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梦中之梦
文阁阁主屋内，江云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看似无恙，面上隐约间闪过的一道黑气却始终无法散去，青莲坐在床边，紧握着江云的手，眼神之中的温柔仿若能融化一切的冰冷，看着熟睡的他眉头微蹙的模样，捂嘴浅笑。 曾几何时，自己的愿望便是如此陪伴在他身旁，关心着他、呵护着他。望着江云略显消瘦的脸，逐渐陷入回忆...。 梦...一场梦。 他的眼前除却一片黑暗之外再无他物，刺骨的寒冷侵袭着他的身躯，仿若在黑暗之中生存了数万载之久，他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起，但有那么一股温暖却始终围绕在他身边，不曾离去。 ‘我...我叫什么？’ 眼前浮现出一道光亮，很微弱，却让他不得不去拥抱。忽地，无尽黑暗深处出现了一个少年，衣衫褴褛，寒冬腊月仍在街边乞讨，旁人视若无睹的目光，复杂之极。看似狼狈的少年，眼神中却内蕴常人难见的坚定，正是这份坚定足以支撑他挣扎着活下去。 忽地眼前一闪，破败的观音庙中，一名少女正蜷缩着身躯不住地打颤，寒风徐徐，仿若把尖刀般刺入破庙之中，每一刻都极为难熬，直到一阵喊叫声响起： “阿莲，我回来了！你看我今天带了什么！” 少年蹦跳着从庙外进来，脸上还未散去淡淡的冰霜，双臂小心翼翼地收拢在胸前，似是在护着什么。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少女闻声略微抬头，修长的睫毛被覆上一层薄冰，即便如此她仍是能辨别出来者，勉力站起身来，想要去迎接少年。 似是跑的太过焦急，少年刚一迈入庙中还未站稳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而藏在其胸前的几个白馒头也随之滚落出来，馒头上还冒着丝丝热气。少女见状连忙快跑两步到少年身旁，将之扶起身来，后者摇了摇头，一把甩开少女的手，颓坐在地盯着馒头。 少女见状微微一愣，旋即面露浅笑，弯身捡起一块馒头擦了擦放进嘴里，边吃边嘟哝道： “真好吃！” 少年猛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少女，不知为何心中冒出一股异样的感觉，这感觉很是奇妙，好似很久之前便已存在，又好似刚刚出现，站起身来抹了把脸，走到少女身旁俯身拾起一块馒头，胡乱在身上抹了抹，咬下一大口。 少女见状咧嘴一笑，而少年也笑出声来。 梦到此处一切安好，然而...好景不长。正在二人大笑时，少女忽地眼神一变，双手捂着胸口一阵猛咳。少年见状连忙扶住她，将她抱到观音像下躺好，急道： “阿莲，你怎么了？” 少女脸色通红，连眼皮也在微微打颤，张开小口哈出的气都是极热。饶是少年再愚钝也该猜到，她病了！紧紧握着少女的手，铿锵有力地沉声道： “等我！我一定会给你找大夫来的！” 说着便要起身，忽地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止住身形，将身上仅剩的一袭单薄破衣脱下盖在少女身上，破衣上打满了补丁，可便是这一件破旧的麻衣，却让少女少有的感受到一丝温暖。见状少年深吸口气，转身便要离去，走到庙门口扭头深深望了眼少女，旋即毅然踏出。 刚走出庙门，便感到一股寒风袭来，冷的少年不禁打了个寒颤，双臂紧紧抱在一起，望了眼天，却发现此刻天色已晚，即便是镇上的医馆怕也早已关门，可他不能放弃，深吸口气，心中暗道： “我即便是死，也不能让阿莲有什么闪失！” 说着大步朝山下跑去，而就在他走后不久，破庙屋顶上闪过一道蓝光，朦胧间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直立在屋顶上，漫天地飞雪在他面前仿若无物，就这般遥望着逐渐远去的少年的背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年一路朝着山下狂奔而去，路上不知多少次摔进冰雪之中，身上早已被冻的紫红一片，可饶是如此，他仍从未想过放弃。 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己从懂事起身边便总会跟着这么个小姑娘，他从小便无依无靠，甚至连自己生父、生母姓甚名谁都不知，唯一能知道的便是挂在自己胸前陪伴了十数年的铜牌，铜牌正面刻着江字，反面则是云。 他也曾想过，自己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弃儿，对世上来说自己死去怕是最好不过的了，一个毫无贡献的人活在这世上，除了累赘之外再无他用，直到遇到她...。江云从一个山谷之中救出了她，更是为了她不惜上街乞讨。 不为别的，从她身上，江云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即便很渺小。 所以他不能认输，一路朝着山下狂奔，忽地脚下一空滚了下去，整个人被撞的头晕目眩，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猛地抬起右手一口咬了下去。 许是剧痛起了作用，令他有了些许的清醒，大口喘着粗气勉力站起身来，也不管方向正确与否，就这般朝前一步一拐地蹭去，摔倒了不知多少次，终是见到了小镇的镇口。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一缕鲜血顺着其右手缓缓流下，染红了身下的一片积雪。 ‘江云！你真没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寄托，怎能再让它从手中溜走！即便是死，也要先救她！！’ 太过执着便会化为无尽的力量，本该昏死过去的他竟然趴在地上，以双手为力朝前挪了过去，而在他眼中却闪烁着极为耀眼的光芒。 中年男子身在树顶之上，遥望着江云一寸一寸朝着小镇挪去，然而在看到他眼神中的精光之后，中年男子面色骤变，失声道： “本命之源！！没想到如此小小的少年，竟也能燃烧起生命之焰...这却是要如何深厚的执着方才能做到！此子...我要了！” 然而对于这一切，江云却是不知，仍在拼命的朝着小镇爬去，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等着我...青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