夫赶紧也回应两句。 赵昺听了陆秀夫的话，也不谦逊，只是把蛋糕推向陆秀夫跟前：“老师，按习惯，这蛋糕要求老师先闭着眼许一个愿，然后吹灭了蜡烛才能切开来大家共享的。老师，来，许愿吧，许完了愿咱们吃蛋糕。”说完，赵昺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先哼起了《生日歌》。 听着赵昺嘴里的怪声怪调，几个人早已免疫了，只等他哼完了，陆秀夫开始想自己应该许个什么愿。 “臣祝愿我大宋国泰安康，早日驱逐鞑虏，收复失地，还我山河。也祝陛下学业有成，成为一代治国明君。”说完，照着赵昺说的，一口气把蜡烛都吹灭了。 赵昺那个感动呀：“老师，您看，您过个生日，心里还想着大宋国事，还想着我这学生。学生真的为老师的精忠报国而感动。老师，就让学生亲手给您切块蛋糕吃吧。” 说完也不管陆秀夫的阻拦，拿起小刀切了一大块放在陆秀夫前面的盘子里：“老师，您先尝尝，看看这蛋糕味道怎么样？” 陆秀夫马上站起身来：“臣不敢，官家不吃，臣哪里能先动嘴。” 赵昺呵呵一乐：“老师，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今天可是您的生日，您不吃，哪有学生先动嘴的。还是您先尝尝，也让学生在您的生日里尽一次尊师之道嘛。” 陆秀夫没有办法，只好小心的尝了一小口。不想，那下面是鸡蛋面烤制的蛋糕饼松软可口，上面抹得打成泡沫的奶油滑腻香甜，那味道是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不由得先闭了眼慢慢品味起来。 看着陆秀夫淘醉在蛋糕的美味中，赵昺又赶紧从书架上拿起一个锦盒，打开来递给陆秀夫：“老师，上次给您送了一块玻璃印章，不知老师用着还好？今天学生特意又重新给你铸造了一块新印章，望老师喜欢。” 陆秀夫看着锦盒里那一块五彩斑斓的玻璃印章，印章上还立着一个小动物，细细一看，原来正是自己的属相。 “官家真是有心了。这么好的东西，臣真是受之有愧呀。” “老师说哪里的话了。这是学生的一番心意呀。老师悉心教导学生，又劳心为国cao劳，这点小小心意，老师接受是应该的。”赵昺赶紧打断陆秀夫的话，要不，这老夫子又不知要说一些什么样话了。 看着陆秀夫把玩着印章，最后满意地收起来，赵昺才又说道：“老师，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就给自己放一天的假吧。学生也很久没有好好和老师聊聊天了。今天咱就不上课了，让学生陪着老师谈谈心吧。好吗？咱也不差那一时半会儿的。” 陆秀夫想想，今天这学生这么殷情，大约是又要说些什么事了，也难得学生这么高兴地和自己聊天，那就聊吧，聊的过程中，再给他讲一些圣君所为之道，让他也好能专心于国事上，别再天天搞那些个不务正业的奇技yin巧之术了。 这时，何公公已端上来一壶赵昺自酿的果酒。 “来来，老师，尝尝我酿的果酒可还对味？给学生一个评价吧。”赵昺给陆秀夫用玻璃杯倒上果酒，那黄里透着青的果酒盛在玻璃杯里，显得晶莹剔透，如玉液琼浆般，形色上首先让人看了垂涎欲滴。 陆秀夫端起来，慢慢喝一口，含在嘴里，酸甜之中，还带着一种酒的醇香，入口清冽，回味无穷，陆秀夫突然有种天上人间的感觉。 然而陆秀夫马上就回过味来：“官家，臣说句陛下可能不愿意听的话。陛下做为一国之君，天天不问朝事，穷力于奇技yin巧之事，而远离治国之学，官家就不想想，再过八九年，官家就要亲临朝政了，那时，官家如何面对万民百官，如何引领国家？” 赵昺苦笑一下，看来就是过生日请老师喝个酒，这老夫子也能牵扯到国家政事，子曰诗云上去。 “老师，既然说到国家政事上来了，那学生今天就和老师好好谈谈心吧。老师，学生真的不懂政事，这个与年龄见识有关系。但是，老师，你觉得学生对这个国家真的不关心吗？” 陆秀夫想了想，点头答道：“官家还是很关心朝政国事的。” “那么学生引领朝廷南钓后的一系列事件，老师觉得学生做得可对？学生做的是否算有勇有谋？” “算！” “老师说学生专注于奇技yin巧，那老师想想，我大宋海军几次大胜蒙元，靠得又是什么呢？” “除了将士英勇，官家奇谋，还有我朝船坚炮利，出奇不意之战略。”