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渡鬼
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唯有路灯还在兀自挺立，散发着淡淡光明。 街道的最边上的人行道处，林墨脸上始终被一股阴影遮掩，使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不过，男人那颗被压抑着的心情，此刻却已经好了许多。 调节心情，是他当死神代理员的三年来，所练就的一个必备的技能。 不然，像刚刚那种事情，他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看到有相类似的发生。那么三年下来，他如果一直抑郁着的话，不是早就被闷死了？ 所以，调节心态是必须的。 更何况，林墨已经做了他自认为该做的事情，所以他心中无愧。 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林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手表。想了想后，他忽然俯下身子，双脚开始加速，最终……化为疾奔！ 这个时候，早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半。而那个厉鬼的位置，又离他这里有些远。所以如果不早点赶过去解决掉那个家伙的话，今晚只怕是又要睡得很晚了。 而后果，便是明天白天，他又要忍受一次太阳爸爸的哺育。 想到这里，林墨不由用力咬了咬牙，他……才不要这样啊！！ 那种‘痛苦’，是经历过一次的人，不可能愿意再经历一次的。 在死神状态下，林墨不仅身体机能被大幅度的增高，就连一些死神必备的技能，这些年的锻炼，他也掌控了一点。 虽然只是一些常规能力，可以说每个死神都会。但作为一个人类，林墨却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其中，便有最基本的对死气的运用！ 疾奔时，林墨的速度本就已经远超于普通人类极限，但他却仍然不满足于此，只见他跑着跑着，忽然右脚猛地一踩地面，身体，徒然拔高升起！ 他的身子慢慢地升高，再升高，最终居然……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十米高！ 死神技能，死气运用之一……抵消自身重力！ 林墨在最开始从自家楼顶跳下的时候，就曾使用过这个能力。 身体缓缓下落，直起腰杆时，林墨毅然已经站在了一栋三层餐厅的房顶。 嘴角微微上翘，林墨忽然向前一个加速，然后猛地又是一跃。 刚刚的一幕再次上演，只不过这一次，林墨在三层楼高的建筑物为基本的情况下，当他的身体再次落下时，已经站在了一栋近十层楼高的酒店的楼顶。 之后，林墨便是重复着这一动作，以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方式，直线向厉鬼所在的地方赶去。不得不说，这样确实是比在地下奔跑有效率得多了。 短短十分钟不到，林墨便来到了那个厉鬼所在的位置处。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比在路上跑要快多了啊。 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接着林墨沉静下来，环顾了一圈周围。 此时的他，正站在一栋高档小区的住户楼楼顶处。周围尽是何其风格相同的住户楼层层林立，密密麻麻的数不胜数。 这是一个中层次富人云集的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厉鬼诞生的地点才对。 然而林墨脑中那个达到最强的感应却明确的告诉了他，那个厉鬼，就在这里。 并且……还就在林墨的附近。 笑容渐渐收敛，他那戴着白色面具的脸上面色忽然猛地一沉，嘴唇微张，淡淡的说道：“出来见我。” 最后一个‘我’字刚刚落下，一圈诡异的波纹忽然以林墨为中心荡漾开来，直至淹没整个楼顶。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嘶叫突然响起。一个淡淡的红色影子，也是在楼顶边缘的某处浮现出来。 林墨缓缓地转头看去。映入眼前的是一个略有姿色的女人，面目上看起来很年轻。 此时她，不，应该是它正面带忌惮的看着林墨，不仅不敢上前，还两手张开，摆出一副极具侵略性的姿势。似乎只要情况稍有不对，它便会对林墨发起猛烈的攻击。 两者对峙了一会，她似乎是顿不住压力，嘶声悲吼道：“我已经这么惨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只要……只要等我报了仇，我绝对会乖乖的跟你走。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只要再多一点时间，我就可以，可以把那个畜生给……” 厉鬼因为吸收了冥气的原因，是可以通过一种特殊的频率，把话语传出去的。不过，能够接收到的，同样也只能是魂魄或者是死神。 不过此刻她话还没说完，林墨便忽然开口，打断了她，“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听到林墨把话说得这么直接，不留丝毫余地，那红衣女鬼脸上不由闪过一丝绝望，她昂头悲鸣一声，重新低下头时，脸上，已经布满狰狞！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算是拼着魂飞魄散，也要你不能好过！” 她厉声说着，身子忽然轻盈的飞起，然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猛地冲向了林墨！ 一丝丝黑色与红色夹杂的浓雾凝聚在了她的指间，这一股充满阴冷的力量正蓄势待发，只待给敌人致命的打击！ 而面对这厉鬼来势汹汹的猛烈攻击，林墨却在危险来临之际，突然转过头，目光看向那遥远的天际。 此刻，繁星点点，月圆明亮。 “我说……” “你难道不觉得，今晚这种美丽的月色却没有人去欣赏，是一种很浪费的行为吗？” 淡淡的声音幽幽的传入女鬼的耳中，令它忽然脚步一顿，愣在当场。 它疑惑而又警惕的看了看林墨，发觉对方确实是没有要和自己死斗的意思，随后又见这个男人看得入神，不由的，也就随着他的目光，把头转向了天空。 映入眼前的，是一抹深沉的黑色。 黑色之上，银白光辉是那么的圣洁。 圣洁？ 红衣女鬼看着它，突然有些痴了。 它有多久，没有认真的看夜空了？ 它已经不记得了…… 它只知道自从死后，便再也无心欣赏这些。满脑子装的……都是复仇，和变强。 它曾经，也就是生前，其实也是一个可以用‘圣洁’二字，来形容的女人。 而且她天资卓越，不乏有优秀的追求者。 在这种环境下，她的生活，无疑是十分美好的。 然而，直到那个人的出现时……这一切，才顿时破灭。 那个人，根本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不仅坏了她宝洁的身子，把她给逼死，还伪造出一副她是主动跳楼自杀的‘真相’。 只有知道一切她才明白，自己其实是被那个男人给推下来的。 只因为自己反抗他，打了他一巴掌而已。 悲痛的记忆被勾起，手指间浓雾渐渐散去。一行血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 就在这时，却忽然听到身旁的男人的声音响起。 “告诉我，他的名字，以及其他的一切。” 红衣女鬼浑身猛地一震，她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着那个戴着白色面具，遮住大半面颊的脸。 男人背脊挺直，那么的可靠。 沉默半响，她忽然张开嘴，说出了一段话来。 此刻，她的面色是极其复杂的。 感激，愤怒，不甘，以及……一丝淡淡的解脱。 语罢，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深深地看了林墨一眼后，才重新抬起头，抱着双膝静静地坐在林墨身旁，看着天空。 这一刻，她才恍然觉得，自己似乎又重新找回了那一丝久违了的，作为一名女性的感觉。 以前的她，只是一个鬼而已……一个被仇恨给蒙蔽了双眼的厉鬼。 整个楼顶，顿时又陷入了林墨来之前的幽静。 天上洒下的银辉，仿佛是在给地下的城市盖上一层暖暖的被子。 在这股温暖中，林墨不由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声怅然的叹息忽然从林墨的嘴里发出。他猛然转过身，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在他的身旁，那个红衣女鬼，早已消失不见。 它，已经主动离开这里，去了狱界。 在楼顶某处地上，一点红色凄然而立。在林墨走时似乎无意而为的一挥衣袖后，顿时变为透明的清色。 银色光芒轻柔照耀下，它是那么的美丽。 ——充满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