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伤欲绝
梁儿没想到取药的地方那么远,回来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走进正殿,已不见赵政与无忧,只有一名无忧的宫婢独自立在殿中。 “大王呢?” 梁儿问道。 “秦王在内殿歇息。” “哦。” 梁儿随口一答,心中却觉得有些奇怪。 赵政进了内殿,那无忧走了? 怎么还留了一名宫婢在这? 谁知梁儿拿着药材正要向内殿走去,却被那宫婢展臂拦下。 “梁儿姑娘此刻不能进去。” “不能进去?为何?” 梁儿蹙眉,疑心更加重了。 那宫婢却仍是一本正经的道: “我都说了,大王正在休息,不可打扰。” 梁儿举目望向内殿的方向。 在这里看去,那门是关着的。 她心生不安。 赵政要休息,她何时不能进了? 更何况,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不能让她随意进入,拦着她的也轮不到那无忧的宫婢啊。 除非…… “放开我!” 梁儿的双眸骤然凛厉。 她甩开宫婢的手跑向那扇门。 政……千万不要出事! 然而在触及到那门的刹那,梁儿竟又被那不屈不挠的宫婢抓住了手臂。 “你真的不能进去!” “你放开……” “啊……啊……啊啊……” 梁儿还在与宫婢拉扯着,门内却隐隐传出了女子纤柔妩媚的娇喘声。 梁儿怔住,那声音……是无忧? 难道……赵政和她……? 怎么可能? ……不!不会的! 赵政说过,他不需要再利用任何女人了,也不会再碰除了她以外的其他女人…… 虽然她并未奢望身为千古一帝的赵政当真能做到一直如此,但她愿意相信他,因为他是她的政! ……纵使无忧很美,赵政也不会与她怎样的……不会…… 梁儿只觉自己血液上涌,猛的将门推开,可在那一瞬,呈现于眼前的却是何等撼动她身心的画面…… 女子美丽纤弱的脊背挡在男子的面前舞蹈般摇摆着,那如纸的肌肤白得很是刺眼,衬着缕缕乌黑细滑的发丝,美得不可方物…… 梁儿触电一般立在原地,很快却又突然警醒。 不对!这一定无忧导的这一出戏! 突然的到访,借口把她支走,还有,还有那壶浆汁…… 那一定是迷药! “大王!” 梁儿大声叫着赵政,她估算赵政一定不会回话,因为他定是中了迷药,他和她都中了无忧的算计。 “何事?” 赵政慵懒的声音自那副完美的脊背后面响起,同时一只强健奇长的手臂也从那脊背后伸出,缠绕住无忧细软的纤腰,还不住的上下摩挲着。 梁儿面色霎时惨白,胸口闷到几乎无法呼吸,双眼睁得极大。 这一刻,她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她通通不敢相信了。 “我不是说了你不方便进来吗,你看你都打扰到大王和公主休息了,快出去!出去呀!” 宫婢不停的推攘梁儿,可梁儿就是不肯走,她不信……不信! 须臾,那美背的主人侧过半张似若天仙的脸,语声柔腻得仿若蜜饯一般: “大王,是梁儿取药回来了。” “梁儿?嗯……” 赵政口中呢喃着,却是又加重了力道,内殿之中,只听得一片娇音乱颤…… “唔……大王……啊……大王轻点……啊……” 梁儿好似石头般站定在门口,纤细的手臂死死抓住门柱,任那宫婢怎样用力拉拽也纹丝不动。 她白无血色的面上毫无表情,却无声无息的划过了两道清泪…… 赵政没有中迷药,他有意识,他不是被迫的…… 他也知道她进来了,可他竟是在她面前跟那个女人缠绵欢好,丝毫不在意她的感受…… 梁儿终是松了手,痴痴的倒退了几步。 敛眸的那一刻,泪水瞬间决堤…… 她转身跑出大殿。 经过正殿大门时,守在门外的赵高见她哭着跑去,心下担心得紧,却因公事不得离开,又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已然牙关紧咬、焦虑难安。 梁儿不管不顾的不停奔跑着。 她反复检讨着自己,她最近惹他生气了? 没有啊…… 她最近让他厌烦了? 没觉得啊…… 那究竟是为什么?为何赵政要这样对她? 难道他还是怀疑她?怀疑她曾跟燕丹在一起发生过什么他想要报复她吗?…… “姑娘,请出示出宫令牌。” 梁儿被人拦住,她一愣,回神时,竟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跑到了大梁宫的宫门处。 她的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 赵政为了不让她有约束之感,早年就给了她一块特制的令牌,让她可以在王宫自由进出,只是她极少用到罢了。
梁儿拂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将那令牌取出时,她脑中是一片空白的。 她只知道,身后那个王宫她不想再待下去了,一刻也不想…… 不多时,梁儿便再次站在了大梁城的街道上,可这里的景象,又岂是她想看到的? 一地的黄土,周遭都是歪歪扭扭的房屋,还有那些人不人鬼不鬼、毫无生气的魏国百姓…… 盛夏,太阳很大,日光灼眼,就连风也是炙热的温度…… 梁儿目光呆滞、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心情愈发压抑。 如今这眼前的一切都是她所造成的…… 当年她身赴赵国,害死了李秋母子,如今则又变本加厉,仅一句话就毁了一座大梁城……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报应……一定都是报应…… 她害了太多无辜的人,再也不配拥有那般纯粹的爱…… 她失去赵政了…… 就连赵迁也说过,她会孤独终老的…… ……孤独终老…… 梁儿心中苦痛蔓延,再也无力迈开步子。 她蹲下,双臂环膝,将头深深埋下,痛哭不已…… 她终于知道尉獠当初为何要那般劝她离开。 作为一个来自和平年代、自小接受“生命可贵”的教育长大的现代人,参与古代杀伐国战,最惨的下场不是不得好死,而是……无休止的遭受良心的谴责……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哭尽了气力,也或许是心中悲痛太过难忍,梁儿已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一个青衫男子疾步上前,焦急的大声唤着。 “先生别理她!她身上穿的是秦国宫人的服饰,秦人没一个好东西,死了才好!” “对!别理她!” 周遭的魏人越聚越多,七嘴八舌的劝男子不要插手,让她自生自灭。 而对于众人的漠视,男子却毅然抬头,言辞犀利,大声反问: “既然你们如此明了,那谁又能解释,若她真同那些虎狼之人一样,如今又怎会如此落魄的昏倒在街头?” “这……” 所有人都被噎得无话可说,怯怯的缩了回去。 男子低头再次看向梁儿,食指轻轻探向她的鼻处。 还好,性命无碍。 众目睽睽下,他双手将梁儿抱起,身躯挺直,步履稳健的朝东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