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决定
“真好呢，学舍之园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华丽！” 坐在回程的大巴上，今天一天的经历显然让初春很是满足，向往已久的美丽庭院也确实没有辜负她的期待，还有一如她心目中的大小姐的优雅，总而言之，今天可谓在‘不虚此行’中度过的一天。 对于初春的话题一旁的佐天也‘嗯’了一声，不过看样子要说是赞同却不太像，更不如说仅仅是没经过大脑随意的附和，平时开朗活泼的泪子此时似乎很没有精神。 “蛋糕店的芝士蛋糕也很好吃！” “……” “还有常盘台的学姐们也都很亲切呢，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架子！” “……” “你怎么了，佐天？有什么不舒服吗？”初春的问题接连没有换回友人的应答，佐天仿佛下定决定要将沉默进行到底。来自同伴的沉默，即使初春再粗神经也感觉到了身边女孩的异常。 此时的佐天低着头似乎意志消沉，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这与平日里一派乐天的她完全不同。 夏日闷热的暑气本就会让人心情焦躁，偶尔会有心情低潮的时候也并不奇怪，不过相处了颇长一段时间，对于友人初春也多少有些了解，此时的佐天与其说是心情低落，更像是有什么在意的事情让她困扰。 思考了片刻，初春随即‘啊’了一声，自认为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佐天是在担心省帆同学的事情吧？” “唔——” 初春的猜测也拉回了佐天的思绪，下意识的吐出一声语气词，似乎并不带有任何意思，不过却被心中早有定论的初春当做了肯定的答复。 初春打开了旁边的车窗，让清新的空气赶走车厢内的燥热，傍晚的霞风带着来自大自然的醉人香甜。 “虽然在街上使用超能力、袭击路人等等都是学园都市中明文禁止的违规行为，不过因为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所以我想上面也会酌情考虑，不过处罚太严重的，佐天就放心吧！” 这些话从风纪委员嘴里说出当然值得信任，但是所谓的‘放心’却无从谈起，因为佐天真正在意的并非初春以为的这些原因。 说是在意，或者更可以说是共鸣吧？更因为那位名叫省帆的女孩最后所说的话语给她的触动。那一份让人连心都坠入冰窖的绝望，佐天能感觉到那一刻女孩的心情，因为她们都是一样的，诅咒自己的弱小，诅咒什么都无法做到的自己。 被警备队带走的那个女孩，说不定是另一个自己，唯一不同的是对方鼓起了勇气，比自己勇敢的她做出了反抗，即使那样的反抗是如此徒劳—— 重福省帆，在今天这样的局面下她注定逃不出罗网，毕竟这么多的LV4在当场。而将她一切的挣扎画上句点的是向着街心公园跑去的举动，因为在那边等待她的是那位LV5。如果LV4被称之为顶尖能力者，在学园都市中LV5则是传说级别的绝对战力，无法想象的强悍。 不，其实无论是佐天还是省帆自己都很明白，能力弱小的她从一开始所谓的反抗就必然迎来失败。 接到通讯器中‘打完收工’的消息而和其他人一同赶去现场的佐天，在街心公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被光的锁链束缚无法动弹的女孩。圣洁剔透的光之锁仿佛来自天界神明的裁决，而在之中的女孩一切挣扎都是没有意义。 当然是毫无意义的，女孩并不是大英雄海格力斯，能够依靠神性和力量挣脱如此程度的大魔法，区区人类的她在能够捆缚巨龙的锁链中所有的努力都是玩笑而已。 相比那些抓到了犯人而松口气的学生们，佐天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介怀。 【为什么，你们要将我的一切都夺走呢！？】 佐天能够体会那份心情，对于她们这些能力低微的弱者而言世界本就吝啬，付出的努力也得不到丝毫的回报，甚至没有力量去守护自己珍惜的东西。在别人眼中不过寻常之物对她们而言或许视若珍宝，但即便如此也会不知何时就被夺去。 对省帆而言，那位偶然间走入她孤独世界的学长或许就是她能够寄托希望的全部，但是即便如此珍惜，如此付出真心，却依然无法得到最后的幸福。绝望是理所当然，但是她们是弱者，并没有愤怒的权利，在那些强者面前这一切的挣扎和反抗也不过是闹剧。 那时的省帆无法挣脱捆缚自己的光之锁链，但是那名为‘弱者’的无形的锁链更让她们难以呼吸。 【难道弱小就是罪恶吗？】 这是省帆最后的话语，也是佐天震撼良久的根源。因为佐天知道，女孩说的没错。或许戏弄她人是错误，袭击她人是罪恶，但是回到最初，省帆真正的罪难道不是无法守护自己的‘宝物’吗？因为弱小，所以连发泄绝望也不被允许。 “佐天！佐天啦！” “诶？”看着鼓着嘴盯着自己的初春，佐天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不是说‘诶’的时候吧？车已经到站了啦！” “啊……抱歉！”佐天这才发觉，因为初春按了停车钮汽车已经停了下来，敞开的大门也显然是特意等着她们两人，却因为自己在发呆，整车人都在等着自己。司机和不少乘客的目光让佐天觉得有些刺眼，虽然还没有人出声指责，佐天还是带着羞愧赶紧溜下了车。 这仅仅是小小的插曲，走出车站映入视线的是熟悉的街道，虽然相比学舍之园朴素了很多却让佐天放松了下来，果然，如学舍之园那样贵族气的地方本就不适合自己。 但是，即便自认为自己已经习惯，自认为只要不放弃地继续努力一定能够得到回报，可是这样的弱小真的能够被允许吗？