陆秀夫突然发现入了赵昺的套子，但他又不能不承认这几次的胜利都与赵昺有关，而且确实是有赵昺发明的那些先进武器占决定作用的。 “那么，老师请想想，学生天天搞得这些个发明创造，是对这个国家有利？还是对这个国家无利？”赵昺进一步问道。 “这些神兵利器，确实利于国家的防守，也有助于我大宋光复失地。但，官家是一国之君，总不能时时沉湎于非治国之学的匠作之事，治国还是要靠着……” 赵昺不等陆秀夫说完，打断了他：“学生可以不再去研究科技性的东西，专心跟着老师学习管理国家的学问。但学生想问，就凭现在我大宋刚刚获得这些个军器，是否能抵挡得住蒙元的进攻？是否凭着这些坚炮利船就能光复大陆？” 陆秀夫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无奈地答道：“如果凭现在我大宋的兵力和现在的武器，自保或许有余，进攻必定不足。” “那老师是不是觉得我们大宋还应该发展更先进的武器装备，才能更有机会利用这一岛之力，战胜蒙元？”赵昺进一步问道。 “是的，只有更加先进的武器将备，才有机会利用现有的力量战胜蒙元。”陆秀夫虽然一步步被赵昺引导着回答，但赵昺的问题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也是众人所看到和想到的问题，他不能因为赵昺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就持否定的态度，更不能否定赵昺的功劳。 赵昺说到这里，盯着陆秀夫，光目一动也不动地停在陆秀夫的脸上：“老师，就学生搞的这些发明创造，在当今的世界上，还有谁能代替学生去做？现有的工匠技术和见识，能替代的了学生吗？” 陆秀夫在赵昺的盯视下，终于低下了头，小声地说：“没有人能代替的了官家。” “老师，学生也想省了这劳心劳肺之力，安安静静地坐在宫中，天天喝着香茗，读着圣贤，陪着太后。但每天梦中惊醒后，学生总是梦见海上风高浪急，元军急追，躲无可躲，战不能战，随时有船破人亡之虞。但是，学生不甘心就这么死无葬生之地，不甘心太祖拥有之地在我等手中失却，不甘心三百年基业尽失。所以，才奋不顾身奋起抗争，才有了今日这一隅安身之地。老师，你说真心话，你满足于现在这临时安身之地，满足于现在的状况不再有进取之心吗？” 陆秀夫站起身来：“官家，臣一心只为大宋收复故地而粉身碎骨也再所不辞。臣愿意以残年之躯供陛下驱使，为大宋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赵昺听完笑了：“原来老师也不甘于就此裹足不前，也有宏大报负。那就让老师和学生共同完成这一目的，中兴我大宋，建不世之功，让我大宋从此雄起于世界。那时，让世界的各个角落都升起我大宋的国旗。老师，你说，这样好吗？” 陆秀夫终于苦笑起来，今天本来是想说服赵昺，可是却被赵昺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赵昺拉着陆秀夫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果酒：“老师，学生现在还小，学习治国的学问还有的是时间，而且学生也答应老师，今后一定认真聆听老师的教导。但现在国事如此靡烂，学生却不能活在胆战心惊的生活中，只能抓紧一切时间发展科技，发展经济，打造一只称雄世界的强军，这样，才保得住大宋最后一块土地，才能利用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寻找机会打败蒙元，恢复大宋故土。” 不等陆秀夫回话，赵昺又接着说：“太祖定天下后，就说过要与天下士子共治天下。那现在学生尚不会治国，这治国大事，就只能凭借老师这样的人才来替学生治理国家了。所以，你们要多辛苦些，要多替学生担待一下，等学生慢慢学会真正的管理国家时，再更多的参与国事管理。老师，你说，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