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会面
在明悟的照耀下，我望着这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另类生命，我意识空间的第一个进驻者，若说心里没有其他想法显然有些太过虚假。 可如果非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却又显得有些苍白了。 “还是免了吧，虽然说这确实是初次见面，但我们相交却并不浅……而且，难道你还要让我和一张整天在镜子中见到的脸说初次见面么？” “还有！”盯着这张很是熟悉的面庞，我突然气不打一处出来：“是谁允许你……盗用我的形象的？” 或许这才是让我吃味的真正原因，每每想到自己的容貌出现在一个诡异的电子生命身上，尤其是这个电子生命还与我建立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打也打不得，骂了，人家未必会有感觉忽而，我的内心就一阵别扭着。 好在，这里是意识空间，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妄的，是由我主宰的世界，而这个寄居在我身体中的电子生命，似乎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进驻者，也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进驻者。 如果不算我的话。 “人类狭隘的皮相观念，总是认为自己是最完美的，最独一无二的，对于自身的肖像容貌被侵犯往往会显得焦躁不安。”系统顿了顿，那令人倍感熟悉的小眼睛微微一眨：“嗯，我这不是专门针对焱来说，而是对全人类，从某种意义上……也包括着我自己。” “戚！”我不屑地撇了撇嘴，这大概是我自末日以来听到的最搞笑的一句玩笑话了。系统，居然说自己是人类？ “嗯，人类啊……” 幽幽之音，配上虚妄而又倍显落寞的语调，似乎在强调系统那自不知名的深处中传出的缅怀。缅怀什么？它没说，有了前车之鉴的我自然也不会问这留存在背后的伤心事儿。 “你们人类不是有这样的一句话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我在机缘巧合之下与焱建立了密不可分的联系，我也算得上是半个人类。” 话到这里，系统突然间又朝我诡异地眨了眨眼睛：“如果焱不想让我以你的容貌出现在这个意识世界的话，那想让我以何种面貌出现呢？电脑？食人哥布林？丧尸？憎恶？枯木怪？地xue恶魔？库丘林？抑或者……夏芝蓝？作为一个未知生命体，我并不存在性别或是形态的抑制。” “哎哎……”我在脑海中反复思量着这些人的容貌，意识的世界也似是在随之改变，天际中浮现出一张张在我在末日以来所见的面容，又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夏芝蓝身上，再想想系统，不由一阵沮丧：“算了吧，你还是维持这样的面貌吧，反正，反正这里除了你我之外暂时也没有其他生物进驻。” 幽幽的虚空下，唯有一抹名为明悟的光明正缓缓绽放着芒光，明悟的刹那是明亮的，但这世界并不可能总保持着明悟，就像我也不可能总保持着明悟的状态，这样以来，对于整个幽暗的意识空间而言，明悟的光泽终究是显得有些暗淡。 “那么，这里就算是我的意识空间？空荡荡的，还真是有些失落啊。” “严格说起来，这只能算是一个雏形。因为焱只将一抹明悟摄入这个意识空间中，不管是从哪个方面上来看，这个意识空间都处于尚未开发的蛮荒状态。” “那要怎么开发？” 我确实拥有着哈卡维斯的灵魂传承，但真要论起开发这个意识空间的话，我却束手无策。不是哈卡维斯没留下开发意识空间的法门。只是—— 难道还要我在内心深处高声呼喊着某个素未蒙面的冥界之主，以祈求祂赋予我完善意识空间的能量么？ 作为冥界的狱卒，哈卡维斯呼唤了数千年的政绩，也只换来冥王寥寥数次的帮助。我一个注定要归位地狱的升斗小民，凭什么能得到冥王的援助？ 所以，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冥王的身上，还不如将这抹光泽寄托在这个未知的电子生命之下。毕竟，同样有个未知生命，已经开发出了神秘的任意门，想必其必然在自己的意识空间上有了一定程度的开发。 “天知道。”系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束手无策：“和焱一样，我也是第一次进驻这个浑噩的世界中，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寄居在焱的心房中……” “心房？”我的眉头一皱，忽的想起来了一个很久以前便一直被忽视的问题：“你最初进驻的地方不是我的老二么？怎么、什么时候跑到心房里去了？” “……那可是个令人忌讳的地方啊。”系统讳莫若深：“那可不是一个令人讨喜的地方，也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自然还是早早撤去得好。” “也对，那种地方……还是早早离开得好。” 我百无聊赖地扫荡着四周，沉默着似是在思考。可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 “焱是在思考该怎样回去么？也是，你来到这个意识空间中已经够久了，谁知道那个隐匿在暗处的未知体将时间流速差设定为多少，待久了确实不好。” 是呢！原来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是被猩红毒针的任意门拉进来的，而自己又不曾接触过意识空间，哈卡维斯的灵魂传承中进出意识空间似乎是在借助它自己的灵魂印记……唔，还有任意门。 是啊，作为一个被命名为“任意门”的系统特技，不就是掌握着进出意识空间大门的钥匙么？而我现在唯一掌握的“任意门”，便只有一扇“明悟”。 在略显昏暗的意识空间中渐渐不那么明亮的“明悟”！ 似乎在与我的念想想呼应，本已显得有些暗淡的明悟，又一次爆发出璀璨的强光，如同一扇明亮的大门再度向我敞开。 我回过头来，对这与我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纤瘦人影微微挥手：“那么，系统，下次见。” “用不了多久的。” 光明中，又一次迎来黑暗，既为现实又为幻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