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自己或许也会失去重要的东西吧？ 【如果有一天，佐天同学不再执着于超能力而单纯的想要力量的话，我的承诺依然有效呢！】 心中又一次回想起那声音，或者说这几天来这声音从没有淡去过。虽然内心无数次告诉自己那仅仅是玩笑话，但是佐天始终无法将之一笑置之，因为那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诱惑。 对于自己的弱小已经无法继续容忍了，早就该发觉了吧？超能力也好，武术也好，自己想要的仅仅是单纯的力量。不是想要等级提升而被同学羡慕、被老师表扬，仅仅是想要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想要不再失去任何东西。 而让佐天犹豫的也确实不是那些理由，仅仅是害怕得到‘这仅仅是玩笑’的答案而已，只要不去确认，就可以欺骗自己始终有着这一变强的可能，如同抓在手中的稻草，但此时的佐天却发觉自己已经无法继续忍受这份犹豫。 “呐，初春，你有小风同学的电话吗？” 佐天的声音有些颤抖，就像用倾家荡产购买了一张彩票的赌徒，终于伸出指甲盖去刮向刮奖区。突然间佐天发觉自己竟期待着初春摇头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患得患失的勇气似乎随着自己的开口又散去了，下一次……下一次再去询问也是可以的吧？ 而初春也一如佐天所祈愿的摇了摇头，“是那位小风同学吗？听说是白井的同班呢，如果问白井同学的话一定能够知道吧，是有什么急事要联系吗？” “厄……”佐天下意识的就要否认，‘还没准备好’，她如此告诉自己，‘下一次还有机会’，心中的声音如此劝说，但是—— 【又要逃避了吗？】 …… “诶，学姐，这是我的茶杯啦！” 面前被小风称为‘学姐’，穿着浴巾就在宿舍里乱逛的当然是光子。湿漉漉的长发、光着脚丫的拖鞋，如此毫无形象可言的光子大概也只有小风一人‘有幸’见识了。更让小风无奈的是对方一口气喝干了自己杯中剩下一半的茶水。 果然，作为学校的舍友总是最容易发觉对方最真实一面的，即便是家中对至亲长辈都无法展露的真实，在同辈之间消除隔阂之后却能最自然的表露出来。 “有什么关系，洗了澡总会口渴嘛~~不过竟然是红茶，还是果汁或者咖啡好喝啦，小风真是的，这样的年纪总是喝茶，小心变成老婆婆哦！” 眼前的光子很好的解释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一俗语，能够有幸喝到这样一杯茶作为人类光子还是第一个，如此牛嚼牡丹的行为让小风很为那杯茶水不值，而一边自顾自吹着头发的光子很自觉地无视了小风眼神的抗议。 “不过喝红茶不是很正常吗？我们学生会的大家也经常喝红茶啊~~” 要说起来，其实在大多是人的心目中贵族女校的大小姐用红茶做饮料才是最符合形象的，高档的红茶也一度被常盘台的学生们所喜爱。带着茶具去学校，休息时间去天台品品下午茶也是很被称道的休闲方式。 “不过那与其说是喜爱红茶，其实是喜欢扮演大小姐的感觉吧？”不得不说，光子的评价挺有道理，而她那‘我才没那么幼稚’的语气也衬托了一份成熟大人的感觉，当然，若是她此时的形象也能注意点无疑更有说服力。 因为被别人认为是大小姐，所以自己也有如此扮演这一角色的义务，常盘台的学生们或许多少都存在着这样的想法，毕竟真正在贵族家庭成长的淑女即使在常盘台也仅仅是少数。不过这样的评价并非是贬义，即使是模仿、即使是扮演，但正因为如此全心全意，当走出校园之后她们也都成长为了真正的淑女。 毕竟并没有天生的贵族，平时点点滴滴的谨言慎行培养着，人本就可塑的气质也会随之改变，这或许也是校方原本的打算。（当然，也有如某位电击姬那样性格跳脱完全不可塑的，这也只能让人无奈了。） “小风不是这样，是真心喜欢红茶吧？”此时的光子已经换上了干净的校服，虽然是休息时间在自己房间中，不过常盘台的校规本就是在校生必须在任何时候穿着校服，毕竟即使没有老师检查，这栋宿舍中却有着另一位更可怕的舍监大人。 光子的话让小风一愣，片刻才明白她前半句话的意思。 被人认为是天生的大小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甚至有传言说她是某国的公主，这样的传言小风也是有所耳闻，不过她本身的身份就比所谓的公主更高得多，即使反驳也毫无意义。 小风索性没有回答，而是给喝干的茶杯中倒入温热的来自奥林帕斯的山泉水。要说帕拉斯那个小丫头也挺孝敬自己，虽然之后小风并未在那个世界露面，不过她的神庙中总能收到人族和诸神们的供奉，其中最勤快的就要数帕拉斯了……不对，因为两个世界的时间并不同步，现在或许该称呼她雅典娜了。 这也让小风感觉当时将大地权杖交给帕拉斯的这个决定很是英明。当然，小风并不知道自己所谓的‘英明’给对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小风刚才有电话吗？” 虽然之前在洗澡，不过光子作为‘空气使’，对声音的感应能力自然是不用怀疑的，当然，这样随意打探她人隐私或许并不礼貌，不过光子也仅仅是出于关心的随口一问而已。 小风也知道如此，之前的电话要说隐私也没有什么保密的必要。 “是佐天同学打来的，嗯，我约了她明天上午出去一下。” “佐天……啊，是那个佐天泪子同学……真过分呢，小风，竟然和别人约会也不带我~~”这仅仅是光子半开玩笑的随口抱怨，毕竟即使是舍友也没有霸占人家每一天时间的道理。 而光子当然更不会知道这次‘约会’的意义，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武学却流入了这个世界，结果会改变一个人的人生，甚至会改变更多，这一切对这个世界而言都还是未知数。